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这样的结果对大局而言的确好些吧,把一段风流佚事变成两国大将的武艺切磋,不用谁死,也不会有谁说闲话。
半晌,只听晴安公主又道:“是啊,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这儿有对鸳鸯扣,是母妃送给本宫的陪嫁之物,她老人家原希望我可以和未来夫婿一起佩带的。可惜她没想过,辽人的服饰跟咱们大宋亦有所差别,这么风雅秀气的玉扣……在大辽恐怕是找不到适合的所在了。”
“这礼太重,草民不敢收。”沈擎风的声音似乎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过分了,我可以想象此刻他是如何的不自然。
晴安公主也不恼怒,幽幽劝道:“你就不能应我一次么?毕竟,这是我最后的心意。将来沈大哥遇上心仪的姑娘,可将这凤带转赠予她……本宫在此祝愿你们永结同心了!”最后那一句话说出来,感觉跟前面那些肺腑之言有些不同,语调忽变,顿时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这下沈擎风没有推辞,沉默片刻,便恭敬回道:“草民谢过公主。”
两人再没有说话,我看不见他们,估计公主应是准备起身离去吧,似乎有些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好像脚步声多了起来,也变得急促……错落而繁乱。
怎么回事?
“臣萧寄远见过娘娘!”
熟悉的声音……本来就冷凝的空气更是一下子冰了起来。我猜他们的位置隔我比较远了,因为说话声没之前那么清楚。可一想到萧寄远就在短短的数尺之外,我又惊又怕,记得沈擎风说过,他已到此搜过两次……如今忆起梅院那段生活,心底是千万分不愿回去,本能地找着地方希望躲得更密些。可内室除了床,根本没有别的东西。我低身将鞋子塞进床底,扯下帷帐,不得已卷进了被子里。
“将军怎么有兴致到驿馆来了?”
“微臣奉皇上之命送封信函过来,也顺便关心一下王爷的伤势是否已经痊愈。宋使明日离京,若身上还带着伤……总说不过去。”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倒是娘娘……在此地耽搁太久怕有诸多不妥吧。”暧昧的语气,莫不是对公主和沈擎风共处一室有微辞?
那晴安公主尚未回话,沈擎风已朗声笑道:“此乃沈某之过!方才公主不过是急于看到草民的贺礼罢了。公主,这鸳鸯玉扣,一龙一凤,祝愿您与大辽皇上——永结同心。”
这个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是听着的,到了此处,我已不愿再听,没有别的答案,高贵的晴安公主必须永远高贵下去……
“也怪本宫性急,将军恐怕没听说过,沈家的礼,从来在别处寻不着第二件……”
看不到,连听的一切也模糊了。后来,只知道公主邀了萧寄远一起回宫复命。人声散去,剑拔弩张也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外头真的安静了。
可心里丝毫没有兴奋,我想是一些东西给我的冲击远甚于此吧,突如其来的震撼……侧脸方知,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落到了枕间。
有人悄悄掀起床帷,一个转身,恰恰迎上沈擎风的脸,依旧容华灼灼,眉间却难掩落寞之色。四目相对,交换了彼此的了然,最终,谁也没问什么。
良久,沈擎风吁了口气,轻声叹道:“盈儿,这次藏得好!”
若不是恰好躲在这间房里,若不是晴安公主恰好挡在门口,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卷:满目山河空念远 第27章 冰心鉴
“你说,还会不会再起什么变故?”
亥时更鼓响过,我们依旧坐在灯旁。最后一晚,经过白天那一劫,沈擎风便再也不让我回后院去,只跟小义说想要个小厮伺候着。其它时间还好,因为他下午出去了许久,直至掌灯时分才回来。
到了晚上就寝便觉得尴尬异常。我们这一对“夫妻”,算是有过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可别说同床共枕的经验,连正常的恋爱相处都没有。上次牧场月湖,毕竟是难得的疯狂,生离死别之后才会有如此情动的一晌贪欢。可现下是什么情形……
“没事的,因为我不会允许。”
我有些迷惑:“你又作了什么安排?”
沈擎风起身笑道:“盈儿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笑起来如此有风情?他是故意的……我的心跳似乎漏了节拍,低眉赧然躲开他灼热的目光。谁料他竟走近我身边,状似无意地开口:“夜已深,该就寝了。”
干吗停在我面前?好像在等我做什么……僵持几秒,仍未有动静,我只好抬起头:“不是说要睡了么?”
