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了的钟落鸿一把抽出了侍卫的佩剑,在沈烟的注视下狠狠劈向了沈清与沈杰。像他这般的高手,想要一击毙二命绝对是闪电般的速度。只眨眼间,阎王殿前就会多两条魂魄报到了。
唰……
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的轻响。
沈烟含有泪水的眼睛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因为就在刚才,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还活着……还活着……
意识到沈清与沈杰还好好的活在自己面前以后,沈烟像是失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倒在了床上。
“你的病若是好得差不多了,就滚罢。”一语毕,钟落鸿将剑随手一抛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地上,躺着的是原本捆住沈清与沈杰的绳子。
整齐的口子没有开在他们的身上,沈烟知道,这已是钟落鸿最大的忍让了。
“谢谢你……”即便知道那个离开的人已经听不到了,但是沈烟依旧是对着他离开的方向道出了自己由衷的谢意。
一轮月,一弯水,一座亭。
有一人,孑然而立。手中,玉杯生辉。
“走了?”
清冷不似往常的声音仿若自语。
“是的。”空气里,又多了一个人。
“……哼……走了才好,本侯才不会留你呢……”钟落鸿优雅地举杯站起,面对着映有圆月却倍显清冷的湖面喃喃的自语着。
身后的廖阁与蓝庭沉默着对视了一眼,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哀莫大过心死。可是如果心死了,也就不会再难过了罢?
“……本侯让你走,你就真的走了……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听话过的……”钟落鸿就这样一个人对着湖面絮絮叨叨。
“侯爷,夜里风大了,还请您早日休息罢。”廖阁见他这样总是有些担心,尤其是当他对着湖面的时候。
“本侯可没有他那么脆弱!”钟落鸿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的忧虑,怒气冲冲地转了身对着他大吼,杯里的酒水也应声洒地。
廖阁和蓝庭见他发怒,赶紧恭顺的低头退下。
“……我不过是掐了他几下而已,又不重的,你怎么就哭了呢……”钟落鸿就像是个委屈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侯爷……”
钟落鸿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我听到他跟我说谢谢了……”
廖阁和蓝庭互相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疑问:侯爷不会是疯了罢?
“你那么礼貌做什么……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你……”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不是这些啊……
忽然间,湖心刮来了一阵大风骤然迷乱了廖阁与萧庭的眼睛。而等他们再度睁眼时,自己的主子已然不在了原地。他们不约而同的向前跃去,两个人都是伸长了脖子往湖水的方向探,好在湖面除了淡淡的涟漪以外连一丝大的波纹也无。
“噗通”一声吓得他们几乎惊跳起来,仔细看,好像是什么小东西掉落进了湖里。
二人抬头去看,原来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跃上了亭顶的钟落鸿掉落的酒杯。此时他慵懒而颓废地倚着瓦,手里举着酒壶向嘴里倾倒,是的,倾倒。他任由壶中的酒水溢出了自己的嘴角,濡湿了他的脸颊与衣领,却是丝毫不理。
见状,廖阁忍不住暗自叹息。
古言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只是,若是不喝得如此狂放,又怎能掩掉那张向来玩世不恭脸上,为情所伤的泪呢?
117
117、第114章 。。。
三年后,集市熙攘。
“听说了吗?”
“啥呀?”
“相国不干啦!”
“什么?为啥呀?”
“听说是什么告老还乡……”
“放屁!你究竟知道谁是相国不?前年才见他接的静王凯旋,瞧拿模样年轻周正得很!我看你死了他都死不了!乱说啥子嘛,去去去……卖你的猪头肉去!”
“我咋乱说呢!这不都传着呢嘛……”
集市上的蜚短流长让人听得有趣儿,又大多都禁不起推敲。
抱着布匹的年轻人路过时,听得如此的对话短暂驻足后不禁是笑着摇了摇头。一双清亮的眼儿瞬时就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虽算不得顶顶好看,却叫人看得十分欢喜。
到了目的地以后,年轻人摘下头上遮阳的斗笠,不拘小节地拿袖子擦了擦额上闷出的薄汗。
“义父,这几匹布我给你送来了,是急着要的罢?”
“哎呀!你怎地也干起这粗活来了?伙计呢?他们都干什么吃去了!”
“不妨事的。我正好想去看看前阵子扎染的蓝布,结果碰上这几匹是客人赶着要的,所以我就顺手给送过来啦。他们这会儿也忙着干活呢!那几匹布要是停了工,可就染不出我要的色啦!”
