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德全听着贾赦这话,真真是喜上眉梢,方要向贾赦道谢。
怎料,贾赦又开口道:“这一路舟车劳顿,想来全哥儿的脾胃也不大好,你们去厨里传个话儿,让他们一日三餐弄些清淡开胃的小菜,至于鸡鸭鱼肉这些油腻之物便免了罢。”
听到这儿,邢德全如何不知贾赦的意思,他可不想一边当和尚,一边还要听邢夫人的唠叨,只忙推辞道:“不用了,姐夫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贾赦眼一瞟,旁边的下人立马围了过来,只拦着邢德全,贾赦又笑道:“全哥儿如今也出息了,想来也不用丫鬟小子侍候了,你们告诉太太一声,只派几个粗使嬷嬷侍候他便是了。”
邢德全听了,越发后悔,只恨自己蠢到家了,活活的撞上了铁板,早知如此,还不如跑东府去找贾珍借钱,至少贾珍不能管他。
邢德全满心悔恨的在下仆的簇拥下往客房去了,贾赦忍不住一笑,摇了摇头又往着外书房里去了。
邢夫人正和王善保家的在房里理事,王善保家的一边对着账册,一边抱怨道:“咱们房里还好,前儿清了些出去,总算是安宁了。二房那边,却真真是不像话儿,晚上偷着吃酒打牌不说,连院门也没人守着,我不过说上两句,那吴新登媳妇就赶着上前做好人,又是劝又是说,只顾着人情体面,倒把这府里的规矩都放一边去了。”
原来前儿邢夫人得了贾母的话,虽分了王夫人的权去,但却没掌着什么重要差事,外头的迎送应酬历来是王夫人出面,府里的银钱出入,王夫人把账本交给了贾母。
闹了半天,邢夫人不过能管管长房的事情,另外再插手些府里累人又不起眼的事务,横竖就是个摆设,只不过是贾母搬出来敲山震虎,给王夫人提个醒儿罢了。
邢夫人先前就为着生养的事儿发愁,如今与贾赦越发和睦,这心病就越发成疾,也懒起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
只是王善保家的却大不服气,她自恃是邢夫人的陪房,又得了差事,自然要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好生威风一场。
为这缘故,王善保家的特从邢夫人那领了巡查上夜的差事,哪知道长房里的下人早被贾赦唬破了胆子,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二房里倒是偷空耍滑的人不少,处处都有不谨慎的地方。
邢夫人派了王善保家的,王夫人少不得也要差个人过来,这会差的便是日常在王夫人屋里走动的吴新登媳妇。
这吴新登是荣国府里管银库的总领,他的媳妇自然也不一般,不说体面能耐,光那满肚子的主意便是个不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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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气贾琏听壁
每每王善保家的正要发落的时候,这吴新登媳妇就上来卖人情讲体面,说的是滴水不露,可不把王善保家的气的吐血。
这王善保家的原就是个没成算没眼色,在这府里结怨不少,旁人也乐得看她笑话,王善保家的丢了几回脸,自然少不得到邢夫人这儿来调拨一二。
邢夫人听了王善保家的话,虽有些生气,但她如今不比往日,贾赦才拢好了几日,偏那不成器的舅子又回来了,她担心这些事还忙不过来,谁还理这些闲事。
老太太便是长命百岁又能再活几年,琏哥儿再亲近王夫人,也得听他老子的话,与其操这些闲心,不如多讨贾赦欢心,叫贾赦忘了她娘家那群混人是最实在的。
邢夫人想着,便不免犯了左性,只数落王善保家的道:“你理她们作甚,她二房的人爱施恩,便施她的恩去,横竖只要咱们房里的人和老太太那儿无事便罢。”
王善保家的听了,很有几分不甘愿,难免添了几分委屈道:“太太不知道,若只她二房里的人偷懒,我也不说这话了,她们打牌吃酒,偏还要拉着守院子的婆子一道儿,万一有个什么,老太太才不管这起头的人是谁,还不得怪太太你没管住?”