沈擎风挑挑眉,有些意外,语气却是调侃居多:“娘子,为夫再等你帮忙更衣啊……”我顿时石化当场,更衣?这个要求在这个年代听起来似乎蛮正常,可听起来还是怪别扭的,毕竟,我没真当自己嫁给了他……
“要不……让为夫替娘子更衣也是可以的。”沈擎风说着,魔爪就要伸过来。我吓得连忙起身:“不用了!我、我帮你……”开玩笑,我脱他的总比他来脱我的要强一些。不知道他现在怎么还会有心情玩这套,想必是对某些事情成竹在胸了吧……就陪他玩玩,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上前一步靠近,心头的紧张又多了一分。不敢看他的脸,视线平行处,是一片胸膛。沈擎风今天换了一套竹青绿的儒衫,上好的苏杭缎子绣着暗暗的竹叶纹,穿在他身上,显得高贵而文雅。本来,竹青绿就是代表了高贵和文雅,只不过我没想到他可以把这两种气质穿出来。在我心里,最适合这个颜色的人似乎是另一个人……
正在寻找腰带的扣子,冷不防双手蓦地被抓住了。我刚想发作,他的声音居然就响在耳畔:“你也太不专心了,摸索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又羞又气,奈何无语相对。沈擎风的腰带不是系结的,我不知道暗扣在哪儿,自然只好用摸的……
这个更衣就此打住,改以另一种方式……灯光下,两道人影吻得热烈,跟那晚的温柔不同,今天的沈擎风……怎么说呢,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揉进身体里似的,他的气息霸道而强势地侵略着我的每一个细胞。胸口仿佛捂着一个不断膨胀的热气球,有种即将被吞噬的感觉,我有些害怕……
“不要……”纵然只是破碎的娇喘,毫无威慑力,然而,他毕竟停下来了。眼里涩涩的,此刻定是泪光涟涟。我不想这样的,原本只是平常的闺房之乐,就如诗词里的画眉趣事,只作轻松无谓的调侃,怎么会突然演变成这般的狂风暴雨?勾起了我对那个夜晚的回忆,那个在清欢楼的夜晚,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对不起……我有些失控。”他依旧没有完全放开我,只是轻抚着我的背柔声表示歉意。我也不是怪他,可他的失常教我害怕,教我感到不安。
“你下午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直直望着我的眼:“到此时此刻,你还不相信我么?”有那么一瞬间,我错觉他是想看进我的灵魂深处,很努力很迫切地在寻找着什么,迷惘而混乱……
我微微一怔,了然于心:“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信我……”有些沮丧吧,想想沈擎风不信我也属人之常情。我的经历,不是这个时代的单纯女子能有的。水盈曾经为了魏柏青抛弃一切,半年前,我与楚浩然曾结伴同游画舫,现在又与萧寄远纠缠不清……我好像没有什么理由让他相信我,也许,在这段感情里,相比起他,我付出太少。隐隐感到,他似乎知道了一些事情,尤其是关于我和萧寄远之间的纠结,不然无法解释他的失常,记得上一次……是因为楚浩然。
沉默片刻,他终于移开视线,口中却低低建议:“盈儿,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我一时无话,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从来不擅蜜语甜言,可也不想他失望。他不会明白孩子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个多么谨慎严肃的话题,那将会是两个人之间无法斩断的联系,还有一长串的责任与义务。我似乎还没考虑得那么长远,无论是二十岁还是二十四岁,都太年轻了。
沈擎风见我不语,也未催促,轻轻解下我的发带,拿起一旁的梳子梳下长长的青丝。我侧身握住他的手,夺过梳子:“我自己来。”
“你还未答我!”
我回头朝着他展颜微笑:“如果你不再叫我替你更衣的话……我会好好考虑这个要求。”话音刚落,身子竟立刻腾空,沈擎风一下就将我从椅上抱了起来,那样子……就像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孩子已经出现在眼前似的:“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那句话等于是一个变相的承诺。我被骗了!这人心机很重……而我亦不遑多让。不会反悔,可回旋的余地却是很大呀,只说好好考虑嘛……心里正“啪啪”打着算盘,又被他轻佻的话语打断了:
“至于更衣一事,我不介意自己动手,更乐意……替娘子效劳。”
他轻轻将我放在床上,还真煞有介事地帮我除衣。我不依他,两人居然就在床边笑闹起来。厮磨半晌,总算完成任务了。挥手放下床帷,我以为他还会有别的动作,未料只是一个亲吻落在额头:“好好睡吧,明天要赶路。”
这人真是……
我们离开驿馆那天,天气依然很不错。杨柳风轻,吹面不寒,队伍比来的时候少了一大截嫁妆,走得远不如之前轰动。耶律清河父女二人代表辽国皇室送行,耶律王爷出城在十里后便告别折返,奇怪的是清河郡主……她带着人马一路随行,已经好半天了,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郡主是你请来的?”忍了很久,我还是朝沈擎风问了一句。他正阖着眼养神,气定神闲,像是什么都不想管似的。这会儿听了我的话,才稍稍抬起眼帘:“她有自己的目的。”
我有些好奇,凑前再问:“什么目的?”想起了上次在牧场的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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