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泛霜影暮色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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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泛霜影暮色沉-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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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大喜。”
  四月初四,眠柳与青萍早早备好大红喜服,服侍暮云忱着衣。
  暮云忱惯于严肃的脸上,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从眉梢眼角荡漾开去。鲜红的喜服衬着那丝笑意,明亮亮的晃花了青萍和眠柳的眼。
  
  眠柳笑问:“王爷,今日用哪件发冠?”
  暮云忱想,红叶今日会绾上那支晶绿玉梅花簪吧?应该会吧。嘴角忍不住勾起:“就用那件晶绿玉冠吧。”
  眠柳一边替暮云忱绾发,一边笑道:“王爷,今日真是个好日子。红叶还说……红叶侧妃还说过,三月初三,四月初四,意喻着生生世世。”
  暮云忱嘴角笑意扩大。
  青萍看着暮云忱有些发愣,短短一早上,王爷已经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是因为新王妃,还是因为红叶?……
  
  一阵突兀的叫报声打断了这个充满喜气的清晨。喜娘惊惶失措地跪在暮云忱面前:“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暮云忱心中一跳,蓦地站起:“何事不好?”
  喜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红叶姑娘她……她不见了。”
  暮云忱沉声问道:“什么叫作不见了?”
  喜娘哭道:“奴婢等人一大清早,就往沁芳苑去给红叶姑娘梳妆,谁知床上睡着的却是小怜,红叶姑娘……不知去向。”
  暮云忱又问:“府内都找过了?”
  “都找过了,四处未见……”
  暮云忱脸色瞬间发白,一言不发,急急向着沁芳苑的方向走去。
  
  沁芳苑院门大开,小怜跪在屋中央,任许管家怎样询问,只是趴在地上哭泣。尚衣房的嬷嬷一脸忐忑地站在一旁。
  暮云忱走到小怜跟前,冷冷开口:“起来回话。”
  小怜不敢起身,只是怯怯地抬起了头。
  暮云忱道:“怎么回事?”
  小怜哭道:“昨晚红叶姐姐因裙摆上的兰花大发雷霆,说……说是讽刺她出身卑贱,怒极之下一掌打在奴婢头上,又灌着奴婢喝下一杯茶,奴婢便……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暮云忱脸色越发惨白,转头看一旁的护卫。
  护卫“扑通”跪下:“属下该死。当时红叶……侧妃身着小怜衣饰掩面而出,我等……以为是小怜……请王爷责罚!”
  尚衣嬷嬷膝盖一软,跪在暮云忱面前:“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绣什么兰花,因此触怒红叶侧妃,请王爷一并责罚。”
  暮云忱跌坐在椅上,摇了摇头:“无关于兰花,并非因为兰花。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怯怯退下,暮云忱又道:“小怜留下。”
  
  小怜伏跪于地,不敢起身。
  暮云忱道:“说吧,红叶去哪儿了?”
  小怜道:“奴婢……不知道红叶姐姐去哪儿了。”
  暮云忱声音一片阴寒:“红叶,她不会把你扔在这儿独自离去。你要去追她吗?”
  小怜猛地直起身子,抬头往暮云忱看去,那一脸的阴云密布终是打散了她最后一点希望。不,不能说出红叶去哪里了,红叶姐既然视此地为牢笼,那么,就让她飞得远一些吧。
  
  小怜颤抖着双手,拿出贴身藏着的那封信,双手递给暮云忱:“王爷,这是奴婢醒来时在身上发现的。奴婢……当真不知红叶姐去了何处。”
  暮云忱单手接过那封信,转身去了里屋。
  
  微微颤抖的双手展开信笺,略显生疏却依然娟秀的字迹印入眼帘。暮云忱想起,是哪个夜晚,红叶一边抄写着书目,一边嘟着嘴小声抱怨:“干什么非得用这样软沓沓的笔来写字?真是费事!……唉,这纸怎么也这样不听话?”
  当时的她那样专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注视她的目光。
  
  暮云忱将目光移回手上的信笺。
  “王爷,红叶走了。
  心有千言,笔下却不能成句。
  红叶曾听说过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当时疑惑,既然两人能相濡以沫,又为何要两两相忘呢?
  如今红叶终于能体会说话人的心情了。若是相濡以沫的两人,其中有一人,心里扎进一根锐刺,虽则初始脸上仍能言笑款款,假装若无其事,而心上无法摆脱的刺痛,却终究会赶走最后一丝甜蜜与温暖,使曾经相濡以沫的那份感情,最终变成伤己及彼的利器。
  我无法想象那样一天的到来。
  我无法接受,被自己视若珍宝的这份初情,有一天会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红叶选择了离开。我想,王爷定会理解红叶心中所想,会理解吧?
  
