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国的路上,游吉问子产:“太冒险了吧?你提那个要求,万一惹恼了晋国人,当时率领联军来讨伐我们,那不是哭都来不及了?”
“怕什么?晋国现在还是一个国家吗?他们的权力都分散到六卿手里了,他们整天忙于勾心斗角,化公为私,哪里顾得上对外战争?”子产淡淡地说,他早就看透了晋国。
一针见血,子产的话一针见血。国家虽大,但是人人忙于瓜分这个国家,这样的国家有什么可怕的呢?
——欺软怕硬
晋国人撤军的时候,把季平子也带回了晋国关押。
不久,鲁国派了子服惠伯来,要把季平子救回去。
子服惠伯没有带礼物,他找到了中行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不错。
“中行元帅,我们鲁国对晋国那是擦掉一切陪你睡,掏心掏肺跟你们干。可是,你们就因为两个蛮夷小国就这样对待我们,心寒啊。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别逼急了我们,逼急了,我们投靠楚国人去了。”子服惠伯没客气也没掩饰,他实在太气愤了,整个鲁国都很气愤,豁出去了。
当然,子服惠伯也了解到了盟会的情况,知道晋国人已经是一只纸老虎了。
中行吴一看,老实人都被逼成这样子了,看来事态确实有些严重了。
于是,中行吴赶紧去找韩起。
“元帅,你看,楚国灭陈灭蔡,咱们都当了缩头乌龟。如今却拿自己最亲近的鲁国开刀,现在还扣着季文子,这恐怕不太好吧?”中行吴如实汇报,把子服惠伯的话又学了一遍。
韩起一听,这事情要是闹大了,还确实很麻烦。
“赶紧放人。”韩起下令。
晋国人放人了,可是,鲁国人不走了。
“老季,恭喜恭喜,你可以回家了。”韩起派人去拘留所放季平子。
“什么?回家?我一个大国上卿,你们要抓就抓,要放就放?把我们当什么了?当鸡啊?我要是有罪,你们可以开庭审我,判我死刑,砍头的时候要是眨眨眼睛,我跟你姓。要是我没罪,嘿嘿,不好意思,你们当初在盟会上抓我,要放我,必须再次召开盟会,在盟会上宣布抓错了人,赔礼道歉,然后我才回家。”
季平子不走了,打死也不走了。
韩起有点傻眼了,没想到鲁国人还这么大脾气。
怎么办?倒贴点礼物吧。
韩起再派人去赔礼道歉,还带着礼品。
“走开,以为打发叫花子?以为我们也像晋国人一样贪财吗?”季平子把来人骂出来了,礼品也都扔了出来。
韩起有点恼火,可是还不能发作,只好继续想办法。
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想不到办法,恰好叔向来了,把事情告诉了叔向。
“这个简单,让羊舌鲋去办这件事情就行了。”叔向根本不把这事情当回事。
羊舌鲋行吗?
看见羊舌鲋,季平子的心头咯噔一下,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个吃肉不吐骨头,心黑手狠的腐败分子。他来了,能有什么好事?
“小季啊,在晋国过得还好吧?”羊舌鲋皮笑肉不笑地说,更显出险恶来,季平子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有点渊源,当年我在晋国混得不怎么样,流亡到了鲁国,就投靠了你爷爷。如今能够回到晋国,心里一直很感念你们家。”
“啊,是吗?”季平子不知道羊舌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地说。羊舌鲋说的事情他知道,那时候羊舌鲋也就在他家里住了一个多月,实际上谈不上什么投靠。
“你被扣押在这里,我一直在为你想办法啊。如今我听说韩元帅放你回去,你不回去了是吗?据我所知啊,他们已经准备在靠近秦国的西河给你修房子呢,让你住到那里去,你说你怎么办呢?我,我为你担心啊,呜呜呜呜。”羊舌鲋说着,竟然真的哭起来了。
季平子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他知道韩起是个要面子的,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是这个羊舌鲋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真把自己安置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岂不是惨透了?
“我,我回去还不行吗?”季平子服软了。
日期:2010…06…16 16:17:16
第一七三章数典忘祖
齐桓公、晋文公和楚庄王靠什么称霸?武力?