“这几个懒东西!下次我再说他们。你今儿个跟义父我一起吃晚饭?我喊老婆子再加几个菜去。”
“下回罢,今儿个我出来晚了,日头快下去了。”
“也是,下回别再这么晚了。那几个小兔崽子,我下次见了他们几个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呵……义父你别气,要是打跑了这么好的伙计再找可就难喽!那我先走了,下次过来再跟您好好聊聊,顺带着也展现展现我的手艺!”
告别了城里有名的制衣坊的主人,年轻人又是按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一路上他用散碎的银两买了些吃食和必备的东西,一路走直到快要日落了才踏上回家的那条道。
远远就见几束炊烟袅袅升起。鼻尖闻到了青草、槐花、柴屑……等各种味道。归巢的鸟儿欢唱着从他的头顶飞过,他闻声抬头望着那些渐行渐远的黑点,忍不住会心的一笑。
他笑,不是因为这天气有多好。
他笑,不是因为这地有多丰饶。
他笑,是因为再往前走,那里便是他的家了。
他的家,有自己亲手扎的篱笆,有自己亲手养的鸡鸭,还有自己亲手种的紫苏与茶花。
他的家,有泥土砌成的墙,有槐木垒成的桩,还有竹子搭成的棚。
“这位小兄弟,请问还要走多久才会有人家呢?”温润如玉的声音在他身后如是问到。
年轻人停步转身,笑对着来人:“敢问兄台,这是要去哪儿呢?天色已晚,不如来寒舍歇下脚如何?”
“小兄弟如此热情好客,难道就不怕我是什么居心叵测的贼人,半夜里劫你的性命么?”戴着斗笠的路人不禁笑问。
“我如此热情好客,兄台难道就不怕我是什么黑心的店主,半夜里劫你的性命么?”年轻人却是笑着反问。
没有变。
只此一句话,路人便知道自己的期待是不会落空的了。
路人低头淡笑着摘下了自己的斗笠——只消看他一眼,便知“人中龙凤”这四个字,非他莫属。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又怎么知道是我的呢?君荣哥。”
年轻人也摘下了自己的斗笠。
落日余晖下,他的微笑宛若冬阳,径直暖进人的灵魂里去。
二人相视而笑,一如初次见面的童年。
“到了,这就是我家。”
篱门才被推开,就从里应声走出一个华服青年来。他倨傲的神情伴随着不耐的急促脚步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只是此人举手投足间却带着股子让人不禁想要臣服的威仪。在见到来人不止沈烟一个以后,他不悦的绷起了脸:“你是谁!?”同时又三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了沈烟的身边,将其护在自己身后。
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静王别来无恙啊,下官……不,现在该称自己草民了。草民董君荣,曾有幸在朝堂上拜见过静王几回呢。”
“又是你!”
“真是吵死了。静王爷,你何时变得跟集市上的鸭子似的这么吵闹了?”懒散的青年打着呵欠从室内缓步踱出,见着了沈烟以后便是懒懒的一笑,刚想送去一吻却被人给率先一步拦住。
见状,青年甚至不满地挑高了眉头,心思才动就听得室内又传出了一声音,道:“你们若是敢再在这里开战我就给你们下药不举!”
“你敢!?”
“你敢!?”
二人齐齐回头对着手里拿着抹布十分居家的擦着水的男子不约而同的威胁。
他们会如此紧张,只因他们知道男子口中的威胁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这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侮辱啊!尤其是他们二人。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拆了这里一回不够难道还想再拆第二回?这里是烟儿的家,你们不想住就给我滚回去,一个个的天天闹到鸡飞狗跳还不够,真不知道你们是吃什么长大的,完全不懂得道理的。”
“沈杰!你说得倒是好听,不知道是谁上次跟沈清翻了脸把房子个拆了一大半!”
“那也总比侯爷你跟静王好!”
“烟儿!柴我都劈完了,还有什么要劈得不?”裸着上身的壮硕青年擦着满头的汗,挑着斧子雀跃地跑了过来。结果刚到跟前就是一声惊讶的大叫:“你怎么也来了!?”
董君荣纠着眉毛说:“应该是我说这句话罢?你不守着边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木老爷子知道么?”
青年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我跟他摊牌了,所以才会被赶出来无家可归……军职也被老爹派了人给顶了。”
听罢他的回答,董君荣忍不住扶额,“我要是木老爷子就掐死你了……”
“嘿嘿……”青年憨笑。
“……不对,你刚才说‘也’?难道说祝谨也来了!?”
“他不在这里。”
董君荣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刚才去找百禁算账了。”
“……”
“什么!?”沈烟听罢却是大惊失色,连带着原本还吵闹不休的沈杰和钟落鸿都是停了下来的看着他。
而将他圈在怀里的关铭则是恶质的笑道:“那敢情好,就让他同百禁好好玩玩罢!”
“万一他被百禁伤着了怎么办!?”
“正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