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心有些吃力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渐渐走来的奇怪男子,眼神中有些诧异。他身上穿着一件很不得体袍子,里面空荡荡的,几乎可以塞个西瓜进去了,袖子也长了一大截。
恍惚中月华似乎洗去了他衣衫上尘土的颜色,留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眉眼间略带不羁的浅笑似乎证明他已经洞穿了人间的沧桑。
那种气度从小到大她只在父亲身上找到过,可是,父亲眼神中的凶戾之气在他眼中却找不到。
为什么他从月亮里走来?莫非他是神仙?
她不敢去想,也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
“她还有一炷香的命,你们把她抬到房里去。”潜梦摇握住她的脉搏,皱了皱眉头。七步迷魂香的解毒之法虽然《百毒全书》中有所记载,但此毒不同于摄魂之虹,效果来的极为迅猛,往往顷刻之间就能使人毙命,所以刻不容缓。
月如见潜梦摇神色严峻,知道此事危机,本有许多话要相问于他,看来不合时宜,便冲他嫣然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一笑之中。
待月如安置海心之际,潜梦摇迅速写好了一个药方,递于肖楚云。肖楚云接过一看,满脸疑惑,本来他对眼前这个不明来路的少年就缺乏信任,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才勉强相信,而此时开出的药方又让他大感意外。
“按我说的去办吧,那位姑娘没多少时间可等。”潜梦摇摆摆手催促道。
肖楚云又看了看药方,念道:“锅黑,炭末,草木灰。。。。。。”。样样都是让人难以下咽的东西,如何能解毒治病?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潜梦摇。
潜梦摇一言不发,眼神深邃而坚定。
最终他决定相信他,因为很多时候不认识的人比身边的人反而更值得相信。
残灯如豆,帘影深深。
海心一睁眼便看到了两双充满关切的眼睛。是月如和肖楚云。
透过珠帘,她又看到了一个背影,她依稀还记得晕过去之前那个仿佛从月光中走来的少年。
“你醒了,太好了。”月如拍手叫了起来,一脸烂漫的笑。
肖楚云也长长舒了口气,目不转睛地望着海心;单看表情,就知道那赤青的脸上写着两个字“痴情”
“没想到摇哥这么短的时间又学会了解毒。”月如一下子又蹦到了潜梦摇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怪不得圣姑说撵都撵不走你,原来是想让你的情郎来救你,没想到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人质,我倒是长了见识了。”一向不苟言笑的肖楚云居然也开起了月如的玩笑,此时他见海心气色好转,不禁心情大好。
月如脸上微微发红,笑靥如花,娇艳欲滴。
肖楚云面有忧色,又道“对你们来说,这里也算是龙潭虎穴,既然圣姑已无大碍,为周全计,你们也不便久留此地,他日相逢,我再请潜兄畅饮。”
月如道:“你不是打算拿我来换你的解药和什么破书的吗?”
肖楚云道:“圣姑的命比我金贵千倍,承蒙潜兄搭救,我们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哪敢还有其他的要求,再说在下难得做一回君子,柳姑娘就不要取笑了。”
潜梦摇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倒真该速速离开才是,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这卧虎山上到处都是关卡,希望肖兄能送我们一程。”
肖楚云当下慨然应允,三人行至山腰,潜梦摇已稍稍肖楚云真诚所动,拱手道:“海姑娘身体虚弱;尚需有人在近旁照顾,。你回去后看看刚才那张替海姑娘寻药的方子,背面用小楷所记的一些药物可暂时保你性命;摄魂之虹的剧毒号称无解,也许只有药王能够妙手回春了,你速速回去吧。”
肖楚云既感激又意外,原来一切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考验的不过是他那颗诚心而已。
第二九章 虚惊一场
月光像夜色躁动的灵魂开始逃遁,深邃的天幕上只剩星星在闪烁,仿佛是情人充满深情的眼睛。
待肖楚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后,月如娇羞道:“摇哥,我脚走疼了,你背我下山,好不好?”潜梦摇从玉驼山一路纵马狂奔,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此时何尝不也是身心俱惫,但他一看到月如那双期冀的眼睛,心中便又充满了怜爱,俯下身去,笑道:“好,你这几日也受了不少委屈,等南宫姑娘的伤疗好了,我们就回落英岛继续过我们的逍遥自在的日子去。”
月如闻言精神大振,一下跳到他背上,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翘起小指道:“一言为定定,要拉勾的哦。”
每次月如要他答应的事情,总会和他拉勾。十几年了,月如依然像个孩子般保持了这个习惯。
的确,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他有操不完的心。
潜梦摇哈哈大笑,回忆起在岛上生活的种种,心中如同流过一股暖流,他伸出手指,轻轻和月如勾了勾。
这次来卧虎山,他误打误撞找到了月如,比想象中顺利地多,心中却莫名感到有些奇怪,对月如道:“这伏虎山咱们好不容易来一回,连海堂主都没见到,岂不有些可惜?”
