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儿悄悄把你吴家伯母接出左氏,我再把她转送过去,任他那一个都不会找到,这才妥!”
吴起、韩车顿开笑颜。
韩父笑望吴起道:“贤侄你和车儿交往的朋友,大叔差不多都知道,但日后能成大器的,唯独贤侄你。”
吴起忙道:“叔父大人过奖,小侄不才。”
“不。”韩父认真地接着道,“大叔虽说是山野村夫,但大叔自信我的眼力是不会有错的。不过你要记住大叔我一句话,凡事,喜要喜在心里,怒要怒在心上,切不可在脸上流露出来。比如说适才,你脸上的表情,让大叔我一眼就看到了你的心思。虽说这是小事,可以小见大,不能小看,将来你做大事,就要动用计谋,而计谋是绝不能外露的,流露出来就会被人家识破,反过来人家将计就计,就会坏大事。你说大叔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叔父大人教诲,小侄一定牢记不忘。”此前吴起只知道韩父是一位精于狩猎的老人,想不到老人还有一双察人入微的眼睛,通过观察人的脸色变化发现其内心深处的东西,并说出一番深刻的道理来,禁不住从心里发出对老人的深深敬重。
天快亮的时候,大雪停下来,吴起起身向韩车一家告辞。一夜的大雪虽说埋掉了吴起来时留下的脚印,但韩车一家还是担心官府追捕,也不便挽留,韩母为吴起准备了在路上的吃食,韩车又取来弓箭,让他带上。
吴起道:“小弟不比韩兄,韩兄百射无一虚发,小弟最不善射,带上也无用。”
韩父从旁道:“还是带上好,此去鲁国有几天的路程,路上遇有野物,贤侄可以射杀,一射不中两射,两射不中三射,总有射中的时候,射杀到猎物贤侄可以烧烤,也可以换取一些吃食,总不能光啃干馍馍不是?”
“叔父大人这样说,那小侄就带上了。”吴起高兴地把弓箭背在身上,礼别了韩车一家。
一天一夜的大雪下了足有一尺厚,房舍变成了白色,树木变成了白色,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吴起分辨不出哪里是田,哪里是路,照准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踏上了艰难而漫长的路程。
第三天,吴起发现愈往前走,雪量愈小,有些凸起地块儿裸露出黄褐色的泥土或簇簇枯湿的野草,远远望去,犹如穷苦百姓人家破絮外露的盖被。雪量一少,吴起走起路来感到轻松了许多。可是过了午时没多久,天又阴了上来,先是一块一块的云团不时遮住失去活力的日头,渐渐地,这些云团便聚拢到了一起,把整个天空遮掩起来。看不见日头,吴起便无法判定时辰,只能凭感觉估摸个大概。他走的有些疲累,见右前方不远有个高坎,他想坐下来歇息片刻,便走了过去,就在差几步便要迈上高坎的时候,蓦地窜出一只土黄色的大野兔,四蹄腾空惊跑起来……
“韩兄送与我的这弓箭还真的用上了!”吴起顿时来了精神,浑身的疲顿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两眼紧紧盯望着奔跑的大野兔,等到野兔一停下,立刻大步撵了过去。当他撵到接近大野兔的时候,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绕到大野兔的背后,张弓搭箭,“嗖”地射去,可惜箭射不中,大野兔四蹄腾空又惊跑起来,这次野兔跑得更远,几乎跑出他的视野之外。
虽说吴起已经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大人,但身上的稚幼之气并没有完全脱掉,他把自己是被官府追捕的杀人逃犯全忘在了脑后,全部心思都投在了射杀这只野兔上,射不到他是决不罢休,朝着野兔停歇的地方又撵了过去。大野兔接连受到惊吓,变得更加警觉,支起两只长耳朵,不待吴起接近便腾空奔跑。这样,大野兔前边跑,吴起随后撵,撵来撵去把大野兔撵进了一片不见边际的古林里。吴起仍不作罢,顺着大野兔留下来的蹄印继续朝前撵。渐渐地,他觉着野兔的蹄印越来越模糊不清,两只眼睛感到越来越费力,一抬头,忽地发现天色已经黑下来。他想立刻离开林子,可是他进了林子后,只顾顺着大野兔的蹄印胡乱钻,根本没有记方向,自己如今是在林子的什么位置,这片林子究竟有多大,全然不知,又怎么走的出去?这时他才后悔不该为了追撵一只兔子迷在古林里,可事情已经这样,只好在林子里露宿一夜,等到明日天亮再作道理。为防备有猛兽袭击,他找到一个最佳的歇身之处,有棵粗大的古树在高约丈许的地方分生出两根碗口粗的枝干,那分叉之处不仅可以倚靠着睡觉,而且安全。他就地拣来一堆枯木枝,取出火石火绒击打引燃,烤热干粮,狼吞虎咽吃饱,纵身一跳抓住树干,再一纵身便到了树上。他实在是太疲顿了,没过多一会儿,便搂着他的宝剑、弓箭和包囊进入了梦中。