武力只是称霸的条件之一,并不是有武力就能“称霸”,称霸最重要的是“信”,也就是取信于天下。
楚灵王召开联合国大会,炫耀武力,其结果并没有令诸侯信服。
同样,晋国举行军事演习,出动三十万兵力,其结果却是诸侯们越来越不信任他们,越来越藐视他们。
“狗日的晋国,太不厚道了。”平丘盟会结束之后,诸侯们在回国的路上骂了一路。
——数典忘祖
不仅诸侯们开始背离晋国,就连日渐没落的周王室也瞧不起晋国了。
平丘盟会两年后,周景王的母亲穆后崩了,到了当年的十二月举行葬礼,各路诸侯派人参加。按照周礼,太后去世,应该是各国上卿前往,而晋国只派了六卿中排名最后一位的智跞去,他是下卿。因为智跞年轻,怕他闹笑话,韩起特地为他配备了主管史籍的籍谈。
两位到了王室,参加了葬礼,基本上按部就班,还算顺利。
葬礼结束,哀悼规格降低,周景王设宴招待各国使者,就用鲁国进献的酒具。
酒过三巡,大家都微有醉意,周景王一眼看见了两个晋国人,火就不打一处来,这两位不仅级别低,而且傲慢无礼,接待的官员常常来投诉这两位难伺候。
“荀元帅,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周景王,说得很谦虚,以至于大家都有点吃惊。
通常就是这样,当一个人的地位高却显得很谦卑的时候,通常都没有好事。
“这,这,不敢不敢啊,大王请讲。”智跞年轻并且刚接班不久,没见过什么世面,当时禁不住有点慌张。
“你看,我们现在用的酒具非常精美,这是鲁国进献的,还有这里的乐器,这是宋国进献的。这么说吧,这么多年了,连楚国吴国这样的蛮夷国家都有进献,可是晋国说起来还是很近的亲戚,却什么也没有进献过,我想问问这是为什么?”周景王的问题一出,四座哗然,大家都憋着笑,看智跞怎么回答。
“这,这,这个。”智跞本来就紧张,遇上这么刁钻不给面子的问题,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见晋国人出丑,大家是真高兴。
智跞憋得满脸通红,旁边籍谈一看这小子衰了,心里也挺高兴,不过,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来解答这个问题了。
“大王,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籍谈高声说,以便压住大家的笑声,然后也不等周景王批准,就开始说了起来:“想当初王室分封诸侯的时候,各国都曾经从王室得到宝物,以镇抚国家,所以他们也有能力向王室进献宝物。可是我们晋国被封在荒山野岭,跟戎狄为邻,远离王室,感受不到伟大祖国的恩情,只忙于跟戎狄肉搏,哪里还有能力进献宝物呢?”籍谈一番话,等于就是反唇相讥。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自己不进贡,反而要说当初封的地盘不好。
满座再次哗然,不过这一次,大家的目光都到了周景王的身上,看他怎么说。
“叔啊,健忘了点吧?”周景王有点恼火,语气更加讽刺:“当初唐叔虞是成王的同母弟弟,难道没有从王室得到赏赐吗?密须的鼓和大路车,是文王在检阅军队时使用的东西,厥巩的皮甲,是武王战胜商朝之后得到的,唐叔接受了这三件东西后,便住在参虚的分野晋地,镇抚戎狄。在此之后,晋文公又接受了襄王的大路车、戎路车、斧钺、香酒、彤弓以及勇士等,还送给了他南阳的田地,这不是王室的赏赐是什么?王室对待诸侯,有功劳就赏赐,有业绩就记载到史册上。所有的这些东西,难道你们都没有记载下来?叔啊?太渎职了吧?从前你的祖先孙伯黡开始掌管晋国的典籍,这才有了你们籍氏。你们家世代掌管晋国的典籍,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呢?”
周景王一番话,说得籍谈哑口无言,一脸尴尬。
那天的晚宴,大家吃得十分开心,当然,除了晋国人。
晚宴结束之后,等到宾客们都走了,周景王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名言:“籍父其无后乎,数典而忘其祖。”
数典忘祖,这个成语就来自这里,意思就是忘本。
——抵制腐败
数典忘祖这件事很快在晋国传开,大家都觉得很搞笑,并没有引为耻辱。
“哈哈哈哈,什么年代了,还想向我们晋国要宝物?”韩起就觉得很好笑,笑过之后,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件宝物该去找郑国人要过来。
第二年三月,韩起前往郑国访问,为什么去的?史书没有记载。不过,总是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韩起前来,郑国人也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没什么事情值得他过来啊。不管怎样,郑国人还是非常重视,郑定公亲自设宴招待。
宴席上,韩起非常客气,这让郑国人又有些担忧,不知道韩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韩起一向以来就很傲慢。
酒足饭饱,闲话也扯得差不多了,终于,韩起说到了正事。
“主公,不好意思,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事情是这样的,我手头呢有一只玉环,大家看看,就是这样的。”韩起说着,掏出那只玉环给大家看,大家一看,好玉环,晶莹透亮,还泛着淡淡的绿光。“这玉环呢,是一对,另外一只听说在一个郑国商人的手里,看看能不能替我找到,也配成一对。”
“噢。”所有郑国人在一瞬间都明白了,这就是韩起来郑国的目的了。
假公济私,公费出差,就是为了要来索取一只玉环。
“那,我们找找。”郑定公答应,不过,他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找到这个商人。
“好,我就在郑国等着。”韩起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