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去察布兰了?”听到沈昙的决定,童焱有些吃惊。难得人家都安排好了。
“雷家恐怕自顾尚且不暇,还如何能做到万无一失?”沈昙斜了她一眼:“求人不如求已,这世上没人有义务保护你。”
“嘿嘿,眼下你不就有吗?”见沈昙撇的如此干净,童焱厚颜无耻的笑着贴了过去,“那不去察布兰,我们上哪去呢?”
“……”
沈昙有一段时间的沉默。他盯着童焱看了看,直看的她心里发毛,才蹦出来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你以前说过……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啊哈?!童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在这个异时空的经历实在太刺激太冲击,她都快失去了自己还是21世纪四有新人的自觉。
“怎么忽然提起这事了?”她点了点头,有些莫名其妙。
“我觉的有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沈昙顿了顿,显得格外慎重,“姑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倒是可以试一试。”
“试什么?”
“将你送到另一个时空去。”
What?!
一句话,让童焱瞬间感小院周围的宁静被稀里哗啦的敲了个粉碎。
另一个时空?回家?是要送她回家吗?!
如今,家里的温暖和那个拥有法律人权至少不会动辄喊打喊杀的世界已离她那么遥远,却在一个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刻,告诉她她可以回去了。
简直……简直美好的像是受骗!
“喂,你怎么了?”看着童焱瞪着大眼傻愣愣的半天没有反应,沈昙晃了晃她。他记得以前童焱曾经千方百计的怂恿自己施法让她去什么异时空,后来虽然偃旗息鼓了,但心里肯定还是惦记的吧。怎么难得他终于同意了,这丫头居然只是发傻?她不该喜极而泣更兼对自己感恩戴德吗!
童焱自然是喜极而泣的,她已经喜极而泣到痴傻了。被沈昙摇晃后,她猛一个激灵的从魔怔状态中清醒过来,一叠声的欢呼道:“好好好好好!送我吧!快送我走吧!”
“……你……倒真是无牵无挂。”见对方满足了自己的预期反应,沈昙忽然又不那么痛快了。
她就这么想离开?这么的迫不及待?
可惜童焱高兴的来不及注意他的这点小心思,直嚷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准备?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看你这猴急的样子,雷吟的事没个着落,你好意思开口走人吗?”沈昙微微皱眉,那莫名其妙的不快混在语句里,就显得很是尖酸刻薄。可童焱被他这么一提醒,倒真是冷静了几分。
也是,现在雷家那边正是时运不济的时候,自己还抽身确实有些不厚道的感觉。这么一想,她的大脑便迅速从那阵狂喜中恢复过来,一些刚才未曾细想的问题也陆陆续续涌现了出来。
“我要是走了的话……你……你没有关系吗?”童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昙,刚才太兴奋了,都忘了关心这位重要的合伙人。
“呵,谢谢你还能想到我。”沈昙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颇有点委屈的感觉,“没有你我只会更加自在,带着你那才叫霉运缠身。”
这个别扭的家伙,就是见不得我高兴吗!童焱在心里小声嘀咕着,但因为熟悉他的模式,也知道沈昙只不过是在使性子。自己方才那副欢呼雀跃的表现,恐怕是让他觉的自己太过河拆桥了吧。
“我是说真的。”她耐着性子辩解道:“真的不会给你增添麻烦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是可以……可以……可以不走的!”
狠了狠心,到底是把这么有觉悟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其后便是浓浓的痛心。混帐啊!我真的好想回家啊!
“算了算了,你就别跟我客套了。”沈昙被她那心口不一的表情逗的啼笑皆非,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但一番计划确实也是出于真心的考虑。
将活人送往不同的空间,对他而言需要消耗的修为着实不小,以他现在的能力来看,恐怕还会损及元神。但倘若真能瞒天过海,那无疑大大减低了被张枭羽他们追捕到的可能,如此一来凑不齐他们二人的血液,返魂香一事便迎刃而解。这么权衡一番,熟轻孰重自然看的很清楚了。
思及此处,他便朝童焱摆了摆手,“我也不跟你客气,麻烦当然是有,但是比起我们面临的危机,这些麻烦也不算什么。”
“真的?那是什么麻烦?”
“没什么,你不用管。”
“你真的没问题?”
“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
“……”
“到底有没有问题啊?我可没逼你硬充好汉。”
“你有完没完!”沈昙不耐烦的一拍桌子,“再说我就不送你走了!”