  如果我说,红叶本是一缕孤独飘荡在异世的生魂,王爷是否又会觉得红叶胡言乱语、异想天开?我没有开玩笑,若有再见之日,红叶再向王爷细加解释吧。
  小怜,是红叶来到这个世上后遭逢的第一丝温暖,她的身世,与名字一样令人心疼。红叶腆脸,求王爷对她稍加照拂。
  红叶别笔。”
  
  暮云忱握着信纸的手关节已然发白,他抬头看向窗外的花园,那里已是绿意盎然,却已寻不到那个小跑着放风筝的灵巧身影。
  目光再次移回纸上,后面那句话显然是临时加上的:“注意眠柳。若有异相,请王爷手下留情。”
  暮云忱苦笑一声,小怜也好,眠柳也罢,无论是身边的谁,红叶都为之牵挂……只除了自己。
  
  暮云忱缓缓将信纸叠起,放入怀中。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一边快速向跟来的陈辛下达指令:“令许管家向全府传话,红叶身体抱恙,在沁芳苑休养,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打扰。今日在场众人,不得将红叶离府之事外泄半分。调派四名隐卫,立即出发寻访红叶下落,一有消息,立时来报。”
  “是。”陈辛应声退下。
  暮云忱随口对身边一名小厮道:“备马。”
  
  暮云忱脚步如风地向着大门走去。就这样放任她走掉吗?不,决不,决不能让生命中好不容易寻到的温暖又一次消失。
  为什么都是这样,留书一封,决然离去?暮云忱仿佛又看见母妃的绝笔:“……忱儿须取得天下至尊之位,母妃并非强逼我儿,只有如此,忱儿才能终保性命无忧。届时母妃方可放心含笑九泉。”
  就快接近大门的身影蓦地顿住了。暮云忱脸色惨白,无力地摇了摇头,自语道:“本王不能半途止步。”身上的背负过于沉重,自己早已不能回头。
  爱是如此奢华的事情,而现下的自己,还无法去享受这种奢侈。
  
  许管家领着眠柳与青萍匆匆追来,三人伏跪于地:“王爷,吉时将至……”
  暮云忱苦笑一声:“回寒清苑。为本王整好衣冠,本王便……前去迎接王妃。”
  
  盍府上下,恭贺之声此起彼伏。皇上恩旨降下:“奉天呈运,皇帝召曰:皇儿暮云忱,平日严谨恭祝,诚孝有加。上孝朕身,下躬万民,为国殚精竭虑,辛劳不已。今日纳妃立家,特加赐封号‘明德亲王’。赐黄金万两,良田百顷。暮云西自小聪慧,朕深为喜爱,并赐封号‘睿王’。钦此。”
  四岁的小王爷加赐封号?莫说是本朝绝无先例,就是放眼整个历史,此类事情也极为少见。百官齐齐跪下,恭贺之声愈发不绝于耳。
  颁旨的老太监在暮云忱的恭送声中出门而去,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老太监抬眼看了看天:“昨日阴云密布,今日却晴空万里。这天,该是要变了吧!”
  
  当一切归于沉寂,红袍加身、眉眼醉红的暮云忱,推开了搀扶他的青萍,脚步略显踉跄地走进新房。
  新娘不胜娇羞,垂首望着地面。红盖头下,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一片欣喜怎么也藏不住。
  
  暮云忱出神地看着傅清琳绞在一起的双手,头脑中又跳出那个灵动的身影。仿佛又看见,那日晚上在书房,被自己训斥的红叶,愤愤不已地在自己身后挥舞着小拳头,用嘴型学着自己训斥她的话语,却不知案上的琉璃小屏风把她的一举一动照得清清楚楚。
  当时自己仿佛变成个青涩少年,突然想恶作剧地吓她一下,于是猛地一个回身。被惊住的丫头嘴巴都来不及闭上,却反应迅速,立即装作替自己清理肩头的飞絮,用手指拈着自己的肩膀:“嘿,哪里飞来的小毛絮?”还作势吹了吹手指。
  暮云忱无声地笑了。
  
  半天再不见动静的新娘,忍不住羞涩轻唤:“王爷……”
  暮云忱猛地回过神来,微带醉意的目光霎时清明。他拿起喜秤走到床边,挑开那张艳红的盖头,一张胜过芙蓉的娇艳脸庞笑中含羞。那本是明媚的笑容,却无端刺痛了暮云忱的眼。若是红叶,今日今时,若是红叶……
  
  能去怨谁呢?是自己曾挥起手掌,打在了红叶的脸上。是自己无视红叶的哀求,毅然不肯收手。是自己从来只肯笑听红叶的心思,却吝惜着不曾给她一句甜言蜜语……
  能怨谁呢?终究……是自己选择放手的。
  暮云忱笑着扶起傅清琳,端起交杯酒,挽手喝下。
  酒入愁肠,竟不知是苦是甜。
  
  当喜烛终于被吹灭,暮云忱怀揽温香软玉,缓缓放下喜帐。少女特有的清香舒缓了他一直紧绷至发疼的神经。
  帐外月色温柔,鸟歇虫鸣。帐内云翻雨覆,风光漪旎……
  当一切归于沉寂,暮云忱缓缓坐起,透过喜帐望向黑暗的半空。
  红叶,我无法停下脚步,我的人生容不得一个差错。
  我自可以假装若无其事,平静地看你从此海阔天空。
  你自可以潇洒转身离去,残忍地任我从此黯然神伤。




路遇故人

  走了两天,终于在夜暮时分赶到了定远城。没想到这里竟是个十分繁华的城市,比之南阳城也差不了太多。因为现在孤身一人,怕遇到传说中的黑店,我不敢找小店投宿,就在城里找了间稍微大些的客栈,想着先住下再作打算。
  要了些水,洗去一路风尘,肚子开始咕咕作响。这两天在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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