距离吴起歇身的古树百步开外,有一棵千年空心老树,在老树的树底下有个大地窖,里边住着四个强盗。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壮得就象一头牛;两个三十岁上下,中等个头,一个稍胖,一个稍瘦;另外一个年龄不过十四、五。四个人以年龄大小排列相称呼,只是对最小的一个,因为他身材瘦小,登房攀树麻利灵巧,他们唤他“猴子”。地窖很大,立可以行走,躺可以睡卧,是他们四个人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掏挖而成的。地窖有两个出口,一个是离地面两三尺左右的树洞,树洞原是个大树疤,后来树心腐烂,树疤也便随着变成了大空洞,他们按照疤洞的形状做了一块挡板,天衣无缝般堵在那里,外人不经心,很难发现;二是他们在地下挖了一条通往窖外的长达百步的暗道,这条暗道的出口平日封堵不用,是为了防范万一。从他们的良苦用心可以看出,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说他们是强盗,但他们并不对百姓下手,他们下手的对像是官吏、王公贵族和为富不仁的豪门大户,有时候他们抢劫来的财物用不了,还隔墙抛进百姓家的院子里。他们作案的范围非常大,有时候走很远的路,出去一趟常常数日不归,回来之后又往往数日不出。这天他们吃饱喝足,猴子要出窖方便,他推开堵在洞口上的挡板,脑袋往外一伸,赶紧又缩了回来。
“大哥不好!”猴子惊乍乍地道。
“怎么?”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猴子:“外边有火!”
“火?”几个人走过去,你看了他看,果见百步左右远的地方有堆火苗明明灭灭在燃烧,虽然不见有人,但大家断定火是被人点起来的。
老大皱起了眉头:“他娘的,莫非是官府的捕快寻了咱们来?”
老三道:“咱们每次回来,都是留心了再留心,从来就没有发现过有人从后面跟踪,这一次,咱们前边走,后边大雪就封了路,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官府的捕快怎么会他娘的找上来呢?”
“先别管他娘的这些了,快,走地道,不能让他娘的捕快把咱们堵在窝里!”
老大一声令下,四个强盗弯着腰身顺着地道摸到洞口,推开压在洞口的伪装,一个接一个钻了出来。大家屏声息气四下观望,周围黑乎乎一片寂静,除了风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什么动静都没有。
老大压低嗓音道:“咱们分头走,出了林子后,在大野泽南边的老柳树下碰面。”
老二道:“大哥,咱们是不是先别急着走。”
“怎么?”
老二道:“大哥你想,要是官府的捕快来捉拿咱们,他们他娘的点火做什么,这不是给咱们送信儿?”
老大想了想,喃喃道:“他娘的倒也是。要不这么着,咱们先分头四下瞧瞧看,记住,谁也不准弄出响动。”
几个人迈着猫步,各自悄无声息地摸黑转了一大圈,谁也没有发现人的影子。
老大道:“这就他娘的怪了,那堆火是人点起来的,准定有人错不了。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
“大哥我去,我个小身子轻,目标小。”猴子说完,脚步轻捷得就象不着地,朝着余烬未息的火堆奔了过去。很快,他又返了回来,说在火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卡上有个人,像是睡着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兵家吴起(2)
几个人亦疑亦惑,轻手轻脚来到大树下,果见一个人睡在了树卡上。大家又往四下察看了一番,断定再没有第二个人后,老大朝猴子一示意,猴子飞身上树,把熟睡中的吴起猛然掀落在地,不等他醒过梦来,一通致命的拳脚便加在他的身上。
猴子见吴起奄奄一息:“大哥,他快断气了。”
“停!”老大叫停。
“留他做什么,打死他算了!”老二又加上一脚。
“你真是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老大道,“叫他死叫他活,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可咱得问明白到底他娘的是个什么人,是不是官府派来的探子,把他打死了还怎么问?”
老二弯下腰用手试了试吴起的气息:“没他娘的事儿。”
老大:“来,把他弄到窖里去。猴子,你把这小子的东西全拿上。”
老大架脚,老二老三一人提着一只胳膊,把昏死的吴起弄进了地窖。
他们打开吴起的包囊,里边除了有些吃食和几百钱,并无他物。再搜遍吴起全身,也没有找到他们认为可以断定身份的东西。
“他娘的,这小子是干什么的呢?”大家疑惑不解。
老三道:“反正不是他娘的老实百姓,要不他身上带着弓箭和剑做什么。”
老大:“把剑拿过来我看看。”
猴子把长剑送到老大的手上,老大慢慢拔剑出鞘,剑身顿时泛出熠熠寒光,“嗯?是他娘的钢剑!”
是时世上所见之剑多为铜剑,只有吴、越极少数铸剑师掌握炼钢术,故而钢剑为稀世之宝,四个人你看了他看,亦喜亦惊:“这小子有钢剑,准他娘的有来头!”他们望着躺在地上的吴起,做起各种猜测。
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吴起才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