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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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北大-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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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蹈琛罚逗炻ァ�1957年第2期。;“我每次都看到你的背影;/我们的距离并不太远!/和风会吹融冻结的湖心/吹绿沉默的田园。/——假如你是冬季,/我是春天”白薇(张元勋):《假如——答“恋歌”》,《红楼》1957年第2期。。诗的意象、诗的语言,以及爱情本身,都是这样明净、清纯,这去尽粉饰的本真状态,或许也是这一代人心的追求。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燕园的三个学生刊物(4)
也是刊载在《红楼》1957年第2期的蔡根林的《东阳江》,意蕴就不那样单纯:它或许是显示了这一代人生命深处更为丰厚的那一面。童年的回忆里,不仅有“无忧的童心”,更是处处流淌着“忧郁”:“我喜欢忧郁地在树丛穿行,/任错杂的灌木钩破裤腿,/穿过树丛,在江边,/瞩待东边出现的白帆……/我羡慕散搭在沙滩上的,/像旷野里长着的蒲公英一样的帐篷,/和那些成年在江上流浪的撑排人”;“东阳江,……你启发我去探索更宽阔的天地,/我穿着你的水珠浸湿过的/你的沙砾灌满过的/草鞋,未长大就踏上流浪的途程……”童年记忆里,更抹不去的,是这条母亲河长久沉默后的“凶猛的爆发”,以及这块土地上的人民的无尽的苦难:“乡人们把木犁插入泥中,/咬住嘴唇顽强地生活,/只在精疲力竭的夜,/闻到桨腥味时才发出痛楚的叹息。”“东阳江,南方丘陵中的江啊,/你教我像你一样地去爱人类,爱阳光和云霞,/你教我像你一样去忍受和沉默,/爆发和反抗,发出像你一样粗犷的吼声。”这首诗里所显示的,与生养自己的土地和耕耘其上的父老乡亲的血肉联系,以及从父辈那里流传下来的“爱”与“反抗”,“沉默”与“爆发”,或许是这一代人生命中更为内在与根本的东西。而诗中所流露出的心灵的忧郁、悸动与不安,也同样传递着某种时代的信息,尽管暂时无论是发表这首诗的《红楼》编辑,还是它的读者,甚至连诗人本人都未必意识到这一点。但这首诗也就成了那个特定的多少有些微妙的历史时刻中国青年的心声。二十世纪末,当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已经是权威的文学史家的谢冕,把这首刊载在《红楼》上的年轻大学生的诗选入他主编的《百年中国文学经典》(8卷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作为那个时代的代表作,这正是一种历史的眼光。
  人们还注意到,《红楼》1957年第2期的《编后记》,据说这是林昭写的:“我们希望能在《红楼》上听到更加嘹亮的歌声,希望我们年轻的歌手,不仅歌唱爱情,歌唱祖国,歌唱我们时代的全部丰富多彩的生活,而且也希望我们的歌声像炽烈的火焰,烧毁一切旧社会的遗毒,以及一切不利于社会主义的东西。”这一期出版于1957年3月1日,早在1956年文艺界已经出现了“干预生活”的文学浪潮,其代表作《在桥梁工地上》、《本报内部消息》等早已在影响最大的《人民文学》上发表,在孙玉石前述回忆中提到的引起大学生们极大兴趣的话剧《同甘共苦》也是这一思潮的产物。在前引《红楼》发刊词里就已经有了“干预生活”的说法,这里对文学的批判功能的进一步强调,则反映了像林昭这样的更具反抗性的年轻大学生的内在的怀疑精神与批判激情,他们对“旧社会的遗毒”(后来就被概括为“阳光下的黑暗”)的敏感;这或许正是另外一些尚沉浸在阳光下的幸福的年轻诗人所不理解的,这里,实际上就已经预伏着此后《红楼》内部的分裂。
  但眼下却并不见裂痕:赞歌与情歌仍是《红楼》的主旋律。仅是发表于第2期的林昭的《姑娘说——调侃“奖章诗”的作者们》,多少显示点不同:如诗题所示,这是一首讽刺诗,调侃的对象是那些将“劳动”与“爱情”作简单联系的“新情诗”的作者:“亲爱的作者,你干吗非得要/在我胸前缀上各式各样的奖章?/你那可怜的抒情诗啊,/为什么总只能粘在奖章上?∥看着你的诗,我不由得悲伤地想,/谁知道吸引你的是我,还是奖章!/假如世界上没有了奖章这东西,/难道说你就无法把爱情歌唱?”这背后,其实是隐含着诗人对流行的对“诗歌(文学)”、“爱情”、“劳动(政治)”关系的庸俗化理解的质疑,一定程度上也是对时代主潮观念的质疑,并显示了一种逆向性的思维方式。同时,也启示我们:前文所说的《红楼》创作的“青春歌唱”的特征,是中国年轻一代处于苏醒时期的精神现象,不仅包含了巨大的自由“创造”冲动,也孕育着某种自由“批判”的激情。
