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长有力的字体却毫无疑问正是整整几个月都对她视而不见的斯内普的。
再次进入这间熟悉的办公室，赵临的心情很激动。
斯内普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清了清嗓子。
〃赵小姐，〃他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平时那样包含着讽刺和冷淡，〃我叫你来，是打算向你转达校长的一个忠告。〃
赵临热切的目光淡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嘟囔了一声：〃我就知道。〃
可是斯内普假装自己没听见。
〃那位——俞沐风先生，邓布利多希望你能小心他一些。〃斯内普着重强调了〃邓布利多〃这个名字，〃事实上，如果我是你，以后就不会再去见他。〃
〃为什么呢？〃赵临很感意外，惊讶地问。
〃这不是很清楚吗？〃斯内普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他来霍格沃茨找你，是瞒着别人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福吉下台之后，邓布利多和你的父亲依然保持了联系。据我所知你父亲对俞沐风这次私下采取的行动非常震怒。〃
〃是啊，〃赵临早就知道俞沐风来看她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不过居然是从邓布利多这里泄露出去的，倒还真令她非常意外。〃做父母的总是想控制子女们的交友，这可真令人沮丧，不是吗。〃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
〃所以你打算我行我素，〃他冷冷地说，〃即使已经收到警告，那个神通广大到能讨好所有人的家伙，接近你是别有的目的。从这一方面来看，赵小姐，你的任性程度和邓布利多不相上下。〃
如果说，斯内普在赵临看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开朗之后，还仅仅是心中不忿的话，那么当他第一次发现赵临居然和除他之外的别的无血缘男性来往甚密的时候，就似乎有个全身长鳞的大家伙在他心头突然活了起来，并用爪子抓挠着他的五脏六腑。
有好几次，在霍格莫德周末的时候，斯内普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自己悄悄地去了三把扫帚酒吧，把脸藏在兜帽下，默默地看着那对从外形看来十分登对的璧人相谈甚欢。他从来没有试图像斯拉格霍恩和其他霍格沃茨教授一样，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因为他每次在看到俞沐风亲昵地抚摸赵临的脑袋、拍她的肩膀，而赵临居然一脸笑意毫不反抗的时候，热血都会一下子冲上他的脑袋，压制住所有的理性，只想用恶咒把那个夺走了赵临注意力的家伙变成一堆鼻涕虫。他不得不努力与这种突如其来的疯狂念头搏斗，免得真的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
——我只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所以才不愿意看到别的男人亲近她！
斯内普一遍一遍这么对自己强调说。
可他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以前和赵临单独在一起的画面：她扑过来抱着他，或者扒着他的手臂，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她为他准备的早餐，她无处不在的曲意讨好……她双颊绯红、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含羞带怯地说她喜欢他……他心里的那头怪兽快乐得直哼哼……但紧接着他看见莉莉面带戚容地地问他是否已经忘记了他欠的债，然后黑魔王从她身后走出来，把魔杖对准他，冷冷地说：〃叛徒！〃……然后就是一道绿光……
斯内普连续好几天都难以入眠，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木然盯着头上的帐顶，竭力说服自己对赵临的感情只是师长和父亲一样。他们认识好几年了，她的眼中从来只有他，他也认可了她的陪伴，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教给她……他自然想要照顾她、保护她，为了这个目的甚至可以容忍冷眼看着她伤心而故意疏远她……可是为什么，先是斯拉格霍恩——老魔药教授的话倒也罢了——可是这个俞沐风一出现，她就那么轻易地把他抛到脑后去了……想要把俞沐风撕成碎片，因为他竟敢抢走她……不……他必须控制这种过分了的父爱……师长对学生的关爱之情……
她是自己的学生！斯内普坚决地对自己说，比我小20岁，我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无论如何他还有未竟的使命要去完成，双面间谍的身份让他成为了以个随时都会直面死亡的人，他不能因为一时的迷惘而断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斯内普是个意志力极为坚定的人。当他用全部的力量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再对赵临和她的〃中国男友〃的事产生更多的抵触心理的时候，他几乎完全成功了。
但是，没过多久，邓布利多就告诉他，原来那个俞沐风和赵临交往并没有取得她父母的同意（虽然他心中有个声音说：只要她喜欢就行，这和她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并且接近她的目的可能并不单纯。
邓布利多略一鼓动，斯内普就很快忘记了他正在努力疏远赵临，迫不及待地让人送信把赵临叫来，打算与她做一番长谈，让她远离俞沐风。
斯内普觉得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赵临自己好——只是不想看到俞沐风把她当傻瓜，利用她，欺骗她的感情。他绝不承认自己在得知俞沐风接近赵临的动机不纯之后有一瞬间的感觉居然是惊喜。