“好好好,我……”
童焱吓的浑身一抖,刚想申明自己不再矫情,省得沈昙一个不爽又改了主意。可屋门这时却忽然被叩响,一个年轻婢女的声音恭敬的响了起来。
“沈公子,姜姑娘,夫人请两位去一趟南苑书房。”
“……”
两人被这声音所打断,不约而同的对望了一眼,也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直觉般的一股担忧。
童焱心里重重的一沉,恐怕……自己是不能轻松的一走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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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虽然点着足够的烛火,但茂希夫人的表情却在散发着寒气。童焱猜到这个点上叫她两人前来,应该是雷吟的事情有了结果。只是此情此景……实在让她做不出乐观的估计。
“是关于之前安排二位着落的事情……”有些凝重的空气中,茂希夫人率先开了口,“原本是打算等察布兰那边一切稳妥后再送两位前去,不过如今计划有变,我希望两位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送两位出城。”
虽然是谈着有关自己日后的安全,但童焱内心的不安只是更大。她看了看茂希夫人,只觉得她比平日更加苍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夫人,关于……那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茂希夫人摆了摆手,“这是雷家的事情,不想两位再受牵连。”
“其实告诉姜姑娘和沈公子亦没什么不可以。”雷枢忽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把童焱小小吓了一跳,再细看时,发现他双目赤红,似乎努力的压抑着什么。
茂希夫人皱着眉头看他,就听雷枢继续讲道:“两位的神迹我们都曾亲见过,如果二位愿意帮忙……”他说着把头转向童焱,非常严肃的问道:“姜姑娘,你也痛恨郁元机吧。当初在长春宫外,你不是恨不得杀了他吗?”
“我……我……”童焱露出浓浓的犹疑,她是恨郁元机,但她绝不会上赶着去找他,可雷枢接下来可能的话题,让她感到会使自己与郁元机又攀扯上什么关系。
“我们与朝廷之间虽有矛盾,但我们只是想远走高飞。”沈昙一步走上前来,替童焱把她的话说了个明白,“所以如果雷大人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去对付朝廷……请原谅,我们也有不愿涉入其中的苦衷。”
之前受到许多照顾,等到别人真正希望能帮忙的时候又不愿卷入,老实讲童焱真的很不好意思。可沈昙的话也说中了她的心声,她不是个坚定的复仇者,跟什么深仇大恨比起来,她还是更愿意有多远就躲多远。
雷枢一阵静默,好一会儿,才由茂希夫人开口道:“沈公子不用道歉,我们本也不该强人所难。”
“不过如果有其它需要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比如说……安魂净神。”沈昙顿了顿,相比起童焱的估计,他可以肯定雷家出了事情,那个不在场的主事者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果然,他一说完,雷家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在心照不宣之外,更多的是沉重。
“可恶!”雷枢忽然一拳砸在桌上,这还是童焱第一次见到他显现如此露骨的愤怒。
“我们那么多人埋伏在外面,居然完全察觉不到里面的动静。”他说着深深地低下头,回想到那忽然窜起的火苗,声音中已透出了哽咽,“当初就应该我去的……”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事实已经说明,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错认了对方的目标——朝廷根本就没打算跟雷家做什么交易。
童焱怔怔的站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昙则若有所思,但他也只是保持缄默。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茂希夫人,她的冷静在在场的人之中不得不让人侧目。
“沈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既然公子也已猜到了事情目前的状况,我也不妨直说,侯爷的事绝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也不会有葬礼,公子的神力怕是用不上了。”
“为什么?”童焱下意识的问道。既然朝廷就是为了设这个局,又怎会让雷家把这件事瞒下来?
“因为如今阿吟还在他们手里。如果我们把侯爷的死讯上报给朝廷,又找不到继承人,朝廷就能以此做文章,收回雍州的军权。”茂希夫人看了看童焱,又看向雷枢,“所以我和二叔商量了一下,侯爷……将会以二叔的身份下葬,而二叔从现在起就是侯爷。”
什么?童焱先是被一串绕口令给弄晕了,等到想明白了,她不禁惊诧的看着雷枢。
这就是说,从现在开始雷枢就是一个“死人”了?而在人前现身的他只能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
“……这……这、这可行吗?”她担忧的看着雷枢,本能的觉得很不安全。雷枢已经离家那么多年了,就算是兄弟,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模仿,也是很困难的吧。
察觉到她的关心,雷枢对着两人有些沉重的笑了笑,“姜姑娘不用担心,朝廷是暗中出手,必然也不会在明面上提出反驳,就算他们还想暗地里再来一次,我们也已经有了防范,而且……我也不会永远假装下去。”
说到这里,雷枢的眼神透漏出的,是有别于愤怒之外的另一种锐利,饱含着以前常能在他眼中发现的光采,又多出几分不可名状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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