  而到了《红楼》第3期,就有了更为明确的呼唤,这一期的《编后记》里,这样写道:“我们愿意和北京大学全体师生一起,学习开辟了五四道路的革命先驱者的榜样:执著真理,疾恶如仇,把火一样的爱情献给祖国、人民、革命,把致命的投枪掷向阶级敌人,掷向思想领域的丑恶……揭露现实中的矛盾,批判错误,歌颂先进。我们希望:把眼光放远一点,看得广些,关心国家政治经济生活,学术思想界的动态,文坛上的重要现象和问题。”——如果说《红楼》第1期编者与作者的目光主要是面对校园内部,现在则明显地转向更广阔的外部世界,以年轻人所特有的敏感,感受着此时国家政治、经济生活,思想、文化、学术界所孕育的新的变动,并表现了以“执著真理,疾恶如仇”的精神投身进去的巨大热情。于是,就有了这样的自我反省:“许多读者指出,在本刊第一、二期上软绵绵的情歌多了一些,看不到更加富于时代特征的雄壮的篇章”,并且提出了这样的质疑:“难道说今天的青年歌声中的主流,真是小夜曲?”表示要“从前人英勇顽强的斗争精神中吸取前进力量”,“大张双臂欢迎政治热情昂扬的诗篇”。而最后的召唤则更加意味深长:“作为五四事业的后继者,作为新时代的青年,‘鸣’起来!” 。。

燕园的三个学生刊物(5)
在这一期,为了纪念五四,就有了一次作为“更加富于时代特征的雄壮的篇章”的政治抒情诗的喷发。据张元勋回忆,这一次《红楼》编辑部几乎是全体动笔,由十三位校园诗人集体高唱一曲《五四之歌》,“真可谓气势不凡!”“而这一组组诗尚未排印之先就被北大诗歌朗诵团突击排练,成为一出动人的大型诗朗诵表演。于1957年5月4日的晚上,在北大东操场五四营火晚会上与火炬传递同时隆重演出。……整个操场顷刻之间变成一个火炬的海洋、光明的海洋、炽热的海洋、呼啸的海洋!而诗朗诵便在高音麦克风里昂扬响起!”张元勋:《北大往事与林昭之死》,收入《没有情节的故事》,页527。——
  在五月,我的心情更加明朗
  就像我头顶上的天空一样。
  在火的三十一天里
  我觉得自己长得更快
  就像童话中的人物
  不是一年一年地长,而是一天天地长!
  我向往震撼世界的五四运动
  也羡慕流血的一二·九
  但是,我更爱我们这个时代,
  ——共青团驰骋的年代。
  几十年后,或是一百年后,
  我们将坐在青青的草地上
  给二十一世纪的青年
  讲我们共青团豪迈的故事
  那时候,我
  也许成了一个老共产党员
  (或者,在共产主义的天气里,党已经消亡)。
  五月,我的心情更加明朗
  我真想
  和我的每一个同志亲吻
  合唱我们最喜欢的歌子
  从傍晚一直到天亮!马嘶:《给我的共青团》,《红楼》1957年第3期。
  这更是一次浪漫的乌托邦的政治激情的喷发:用的是赞歌的形式。但谁也没有料到,另一种形态的政治激情的喷发,正悄悄地接近。
  这时的《红楼》编辑部却弥漫着一种离情:编委会内与编委会外的一些作者都临近毕业了。于是,就有了5月19日这一天的游园活动。11位《红楼》文友漫步于颐和园,并由林昭摄影,留下了唯一的、也是最后一张合影,为这段青春岁月留下永恒的纪念。张元勋:《北大往事与林昭之死》,收入《没有情节的故事》,页528。照片上,每一个人都在微笑。但谁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真正的分离——政治的分离与心灵的分离呢?即使再度相遇,心也都破碎:历史对这一代人终于露出了严酷的一面。
  (二) 贴在墙头上的诗:诗歌参加论战
  就在5月19日这天的晚上,北大出现了第一批大字报:先是历史系一群同学贴出大字报,责问团委会关于全国第三次团代会北大代表产生的情况;接着哲学系学生龙英华,数学系学生陈奉孝、张景中等,与历史系学生许亭南先后贴出大字报。关于北大5月19日贴大字报的情况,有各种不同的说法。这里,所根据的是1957年7月19日、20日召开的有一万一千人参加的北京大学“批判《广场》反动集团”大会的发言材料,见北京大学《浪淘沙》编辑部、北大校刊编《粉碎〈广场〉反动小集团》。当晚,学校就骚动起来,校园的宁静被打破了。
  第二天早晨,同学们到大餐厅(前述发行《红楼》第1期的地方)就餐,又发现东门左侧贴着一张大字报,是一首长诗,作者是《红楼》的作者沈泽宜和编委张元勋。由于这首诗影响重大,全文抄录于此——
  是时候了
  (一)
  是时候了
  年轻人
  放开嗓子唱
  把我们的痛苦和爱情
  一齐都泻到纸上
  不要背地里不平
  背地里愤慨
  背地里忧伤
  心中的甜、酸、苦、辣
  都抖出来
  见一见天光
  让批评和指责
  急雨般落到头上
  新生的草木
  从不怕太阳照耀
  我的诗
  是一支火炬
  烧毁一切
  人世的藩篱
  它的光无法遮拦
  因为,它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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