那个俞沐风……大家都认为……魔法强大、相貌堂堂、性子宽和、乐于助人，自然比自己这样阴沉沉油腻腻的老蝙蝠看起来更配她……不，自己怎么又这么想了……一个36岁的老男人，沉闷、无趣、性格乖僻，凭什么肖想青春年少、美丽可爱的少女？即使她曾经说过喜欢他……可俞沐风的出现不正证明了她那只是年轻冲动时的一时糊涂吗？更何况，他还有莉莉……他欠莉莉的债还没有还完，肩上的重任也注定他此生短寿，他又有什么资格开展一段新的恋情呢？
痛苦和自我厌弃令斯内普的胃中像被塞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坠得他散发出的气场愈加阴暗。
〃呃，〃赵临望着斯内普晦暗不明的脸色怔了一下，一边腹诽父亲到底是给邓布利多说了些什么啊，一边笑着说，〃我知道啊，他接近我的目的不可能单纯。不过还是谢谢你特意告诉我。顺便，我什么时候又成了『赵小姐』啦？我喜欢听你叫我『临』，教授。〃
〃那你还和他混在一起？〃斯内普皱着眉头说，〃难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当然了，一张漂亮的脸，几手无杖魔法，性格讨人喜欢……〃这些优点，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但是……
〃你不明白你自己的价值，〃他定了定神，干涩地说，〃你值得一个人不带任何目的地、全心全意地对待。〃虽然那个人不会是他……不是做不到，是没有资格……可也绝不能是居心叵测的俞沐风！
〃啊……〃赵临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脸刷地红了，〃教授，你知道，〃她虽然知道现在机会或许仍旧不成熟，但是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再次表白道，〃我喜欢的是你……〃
斯内普心中剧震，蜡黄的瘦脸上泛起一缕不自然的红晕。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住着的那个怪兽在高兴地咆哮，但是……他不能……
斯内普抿紧了唇，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赵临热切的眼神下做出会令他后悔的事。
赵临屏住呼吸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无法在他木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失望地暗中叹了口气。
好在她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事实上，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斯内普不对她恶言相向、故意贬低，她就满足了。
〃俞沐风只是朋友而已，〃她收拾心情，接着往下说，〃我知道最近有人误会他是我男朋友……我和他是很谈得来，但误会终究只是误会。你得承认，他如果愿意的话，的确很擅长令他周围的人如沐春风。而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相信他肯定只是为了取利，却不会伤害我。所以即使知道他接近我的目的不单纯，我却仍旧维持了和他的友谊。〃
〃你的轻信和愚蠢令我大开眼界。〃斯内普用圆滑的语调慢吞吞地说。他没有发现自己在听到赵临否认她和俞沐风是男女朋友之后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他看你的眼神，怎么都不像仅仅只是朋友。〃
赵临仰起头，眨着眼惊讶地看着他。
〃不会吧，他……嗯，可能你们都不了解他。在他的生命中，没有比修行更重要的事了，而结婚会大大妨碍他的修行。〃她研究了一下斯内普的脸色，又赶紧加上一句，〃当然啦，即使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的。我喜欢的是你啊！〃
可能是表白的次数多了，现在赵临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毫不脸红就把〃喜欢〃脱口而出了。
〃真令人难以置信，〃斯内普冷冷地说，〃你喜欢我这样一个老男人什么呢？那个俞沐风年轻、英俊、魔法强大……〃
〃俞师兄今年38岁了，他只是看着不显老而已，〃赵临果断地打断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教授惊讶的表情。她想了一想，忽然笑了起来，美滋滋地问：〃教授，你说这些话……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吃醋吗？〃
第十九章 进展
〃胡说八道！〃斯内普按捺住心中翻腾的气血，半晌迸出这句，怒气冲冲地指着办公室的门，低吼道：〃出去！〃然后他不等赵临反应，猛地转过身，大步往内室方向走去，黑色的袍角在他身后卷成一团乌云。
可是，他还没走几步，便觉腰间一紧，背上随即贴上了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
〃教授！〃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让赵临豁出去了似的紧紧抱着他，〃求你……求求你别再这样对我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明明上学期放假之前还好好的……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因为我喜欢你而讨厌我……我不明白，可我相信你这么做是有理由的……我假装自己不在意，配合你的行为……但是，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淤积在心中好几个月的伤心委屈忽然之间再不受控制地爆发了，赵临把脸埋在斯内普宽阔温暖的背上，一时间泪流满面。
斯内普的心中正经历惊涛骇浪，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方面，他震惊于赵临居然看出了他刻意疏远她的本意，另一方面，他要用尽全部的理智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转过身去，把正在浸湿他背后的袍子的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