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叫人捉摸不透。
唉,也不知还会不会再见面,或许有朝一日,狭路相逢,他会记得解释下当日为何不辞而别吗?
应该不会吧,她只是他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过客呀,擦肩而过,很快就再也记不得模样,帮她,是举手之劳而已,她会念念不忘的放在心上一辈子,他却能毫不在乎转眼抛弃于脑后。
再次叹息,长嘘一口气,殷桃桃木然的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一丝丝小小的希望,也渐渐被熄灭。
店小二敲门,想把点亮的蜡烛送进来。
殷桃桃听见了,却无心起身去开门。
以为她还在睡着,很快敲门声就停止,桃桃能清楚的听见脚步声远去,她的世界,还是一片漆黑。
进无门,退无路,昨天她还仿佛生活在云层的最顶端,飘飘摇摇的落不了地,今日就已然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周围阴冷潮湿,炉火再温暖也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
鸿走了,答应给她一份工作,让她去当导游,陪他游山玩水四处看景致的鸿,不辞而别了。
不离不弃(二)
夜深,人静,热闹了一天的客栈,变的沉寂。
殷桃桃维持最初的姿势,靠在床头,整个身子都藏进了黑暗中,连窗棂透过来的薄薄月光,都照不亮她的脸。
门微微的颤动了下,‘咯吱咯吱’吵的人心烦,想来是那送蜡烛的小二又来了,这回连门都不敲,直接往里闯。
她听见淡淡的脚步声走进来,停顿一下,就直朝着床榻而来。
昏黑的暗室,看不见彼此的脸,头脑一片的空白的殷桃桃也懒得起身去看,仿佛睡着了般。
北鸿蹙眉,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室冰寒。
炉火熄灭大半,微凉的气息夹着一股股剩菜的味道。
那个瘦小的身子,斜躺在床上,呼吸微微起伏,头藏在最里,被床幔挡住,连被子都没有盖。
不是还病着吗?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对上北鸿的寒眸,殷桃桃有几分猝不及防。
下意识的用手背蹭了蹭眼,以确定眼前出现的,的确不是幻影。
北鸿没有消失,还伸出手来,将她扶正,坐直。
他的手,比往日还要冰冷,不知赶了多远的路,早已然没有了正常人的温暖。
寒气透穿了裙袄,殷桃桃被那股子冰冷刺激的彻底清醒过来,可她却恍然认为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觉,可以唤醒人体内残存的希望,把她从死气沉沉的地狱直接拉回了人间。
“鸿,你回来啦?有没有吃饭,我去倒杯茶给你。”殷桃桃心里只有三个字在跳跃,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鸿回来了。
不离不弃(三)
鸿真的没有抛下她,悄悄而去。
鸿只是去办事,忙的晚了些,一切都只是她在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真傻啊,要是他不想理她了,何必昨天待她回来这里,还费心的照看生病发烧的她。
要是他想骗她,就不会费心去承诺许多,说好了要她伴着游遍鲁国,他怎么会中途反悔变卦,悄悄溜走,却还预付了许多银两作为住宿的资费呢。
她真高兴,一整天的忧虑,是杞人忧天,是无聊多想。
活力又回到体内,殷桃桃精神无限,踩着小碎步,去找店家要了许多烛台,一一点燃,屋子里霎时亮堂了许多。
而北鸿则是盯着那一桌子残羹冷炙,有早晨剩下的豆浆油条小笼包,还有中午吃剩下的炒菜,有几盘荤菜甚至原封不动的没碰过,保持着上桌前的样子,区别只是早就没了热度。
殷桃桃将热茶端过去给北鸿,他接了,但没喝。
“晚饭,吃了吗?”
