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好理解的。就凭这丁点理由去和权相叫板,定性你会败诉,没有人那么天真地认为皇帝能依法办事,再说那也不是法治社会。
不要轻易去相信什么“告御状”能够解决一切疑难杂症,很多时候那只是一个象征性地口号而已,拿出来吓唬吓唬人,过过嘴瘾算了。皇帝们没那么闲,天天陪着你打官司。这条道路要是能走得通,皇帝家门口将会天天人满为患,这么一来,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增加了街头老大娘的茶叶蛋销量,别的事情不敢保证。
所以,按常规套路出牌的话,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状告萧何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具体操纵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萧何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保命的办法,不拿出来显摆显摆怎么也说不过去。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胡显摆,要是折腾到周昌的手上,那个二百五肯定会甩开膀子死缠烂打。所以,最佳的对象就是刘邦,最佳的办法就是拦路告御状。看似折腾的动静很大,实际上影响面却很小,一举双得,何乐而不为?
应该说,萧何自编自导的这场戏,还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因为这些人的表演很出彩,也让刘邦很高兴。
打发走这些人后,刘邦高高兴兴地上路了。他坐着马车、哼着小曲,连迎面吹来的冷风,也让他觉得无比舒畅。
刘邦回京后,萧何第一时间前来拜见。他的确是应该来拜见的,一则出于礼貌,二则也要调研一下观众们对这场戏的认可度。
萧何来了。
刘邦笑了。
刘邦歪着脑袋看萧何一会,如同发现了个新大陆,一脸坏笑地说到:“你行啊!竟然抢房抢地,当上了相国竟然会为自己谋福利了!你自己去向百姓请罪吧!”
萧何是个老江湖,刘邦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又一次顺利过关了,不过嘴上还是要承认一下错误的,既然是演戏嘛,就需要把戏份做足。因此,萧何规规矩矩地磕磕头、认认错,痛心疾首地表达了自己痛改前非决心。
萧何这次危机似乎要渡过了,不过这只是似乎而已。
此时的萧何是兴奋的,真没想到这么个馊主意竟然如此有用,因此他和刘邦一样喜形于色,俩人又默契了起来。
不过通常情况下,人不能太高兴,高兴的太狠就容易得意忘形,萧何这次就犯了这个毛病。萧何的得意忘形,让刘邦那刚刚缓解了的疑心病,又加重了起来,差点没要了萧何的性命。
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是做不得假的,这完全是由性格决定。纵然在某件事情上玩玩手段、弄弄假,看似表演的不错,取得了一些短期效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定会暴露自己的本色。
萧何就是如此,他本身就不是那种抢房抢地的主,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表演的很精彩,但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让他的本性暴露无余。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与其违心作假,不如展现本真,纵然见疑,也不会把事情弄糟。萧何这一次作假就吃了个大亏。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他没能弄明白说客之言的精髓,既然让你去抢房抢地,那从此开始,你就不再是原来的萧何,不再是为民请命的萧何,而是一个背弃民意、惹人唾骂的萧何,最起码你不能再按原来的套路出牌了。
然而,萧何没能搞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只认为做做假混过了关,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一如既往地做事。事实证明,他错了。
当然,严格意义上也不能说是他错了,更不能说是刘邦错了。他们都没有错,只能说属于他的那个时代将要过去了。功成名就之后,的确是需要往后站站,给别人腾腾位置,让别人上台表演表演。你一个人把戏演完了,那些龙套该怎么摆置呀?更何况,还有很多大腕等着上台呢,你总不能死乞白赖地不挪窝吧?
就如一场精彩的电影,**过后就是结尾,萧何主演的这部电影该收尾了。
第九章日落长河—(三)萧何的痛苦(三)
实践证明,每逢打仗,刘邦就容易犯病,并且他的这个毛病,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动静大。
前两次,刘邦做的还是比较隐晦、比较照顾萧何的面子,但黥布造反所引发的这次犯病,刘邦搞的就比较明显、比较直白、也比较不给人面子。这一次,萧何同志被逼得差点抓狂。
汉十二年秋,黥布起兵造反,刘邦在京城打一阵连环拳,难为一把太子刘盈后,亲率大军前去讨伐。
好了,至此开始,萧何的好日子到头了。
刘邦走后,萧何一如既往,踏实的做人,卖力的干活,办出来的事情有板有眼,无可挑剔。但不巧的是,他的行为没赢得老大的赞扬,反而引发了怀疑,这真是难能可贵。
刘邦这一路过去,不光关注黥布的动向,还很关心萧何的生活。可以说,刘邦这次出差,算是把心给操碎了。
刘邦离开京城的第二天,就打发使者返回了长安。使者板着脸跑到萧何家里,大吼一声“圣谕!”慌的萧何全家跑出来磕头。
萧何本以为刘邦有什么重要安排,却听使者憋了半天问了这么一句:“相国何为?”
