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莺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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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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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仍闭着眼,却有了动静,嘴半张着,似在呓语。
  “皇兄!”王宓又惊又喜,急忙唤他。
  声音将馥之也吵醒了,她睁眼见状,忙也起身,几步走到榻前。
  “让我看看!”见到这般情景,她亦是欣喜,在榻旁坐下,从锦被里摸出皇帝的手。
  正要把脉,突然,那手一转,将她的手腕用力抓住。
  馥之吓了一跳。
  皇帝面色仍苍白,微喘着气,双眼却已经睁开,死死地盯着她。

  紫微宫(下)

  “皇兄!”王宓惊喜得不能自抑,上前握住他的双臂。
  皇帝看向她,片刻,似乎清醒了些,眉间缓下。
  馥之腕上的手一下松开。
  皇帝躺回枕上,张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出不来。
  “水。”馥之反应过来,对王宓说。
  王宓恍然大悟,连忙从一旁的案上将水盏拿来,将盏中的小匙舀起清水,小心地喂进皇帝口中。
  皇帝饮着水,抬眼,目光却落在馥之的面上。
  心中一顿,馥之低头,将他的视线挡在王宓身前。
  这时,殿外的徐成闻声赶来,后面跟随着几名医官。馥之见状,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退到一旁。
  “陛下!”徐成见皇帝果真醒来,亦喜不自禁,忙让太医上前查看。
  一番忙碌,太医面露喜色,在榻前向皇帝一拜:“吾皇安泰,可喜可贺!”
  王宓徐成等人闻言,心中大石顿时落下。
  “皇兄……”阵阵激动涌起,王宓只觉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哭泣起来。
  皇帝苍白的面上含着微笑,神色平静,抚抚王宓的肩头,声音仍然干哑,缓缓道:“朕得以无恙,皆众卿多日劳累之功也。”
  榻前众人喜不自胜,纷纷伏跪拜贺。
  皇帝刚刚醒来,体力仍有不继,没说几句话便已面露倦色。
  众人不敢多扰,纷纷退下,徐成忙教宫人去盛些粥食肉糜来给皇帝充饥,向一旁的馥之递了个眼色。馥之会意,正要随徐成出去,忽然,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站定。”
  馥之一惊,回头。
  皇帝盯着她,目光锐利。
  王宓亦回过神来,脸一白,忙道:“皇兄,他……”
  “此人看着灵醒,留在此处服侍。”片刻,皇帝却淡淡道,说着,闭上眼睛。
  紫微宫解除戒严的消息,不消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宫城之中。
  窦皇后赶到紫微宫时,宫卫果然不再阻拦。她望向里面的宫殿,心中暗暗舒一口气,由宫人搀着走向正殿。
  皇帝的寝宫之中,光照明亮。
  当窦皇后踏入,只见太后已经来到,正与半卧在榻上的皇帝说着话。见她入内,太后停住话语,将目光瞥来。
  “妾拜见母后,拜见陛下。”窦皇后行至榻前,向二人行礼下拜。
  “梓童来了。”皇帝和声道。
  窦皇后望着皇帝,他的面容仍有些消瘦,较几日前,却已有添了几分鲜活的血色。
  “自从陛下染恙,妾辗转难眠,焚香祷告,唯愿以己身而代。如今见陛下安然,妾心足矣。”窦皇后眼圈微红,低头拭泪道。
  皇帝看到窦皇后眼圈上淡淡的乌青,和声宽慰道:“梓童多日受苦了。”说罢,让内侍搬一张胡床过来。
  窦皇后谢过皇帝,挺着滚圆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坐到胡床上。
  太后看看她,缓缓道:“皇后身体不便,将来无非常之事,留在宫中便是。”
  窦皇后表情谦和,欠身道:“谢母后体恤。”
  这时,医官进来,提醒皇帝该进药了。皇帝颔首,旁边的内侍忙搀他坐起,将身后的软褥垫高。
  药汤黑稠,皇帝看了看,目光忽而不经意地瞥向大殿一角。片刻,他试了试,便眉也不皱地将药汤一口气饮下。
  徐成忙又奉上一碗清水。
  “还有姚美人之事。”皇帝涑过口,靠回软褥上,对太后开口道。他面色平静:“姚美人还在掖庭?”
  太后颔首,道:“陛下染疾,姚美人难辞其咎。”
  皇帝道:“姚美人尽心服侍,朕心甚慰。太医亦言,此番乃余毒未清所致,如今既病愈,姚美人亦可释出。”
  太后看着他,稍倾,面上露出淡笑。
  “掖庭乃皇后所掌,此事还须问过皇后。”她缓缓道。
  窦皇后闻言,向上首二人一拜,温声道:“妾谨遵陛下之命。”
  皇帝颔首,唇角微弯。
  窦皇后抬眸,颊边仍带着笑容,脊背上却出了一层冷汗。
  当初经大长公主提点,她曾交代掖庭令不得让任何人擅动姚嫣。若非如此,只消廷尉那一关,姚嫣不死也只剩得半口气在,岂捱得今日。而自己在已清醒的皇帝面前,即便理直气壮,在他心中也会落下一桩不是。
  再说得一会话,太后叮嘱徐成好生照料皇帝,起身回宫了。窦皇后亦怕扰了皇帝歇息,也起身告退。
  殿外,日头当空,炀炀灼目。
  太后走到廊下,望望天空,眼睛微微眯起。忽然,她脚步缓下,转回头去。
  走在后面的窦皇后一怔,也连忙停下脚步。
  太后看着她,脸背着日光,表情不辨。
  窦皇后神色无波,微微低头。
  片刻,只听太后淡淡对内侍道:“回宫。”窸窣的脚步声响起,窦皇后再抬头,太后已经朝一侧宫门走了开去。
  乐安宫的宫人们见太后回来,忙行礼迎接。
  太后下了步撵,一语不发,也不要宫人搀扶,径自走到堂上。
  宫人们见她神色有异,皆不敢出声。
  太后走到软榻前,坐下去,缓缓将身体靠在漆几上,闭起眼睛。
  一名年老的世妇见得这般状况,走上前去,将一只小碗奉上,面含笑意:“太后可要试试藕羹?庖中刚送来呢。”
  太后睁开眼,瞥瞥那碗。
  “大皇子何在?”她没有碰藕羹,却向世妇问道。
  世妇忙道:“大皇子正在庭园中玩耍,可要将他唤来?”