在这样责怪的眼神之下,桃桃老老实实的垂下眼,“我睡过了头,还没吃。”顿了顿,又抬起头兴高采烈道,“这不是很好吗,你也没吃什么,咱俩刚好一起来吃,还能聊聊天,热热闹闹的。”
之前她以为北鸿走了,一点胃口都没了。
现在看见了他,腹中又有了空空的感觉。
“我去忙,没来得及赶回来。”他不习惯向人汇报行踪,更不曾和任何人解释过晚归的原因,可殷桃桃那副喜出望外的小心翼翼,刺痛了他心中硕果仅存的小小柔软。
不离不弃(四)
还记得那一天第一次见面,她也是如此,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被人丢弃,而努力的取悦所有的人,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没有关系。
没有缘由,莫名怜惜。
他跟随真实的感觉前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自然而然。
师傅说他是动了凡心,北鸿却还没有考虑更深层次的东西,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他现在只是不想看见面前的女孩儿又露出彷徨无依的表情而已。
殷桃桃微笑着使劲摇头,“没关系的啦,你有事就尽管去做,我很闲,可以等到鸿有时间。”她可是巴不得跟在他身边越久越好,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出门寸步难行,现在要是没有北鸿在,她连吃饭住宿都成问题。
所以只有厚着脸皮贴上去,苟且度日,走一步算一步了。
北鸿将一只精巧的荷包放在桃桃面前,“给你。”
她迟疑的接过,掀开一条缝隙,立即被里边装的东西晃花了眼,几锭黄金,几锭白银,还有些散碎的银块和铜钱,装的鼓鼓囊囊。桃桃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缩回了手,巨额的财富反而惊的她碰都不敢再碰一下,不太明白北鸿的意思。
“你不是答应包吃包住吗?干嘛还给我这些,我不要。”那些金银,就算是请一百个伴游也绰绰有余吧。
付出与收获严重不成正比,殷桃桃不敢贪婪的收下这笔一辈子也赚不来的荷包。
“出行总要准备,没有银子,怎么买马匹、干粮?”殷桃桃受惊的表情很好笑,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大眼睛抽筋似地的眨巴,只差没有能高高竖起的两只长耳朵了。
不离不弃(五)
北鸿想笑,可基本上,他心情愉悦与否,在脸上都表现成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所以,才刚刚认识他的殷桃桃还不能准确的分辨出北鸿的真实心情。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鸿说什么就是什么,顺从他,答应他,并尽力去完成他的要求。
“我们最多只需要两匹马,或者一辆马车,如果不雇人赶车的话,一小块碎银子也就足够了,不必这么多的。”桃桃依然不安,放在面前的荷包绣的美轮美奂,装了那么多东西却不显得臃肿,一面儿是鸳鸯戏水,另一面是花好月圆,用大红色的粗绳穿进,在开口处缠了几个结,看起来又贵气又威严。
这应该是个女人绣了送给鸿的吧。
他肯把与自己的气质半点不搭的物件带在身上,作为日用之物,想来应该是极为重视这个送荷包的人。
桃桃想到这儿,下意识的用力甩头,仿佛是想把心中顿起的莫名念头都甩开似地。
这些关她什么事,鸿是如此出色的男人,虽然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家里却可能早已有了娇妻美眷,没准还是妻妾成群呢。
有钱人家的少爷向来成亲早,长辈给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时机成熟就办婚礼,迎接新娘子入门,然后。。。然后。。。洞房花烛,很快,就轮到早生贵子了。
讨厌,不愿去想,还偏偏往上想。
这些关她什么事,哪里轮到她去瞎操心,让鸿知道她心里转悠了这种念头,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她果然是烧糊涂,脑筋都有点秀逗了。
不离不弃(六)
赌气似的一把将那荷包钱袋抄进手中,“这些我先拿去,准备所需物品,买了什么我会列一张单子,到时候给你报账,等这趟旅程结束,我们要分开的时候,还会把花剩下的还给你。”她一点便宜都不会占,还得尽力帮鸿把银子节省下来,务求这一路玩的又顺心又舒畅,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在北鸿的坚持下,冷饭冷菜换成了热气腾腾的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