邢夫人听着王善保家的这么一说,越发添了几分愁,只气道:“既有这样的事儿,你同她们白斗什么嘴,打几个耳刮子,只绑起来开发了是。我瞧着你不是巡查上夜,竟是在争脸儿,显能耐,前儿才打发了个糊涂的,你也想跟着出去不是。”
王善保家的见着邢夫人动怒,当场得了个没脸儿,只又羞又愧。
真要上赶着讨饶的时候,帘子一动,贾赦披着件府绸披风进了屋来,邢夫人忙敛了脸上的怒色,只吩咐外头的丫鬟打水传膳进来,又笑着问贾赦道:“老爷这是打哪来?今儿老太太打发人说了,镇国公的老公爷明儿过寿,让老爷过去走一趟。”
贾赦解了披风,微微点了点头,只坐在紫檀镶玉榻上一边脱靴一边问道:“先前我打发人给你说的事儿,你可知道了。”
邢夫人忙蹲下侍候着贾赦换鞋,闻言只笑说道:“可是全哥儿那事。老爷留他作什么,他是个浪荡惯了的,又素来爱与珍哥儿他们伙着吃酒赌钱,留在咱们府里平白闹出些是非来。”
贾赦笑了笑,只说道:“全哥儿才多大,哪坏到那地步了,横竖不过是外头有人带着,才养出些不好的习性来,把他关在府里好生教上一段时日,自然能改了去。再说着,前儿二弟和我说,他很寻了几个出名的严师,不日便能请到学里来,到时候,把全哥儿往家学里一放,外头有先生教着,里头有下人跟着,他便是想同人伙着,也没那空闲去。”
邢夫人听得贾赦这话,便忍不住一笑,只笑叹道:“若如老爷所说,全哥儿能改了性子,我那爹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老爷不知道,我嫁的早,家里人又老纵着他,他才这么点大,便是吃喝嫖赌无所不为了,手里更是滥漫使钱。我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偏他不听,又能怎么着?”
提起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邢夫人难免吐了些苦水出来,贾赦听了,只起身在一旁的银盆里净了净手,只笑道:“横竖管管才知道,东府那边珍哥儿是个胡作妄为的,知道全哥儿回来了,必少不得过来邀他,你且看严些,不许这些下人传递什么话儿东西。”
邢夫人笑着应下了,忽又想起一事,只略带些尴尬道:“今儿东府那边送了帖子来,说是府里开得好海棠,要请了咱们过去赏花呢。”
贾赦听了,只冷笑道:“不过是瞧着咱们府里平安无事了,又凑过来了。老太太怎么说?”
邢夫人忙忙道:“老太太原说身子不爽,想推了不去,偏生东府太太说,缮国公家的柳太太也要来,老太太方答应了。”
贾赦拿帕子擦了擦手,只淡淡笑道:“老太太既要去,你也跟着过去罢。”
却说贾琏那日在金陵城外得遇美人之后,是日日颠鸾倒凤,夜夜蜂交蝶恋,叫人好不羡慕。
如此厮混了几日,那女子知了贾琏的身份,又恐自己蒲柳之姿,栓不住贾琏这风流浪子的心肠,方羞答答怯生生的向贾赦荐了两个姐妹。
真真是贤惠过人,通情至极,如何教贾琏不爱上心去。
也因这缘故,贾琏方知这姐妹三人的来历,说来许是命里的魔障,这姐妹三人也姓尤,人称大娘,二娘,三娘。
大娘妩媚,二娘温柔,三娘娇弱,说来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偏天妒红颜,一个比一个薄命。大娘曾做过扬州盐商的小妾,后来因盐商去了,又辗转嫁到了金陵,偏命里无福,又成了寡妇。
二娘昔日与人订过亲,只还未过门,便没了夫君,也不过守着家门作了个望门寡妇。
这三娘更是天生命薄,因两个姐姐都是寡妇,不知哪个嚼舌头的编了些话儿,言说这尤家姐妹天生克夫,如今眼见这三娘快到了及笄的岁数,却无一个媒人上门提亲。
这尤家三姐妹,因自己出身低微,也不求什么明媒正娶,只愿与贾琏恩爱相许,作个外室足已。
如此伏低做小,不知省了贾琏多少心力,怎让贾琏不怜不爱。
贾琏花了银子在金陵买了一所二进宅子,供着这尤家三姐妹居住不说,便是连贾赦和贾母给的银两也交了大半,与着尤家姐妹收着。
床闲明月之时,贾琏少不得还许了些诺,只等着回京,便带了她们一道回去,雇些仆从丫鬟,虽不能让她们进府,但让她们在外头做个奶奶却是使得的。
这尤家姐妹见过多少世事人心,听着贾琏不是虚言支应,哪有不肯的理儿,对贾琏也越发体贴上心,只哄得贾琏连老子娘都忘了个干净。
这日里,族中几个纨绔子弟,因吃了贾琏几日酒,到底有些颜面上过不去,便结伙凑了些银子,在秦淮河畔置了一桌酒,要回请贾琏一遭。
贾琏素来便是知人意,知这些纨绔的银钱得来不易,只推辞道:“自己兄弟行这些虚套作甚?”
那些纨绔只笑道:“这么长天,哥哥若是不来,哥哥若不是瞧不起我们,难不成是怕着三位嫂子说话不成?”
贾琏听得这些纨绔取笑他,只无奈笑道:“偏笑起我来了,今儿倒说说,你们外头还少了人不成。”
那些纨绔只笑着打了混过去,拥着贾琏便往秦淮河畔去了。
待得酒过三巡,贾琏略觉的腹中不适,告了个罪便往寻地放水去了。
才系了裤子起来,贾琏便听得外头有人在说着闲话,听声音倒像是在楼前揽客的龟公。
只听着其中一个嗓子较细的道:“听说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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