  “不必。”太后摇头,眉间却浮起一丝不耐:“让他乳母拾掇齐整,送回去。”
  “回北宫?”世妇闻言一讶:“大皇子才来呢。”
  太后冷笑,没有言语,却又将双目阖起。
  世妇不敢再说,答应一声,行礼退下。
  “她被留下了?”新安侯府中,大长公主看着何万。
  “正是。何万答道,停了停,看向大长公主:“可要告知皇后,关照一二?”
  “不必。”大长公主微笑摇头:“紫微宫是何处?她既无从插手,不如不知。”说罢,她看看何万:“让徐成多加留意便是。”
  何万应声,退了出去。
  “你这是做甚?”一旁的新安侯窦宽按捺不住,不解地问:“此事传出去,你那儿妇还有名节?”
  “迂腐。”大长公主看他一眼,含笑道:“你怎不往善处想?他今后的性命可捏在我等手中。”
  窦宽了然,微微颔首。
  “可惜温容出手太拙,”片刻,他轻叹一声:“那次若将他了结,也不致这般辛苦。”
  “先前?”大长公主看他一眼,冷笑:“濮阳王准备多年,就等着朝中大乱。他若坐上帝位,话说得再好,我也必无安宁。这回却不同,濮阳王有顾铣挡住,胜算便在我等了”
  窦宽听着她的话,想到几日前收到的密报,仍觉得心神不定。
  “大司马果然能遣武威侯来?”他狐疑地问。
  “会。”大长公主眼睛微眯,笑意淡淡:“顾铣,我最了解呢。“
  “夫人可觉满意?”宫人纷纷在门外退尽,皇帝忽然开口道。
  馥之转头。
  皇帝靠在软褥上看着她,目光悠然。
  馥之知晓他早看破了自己,也不再掩饰,一礼道:“馥之不明陛下所指。”
  皇帝神色不改,闭起眼睛,将头靠向后面,不答又问:“听长公主说,夫人是昨夜来的?”
  馥之颔首:“正是。”
  “驱疫扁鹊,果名不虚传。”皇帝缓缓道。
  馥之不语。
  自己去年在平阳郡的事,大长公主既能知晓,如今皇帝点破,馥之倒不再觉得惊讶了。
  “馥之此为,乃一心为姚美人脱罪。”沉默片刻,馥之低低开口:“待出得宫门,大司马府任何人,与此事毫无相干。”
  皇帝眼睛微睁,瞥她一眼。
  馥之与他对视,片刻,转开目光。
  “你可懂施针?”过了会,忽然听得皇帝道。
  馥之怔了怔,答道:“会。”
  皇帝不言语,却忽然支撑着坐起身来,移开身后的软褥。
  “过来。”他看馥之一眼,说着,宽去外袍:“墙角那檀木柜中,有针,有酒。”说话间,他解开里面的底衫,裸出上身。
  馥之一愣,睁大眼睛。
  皇帝转身伏在榻上,片刻,发现不见动静,转头看向馥之,却见她还站在原地。
  “扁鹊可知天寒?”他语带揶揄,淡淡地说。
  馥之深吸口气:“陛下若欲施针,可传太医。”
  皇帝看着她,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怎么?扁鹊连给朕喂药都敢,却不敢用针?”说罢,不再看她,只转过头去。
  馥之僵立了一会,按捺着窘迫,依言走向那檀木柜。打开,只见里面的施针用物果然一应齐全。她将银针取出,用酒点火烧过之后,坐到皇帝榻前。
  皇帝伏着,一动不动。
  “朕觉得疲惫之时,常命医官施针。”只听他闷闷道。
  “如此。“馥之应道,屏心静气,看向他的背上,将针缓缓扎入。
  皇帝不再说话。
  他的身体不算十分魁梧,肌理却还结实,修长的身线上,皮肤白皙。
  馥之看着手下的动作,忽然忆起那时,顾昀也这样趴在榻上,任自己手生扎得疼痛,却不肯哼一声……心中淌过一阵暖意,馥之看着面前,凝神将针刺入最后一个穴位上。
  皇帝仍旧纹丝不动,馥之看向一旁,将皮裘拿来,盖在他的身上。
  “夫人跟随陈扁鹊学了多久?”皇帝动动身体,出声问。
  馥之道:“七年。”
  皇帝睁开眼睛,想了想:“姚博士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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