赫连傲天一把拽住瑟瑟,他跨前一步,迎视着夜无烟犀利的黑眸,沉声说道,“夜无烟,当日在宴会之上,我们没有对决,今日,赫连还是要向你挑战,我若是胜你,希望你能把澈儿归还瑟瑟。”
夜无烟眯眼瞧着赫连傲天,“赫连傲天,你真的以为本王胜不过你?”他的语气慵懒中透着一丝凌厉,温文尔雅的从容,已经被出鞘般的锦寒取代,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冷冽寒凌。
“那好,璿王敢应战吗?”赫连傲天眉峰微皱,在雨雾里卓然而立,沉声问道。
“有何不可?”夜无烟依旧负手淡淡微笑。
“既是如此,拔剑吧!”赫连傲天腰间的刀出鞘,在细雨中,闪着幽冷的寒光。
瑟瑟瞪大眼眸,其实来之前,她便知晓,今日,不靠武力,此事怕是解决不了的。可是,如果这样,她还是希望自己亲自来。
“赫连,让我来吧!”瑟瑟冷冷说道,话未落,只听得一阵风声,赫连傲天的刀已经夹杂着风声挥了过去。
她叹息一声,后退了一步,脚下的草地软软的,带着清新的草香,迎面扑来的湖风夹杂着清莲出水的芳香。
夜无烟淡淡微笑着,他缓步而出,胜似闲庭信步。一伸手,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出鞘的剑。他挥剑迎上,一剑起处,带着湿润的烟水之气,似乎劈开了绵绵的雨雾。衣衫随着他的身形微动而徐徐飘动,月白色衣衫荡起细软的波纹,好像湖面上那被长篙搅动的烟水。
夜无烟的用的是三分剑,每当剑尖颤动,不多不少,恰好只有剑影三分。
不管那剑招是如何的拖烟寄水,可那剑招,势如破竹,疾若流星。他表面温和平静,而此时,于决斗之中,才见得他风骨。他不出手时,风轻云淡,可他既出手,便是凌厉犀利。
赫连傲天和夜无烟对决,根本不敢大意。北鲁国的武功,相对于南越,于刚猛霸道见长,却及不上南越武学的轻巧灵动。赫连傲天四年前在帝都做质子,如今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因为在南越呆了那两年,他被南越的文化熏陶,受益匪浅。当然,武学一道,也是有所得。所以,赫连傲天的武功招式,不仅刚猛,而且也很迅疾。
瑟瑟盯着他们两人对决,双眉紧缩,目光揪然。她其实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个对决。但是,未料到,最后他们还是战在一起,而且是为了她。
她希望赫连傲天赢,因为她希望带走澈儿。无论如何,她都要带走澈儿。
原以为夜无烟失去了半数功力,赫连傲天取胜应当不是难事,但是,未曾料到,夜无烟似乎早有准备,绝不和赫连傲天硬碰硬。他的轻功要胜于赫连傲天,此时,只是身形游走,能避就避,能闪就闪。他不强求取胜,他只要求不让赫连傲天胜出便可。
是以,在赫连傲天的漫天攻击中,一袭白衫的夜无烟,就像烟云一般,飘逸至极。
瑟瑟眯眼,眼见得赫连傲天一时半刻,绝无取胜的可能。心中焦急,她一低头,看到青石畔,有一架瑶琴。很显然,方才,夜无烟在此,不仅仅是吹箫,大约还抚琴来着。
瑟瑟黛眉微凝,不由自主地琴案前坐了下来。玉手搭在琴弦上,随兴抚弦,那琴弦在她指下怆然一响,悠悠的余音在漫天雨雾里,久久飘荡。
当年,赫连傲天失忆之时,她不止一次抚琴助他练刀。琴曲和刀法,早已能融为一体。
遥遥看着不断缠斗的两人,瑟瑟清眸一眯,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雨雾之中,一曲《破阵子》铮铮响了起来。
琴音澎湃,如千军万马疾奔而来;琴音肃杀,好似秋风扫落叶般;琴音激扬,似江河奔流一去不复回。
赫连傲天心头一震,眼前浮现出当日一人抚琴,一人练剑的情景。心随曲动,刀随心动,刀法在琴音的配合下,一瞬间威力大震。雨雾里,青峰刀寒光四溢,刀气如游龙一般幻化,急速的刀影如千百柄兵刃一起激刺。
琴音,惊得夜无烟几乎失魂,他回首,看到佳人静静落座在青石上,纤纤玉手优雅地抚着弦,叮咛的琴音在风中回荡,空气里,带着青莲初绽的淡香。
她用着他的琴,在为赫连傲天鼓气,一时间心头气血翻腾。
心中一痛,手底下的剑招一瞬间就如同失去了灵魂,缥缈似狼烟一抹,游魂般闪眩。本来功力就和赫连傲天差了一截,如此一来,被赫连傲天逼的连连后退,几欲招架不住。
他很久不曾听她抚琴了,他多么爱听她抚琴,却不想琴音一响,竟是催命的曲子。
《破阵子》,好曲子啊!
铮铮琴音如魔咒般忽然急促,赫连傲天那把刀,伴着铮铮琴音,带着凛冽的寒光迅猛的气势在夜无烟失神那一瞬,钉到了他*。
雨雾绵绵,轻风袅袅,满腔郁结皆化为化为漫天雨雾。
刀气随心而收,琴声正好戛然而止。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雨声落在荷叶上的声音,沙沙沙沙……
“好刀法,好琴音!”良久,夜无烟的声音懒懒响起,他说这话时,插在胸口的刀随着他的话音在微微*,可是,他竟满不在乎地慵懒淡笑着,“未曾料到,刀法竟然也能与琴音如此默契?实在是难得难得啊!”