月如自然了解他心中所想,知道他遇事越是凶险刺激越是喜欢,便笑道:“是啊,摇哥一定在这里还没玩够,要不咱们回去?”
“哈哈,既然没有玩好,两位就跟我回去吧。”月如话刚落音,便听到背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也不知在黑暗中已经跟了多久了,自己居然丝毫都没有察觉。
“都怪你,乌鸦嘴。”月如在潜梦摇背上轻轻捶了一拳,心中却甘之如饴,想道:“和你在一起,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原意去。”
话说那日端木秋在洞中居然险些遭遇董渡云和端木云,又惊又惧,情急之下便藏匿在储酒室里的大酒缸内。岂料无意之间发出的细微声响却引起了董渡云的警惕,他循声向储酒室这边走来。
透过酒坛的裂缝,端木秋看见董渡云已经走到了酒室之内。
他的脚步每向前迈一步,端木秋的心便狂跳一下。董渡云内力深厚,此刻稍不留神便极有可能被发现,端木秋只好屏住呼吸,把自己想象成雕像,可是哪里有抖成这样的雕像?
很不幸的是,董渡云已经走到了酒缸面前,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有所怀疑,他似乎对这些酒坛很感兴趣。
眼前完全变成了黑色,董渡云的身子挡住了酒缸裂缝的光线,端木秋还明显感觉到董渡云已经把手按在自己头顶的石盖之上,正欲揭开。
她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如电般流遍全身。
“董叔,你在干什么?”董渡云闻声一惊,回首一瞥,见端木云靠在门边看着他,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董渡云伸出一只手在鼻子前煽动着,道:“此处的酒香和尸臭混在一起,煞是难闻,老朽极少进来,今日突然想起了这么个地方,一时兴起,所以进来瞧瞧。”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最好还是早点回去商议商议,看能否有所补救。”端木云忧心忡忡道。一说到董渡云的痛处,他顿时脸色铁青,目光也变得更加阴森。“老朽定会将这群王八蛋碎尸万段!”他狠狠抛下这句话,背着手踱出了酒室,扭曲的脸看起来更加像皱巴巴的白菜叶子。
端木秋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喉咙都有些干涩,刚才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已经窒息了。
她在酒缸里一直不敢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肚子咕咕的响声。
“再不离开这里,估计就算不饿死也要醉死在这里了。”她实在受不了这呛鼻的酒味,自言自语道,推开石盖时,脚又碰到了那个铁盒。她觉得有些奇怪,酒坛是装酒的容器,里面怎么会有铁盒?莫非是女主人为了防盗所以将珠宝藏在这里,想到此处,她不禁有好奇又有些兴奋,便随手抓起了铁盒。
新月崖上残阳如血,清风徐来。端木秋遥望远处山壑间的木家堡,心中忐忑不安。
“我等你很久了,把木子剑谱交出来吧。”一个人从树后走来出来,声音淡定而低沉。
来者正是端木云。
第三十章 何枝可依
端木秋又惊又怒,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的少年,道:“没想到你和董渡云早就串通在一起了。”
他们虽非一母所生,但自幼一同玩耍读书,兄妹之情极厚。端木云闻言一震,眼中神色复杂,知道他和董渡云在洞中的一番谈话早就被她听到了,当即拉住端木秋的胳膊,道:“妹子,你听我说。。。。。。”岂料端木秋奋力甩开他,忿忿道:“谁是你妹子?你。。。。。。你这样做对得起父亲,对得起木家堡么?”
端木云突然间变得神色可怖,激动之情难以自抑,仰天长笑道:“父亲?木家堡?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父亲还是以前的父亲,木家堡还是以前的木家堡么?”
父亲自幼便把她这个哥哥作为继承人来培养,习武之余也让他饱读诗书,所以一向为人沉稳。而此时端木云乖张的行为的确让端木秋费解。
“把木子剑谱给我,你留在身上没有任何用途,只会令自己身陷险境。”端木云语气中竟无半点胁迫之意,似乎只有无奈和哀求。
“不行!这是木家堡的前辈心血之所在。我宁愿毁掉它,也不会让它落到你和董渡云手里。”端木秋斩钉截铁道。
端木云深深叹了口气,道:“也罢,那你就带着剑谱离开这里,走的越远也好,你昨天一夜未归,董渡云已经开始怀疑你了。”端木秋此时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真的为自己好,还是在骗她,不过她知道倘若他现在强行要抢走剑谱的话,也并非难事,平日里若无端木云有意想让,估计自己每次切磋剑术时都会败得很惨,她突然想起端木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你以为父亲还是以前的父亲么?”,心中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喃喃道:“父亲他老人家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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