我靠,这有些无厘头了。你说他一个相国待在家里能干些什么啊?此地无银三百两,刘邦的这句问话明显是在怀疑自己。
萧何很紧张,他知道刘邦犯病了。因此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哭笑不得地交代了自己的日常起居生活,只差点记录下一天吃几碗饭、去几趟厕所这种琐碎事情。
不过还好,听他说完后,使者换了个面孔,笑着向萧何行礼,表达皇上对他的关心,然后拍拍屁股走路了。
刚把使者打发走,抹了一把汗,屁股还没挨到板凳上,第二个使者来了。这个人进门后,毫无创愿意地把上边的剧情重复了一遍。
要说刘邦这种搞法,弄个一两次,敲敲警钟,吓唬吓唬萧何就行了,没必要三番五次地搞。
然而,刘邦不满足这些,他要天天搞,他干脆组织了个慰问团,有秩序、分批次的轮番轰炸,几乎弄成了一天一问。
这一阵最忙活的可能就是这个慰问团了,来来回回在那条路上跑了好几遭,翻来覆去就问这一句话。到后来,弄的萧何把日常起居背的滚瓜烂熟,逢人就想来两句。
刘邦的这种举动,傻子都能看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萧何当然也明白,他现在几乎干不成啥正经事,一天到晚在背台词。按理说,背的多了,心里应该踏实了,可萧何没有踏实。当然,任谁都踏实不了,亏得萧何心里没鬼,要不然早就蹦出来了。
此时萧何的状态,可用一个词来形容——抓狂。他现在挠墙的心都有。
要说这也怨不得刘邦,他此次的行为是有一些理论依据的。
萧何经营关中多年,声望很高,民心所向。按理说这是好事,对萧何本人来说他是有这个资格的。但不幸的是,这个好事却给萧何带来了天大的危险。
事实上这很好理解,刘邦很重视自己坐的那张板凳,最怕有人来抢。当然那些打家劫舍、偷鸡摸狗之徒对他的这张板凳是无缘消受的,而那些民心所向、声望极高的人却容易染手,因此他对那些想尽办法搜罗人心的家伙,通常是不会手软的。不管这些家伙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让刘邦察觉到危险,就会毫不客气地要了他的命。幸运的是,萧何同志中奖了,他很符合这一点。
更重要的是,在“易储”事件中,萧何的表现差强人意。按理说,皇帝想干成点事,如果遭到反对,那丞相应该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要学会替领导被黑锅,帮助老大实现梦想。然而,萧何没有背锅精神,不但没站出来帮忙,还带头和自己搞对峙,完全是在帮倒忙,这使刘邦很生气。生气之中隐藏的是一丝恐惧,因为有一个词语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吕党。
从古至今,党争是屡禁不止的,这一点刘邦很清楚。但他没想到吕家的势力会有这么大,连大汉丞相也归其麾下,着实让人恐惧。
“吕党”这个词,我在前边没有提过。事实上,刘邦心里是清楚的,吕家已枝大根深,气候已成。但吕雉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刘邦一直不愿意向吕家动手。虽然没动手,也并不代表自己怕他们,后来那个樊哙正因为此而差点掉了脑袋。
当然,“吕党”这个词,也是刘邦挖空心思要“更易太子”的一个因素。
刘邦虽然疑心重,但忍劲还是太大,心肠还是有些软。正因为他的忍让,差点葬送自己的百年基业,这是他不曾想到的。如果让朱元璋和他换换位,相信吕家的人早就死绝了。
多重因素的影响下,让刘邦那个本就很好的职业习惯更是大放异彩,他本着怀疑一切的态度,对待每件事,审视每个人。
刘邦这次对萧何的问候,就很能说明这一点。
萧何不傻,因此他很害怕。但除了挠墙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如果剧情照此发展下去,毫无意外,萧何很快就会玩完。
但幸运的是,有人及时站出来替萧何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有些损。
就在萧何痛苦地挠墙时,一个说客跑来了。这个人并没能留下名字,但他却想到了个看似很扯淡,却很实用的办法。
说客开口了。
这也是一个说话不绕弯的人,他的开场白很直接,和前边那个召平如出一辙:“君灭族不久矣!”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文就很有些意思了:你全家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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