“夜无烟……”瑟瑟有些苦涩地开口,身子却在琴案前,一动也不能动。一双清眸凝视着夜无烟*不断淌血的伤口,她只是要赫连傲天胜他,她只是要带走澈儿,可是,她忘记了,刀剑无眼!
瑟瑟心中一紧,玉手不断*着,无知无觉地轻轻一勾,“铮”的一声,一根琴弦断裂了。鲜血从玉指上漫出,牵扯出一缕疼痛来。
她慌了一跳,手忙乱地一动,“铮”,又一根琴弦被她勾断了,那袅袅余音好似拨动了她内心的琴弦,让她的心弦,也随着颤动不已。
赫连傲天望着插在自己喉咙上的竹剑,不,应该是说指在自己咽喉处的竹剑,他不明白这样的一支剑是从哪里出现的。那剑真的是竹制的,韧而雅秀,剑身上尚带着斑竹泪。
原来,夜无烟始终都没有露出他的实力来,原来,他竟然会使左手剑。对于夜无烟这个宿敌,他算是了解的,只知晓他四年前,曾经断过右手,却不知他是何时学会的左手剑。方才,在他的刀*他胸口时,他的左手忽然多了一把竹剑,指在了他的咽喉上。
“对不住,虽然你刺了我一剑,但是不见得我就会死,可若是我这竹剑刺下去,你便必死无疑了!”夜无烟黑瞳深处闪烁着火花,一把慵懒而低哑的嗓音,轻缓低沉地说道。
“我输了!”赫连傲天挑了挑眉,他输得心服口服!
夜无烟闻言,收回了左手竹剑,一袭白袖,在雨雾里,划出水一般的波纹。他有些站立不稳,拄着竹剑,才稳住了身子,凝立在风中。
“瑟瑟,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赫连傲天颇有些懊恼地面向瑟瑟,极是愧疚地说道。他明明感觉到夜无烟的功力不足,可是,未曾料到,他还是输了。如若不是夜无烟手下留情,他的咽喉恐怕早已被刺穿了。
“罢了,赫连,你不用愧疚。”瑟瑟起身,走到赫连傲天身畔,站定!
一双清眸静静打量着夜无烟,他脸上血色已经快速消失了,俊美的脸苍白至极,可是那双凤眸却格外的黑,黑的好似浓浓的夜。长长的睫毛沾染了雨丝,带着一丝冷峭的清新。
那幽黑的凤眸,如同墨玉般的眸,眼底燃烧着火,带着一丝探究,好似要望到她的灵魂里去。
瑟瑟转首,不去看他的眸,冷声道:“夜无烟你真的不要命了?这一次就算了,下次再来找你对决,便是我了。希望你尽快养好伤,我好胜了你,将澈儿接走!”
她冷冷地撂下话,转身离去。
走了好久,瑟瑟偶然回首,看到夜无烟依旧在湖畔峭然而立,犹如一杆*的修竹,月牙白的长衫在风里微微飘拂,似山涧飞溅的清泉。
待她的眸光收回,决然而去,他在她身后岿然倒地!
蝶恋花 021章
雨越来越大,耳畔,渐有风雨之声,湖面上,泛起了一个个水泡。初绽的白莲被雨点打落了花瓣,落花残红在湖面上悠悠飘荡。
一叶小舟,载着瑟瑟和赫连傲天,将两人送出了新月湖。
瑟瑟坐在小舟上,整个人有些木木的,她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不去看夜无烟。她的定力一向是很好的,果然是没有回头,只是,她却感觉自已的身子越来越冷,袖中的手克制不住地*。
“瑟瑟,你的手,怎地如此冷?”赫连傲天伸出大掌包裹住瑟瑟冰冷的小手,深邃的鹰眸中划过一丝黯淡。
瑟瑟蓦地一惊,视线和赫连傲天关切的眸光相撞,心中有些慌乱,似乎直到此时才知晓,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
“我没事,下雨天,天有些凉!”瑟瑟唇角一扯,勾起一抹笑容,却不知自己的笑容多么的假。她不动*地要将手从赫连傲天的大掌中抽回,才微微一动,就被赫连傲天攥紧了。
“瑟瑟!让我给你暖暖!”赫连傲天双手捧住瑟瑟的手,就好似捧着最珍贵的宝物,既小心翼翼怕攥疼了她,又不肯撒手。
迎面一叶小舟载着云轻狂和璿王府的侍女与他们的小舟擦肩而过,向小岛上风驰电掣而去。方才夜无烟和赫连傲天对决时,不许别的人到岛上去。眼看着云轻狂一脸凝重的表情,瑟瑟心头微微一沉。
其实她知晓,夜无烟这次肯定伤的不轻,赫连傲天那一刀,气势和力道都是足够大的,就那样钉在了他胸口上,她不知,他伤的究竟如何?不过,有狂医在,无论多么严重,应当不会有事吧?何况,方才受了一刀,他还兀自在懒懒的笑,应当,应当不会很严重吧!?
小舟靠岸,两人从小舟上下来,身上的衣衫都有些湿了。
“我们走吧!”赫连傲天牵住瑟瑟的手,柔声说道,高大的身子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身旁。
瑟瑟轻轻“嗯”了一声,不动*地抽回了手,眸光凝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