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们的身后,只见一骑马衙役手挥令旗高喊:“大家听着,当今万历皇上马上光临大兴县,一切闲杂商农行人等马上离开,均不得停留,违令者立即抓进大牢!”他反复往返地高喊而去……
在手挥令旗者的身后,一乘藏蓝色小轿颤行而来,牛忠、马孝保护左右,朱家驰掀开轿帘探出脑袋观看街市,走到十字路口儿,命令落轿,朱家驰身着正六品官服,手拿纸扇钻出轿来,向前后左右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自语说:“不错,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马孝,无论如何不能阻碍皇上的通路!”
第十一回 朱家驰清理街市 庞王氏痛责自身(2)
马孝回答:“是!”
牛忠问:“老爷,传不传管事儿的?”
朱家驰稍思说:“不用了。走,咱们到驿站里看看,准备迎接皇上。”转身上轿,又探出头来说,“从官道上走,迎迎皇上。”
牛忠说:“是!”向轿夫们一挥手说:“起轿!”轿夫们抬轿而去。
商贩们看看远去的官轿,一边嘟囔着一边慌忙地收拾自己的摊位……
却说朱家驰要检查的这个驿站,就设在大兴和宛平二县交界处通往南北的官道侧畔,距位于其北侧的重镇黄村七八里地。它是从古代延续下来的,是专供传递国家重要文书的人役中途更换马匹、休息、进餐或住宿的场所,一般的都比较简陋。朱家驰为了迎接进京的要员大臣进餐、歇脚,早已进行了整修,从而受到了过路者的赞扬,由于先皇不断听到赞扬他的好话,也得到了不少实惠,而他这个“正六品”知县头衔就与此有很大的关系。如今又听说当今皇上要来,为了讨好和获利,又进一步进行了修缮。这是他从好朋友冯保那里得到的消息。朱家驰早就听说过,万历帝比较好玩儿,登基的第二年就曾与自己的大伴冯保念叨过,等有了机会一定要到全国各地畅游一番不可。而冯保则是万历帝肚中的虫子,他说他办,他想他知,心有灵犀,无事不通。在那天,万历帝将冯保找来说马上就要游访大兴、宛平两县之前,他就认准了必去无疑,故而他“水不来先叠坝”,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朱家驰,朱家驰为了保官和升迁,抓住这个机会要讨好万历皇上,就提前将驿站进行了扩建和整修,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整修后的驿站,面临大街,高墙红瓦,飞檐拱臂,绿树环绕,亭台水榭,小桥流水,花卉飘香。大门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长方形的匾额,上写“大兴驿站”四个字,过往行人无不抬目。后人有诗讽刺朱家驰的用心曰:
为攀官位费心机,昼夜苦思创第一。
倘若有缘来表现,朱家知县勇争奇。
朱家驰的官轿顺着大街缓缓而来,在大门前停下,牛忠打起轿帘,朱家驰下轿,向大门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问:“对了,你们把庞学勇看好了没有?”
马孝说:“来擂台之前我们就安排好了,绝对越不了狱。”
朱家驰问:“他答应不答应以后不参加大兴县的瓜王比赛了?”
马孝说:“他说死也不答应。”
朱家驰说:“那就叫他等着死吧!”走了几步又回身告诉马孝说,“你告诉轿夫在此等候,一会儿我还要出去。”
马孝说:“是!”朱家驰与牛忠走进驿站大门……
却说庞广财一行人回到家里已经过了晌午,大家进门先喊庞学勇,庞王氏领着小胖儿慌忙走出正房屋门问:“你们没有把学勇接回来呀?”
大家听后顿时愣在当院里,小胖儿哭着扑到秀娥的怀里喊:“娘,我想爹爹!我想爹爹!”秀娥哭着安慰小胖儿。
庞家人怀着又气又急又恨又无可奈何的心情走进正房东屋,或站或坐,唉声叹气,只有庞学豪无动于衷,踏踏实实地看书。
庞王氏问:“你们见着学勇没有?”
庞学英怒道:“没见着,白跑了一趟,朱家驰把二哥和我们全当猴儿耍了!”
庞广财气愤地骂道:“他妈的,一百两银子也白花了!”
庞王氏问:“学智,那天你送银子的时候,朱家驰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庞学智稍烦说:“娘,我说多少遍了您还问?他高兴地叫我先回家等着,履行完法律手续就放大哥出牢回家,我要是知道他耍两面派,说什么也不把银子给他,也不回来!”说着就落泪了。
庞学英骂说:“这个朱家驰,真他妈王八蛋!”
秀娥说:“二弟,朱知县会不会嫌银子少哇?”
玉娇抢着说:“没准儿。”
秀娥说:“要真嫌银子少,为什么不明说呢?”
庞学英说:“他怎么开口?公开敲诈更不要脸了!”
庞广财怒道:“就是嫌少也不给了!”
秀娥不解地看了一眼庞广财,自言自语地:“还不如就给他五百两呢!”搂着小胖儿啜泣起来。
庞王氏看了一眼秀娥说:“不是凑不齐吗?当时我认为没有必要给他那么多,没想到……”转对庞广财说,“他爹,要不再摘借点银子给朱家驰送去?”
庞广财欲言又止,表现出一种左右为难的样子。
庞学英“噌”地一下抽出宝剑、扔下剑鞘说:“不给银子,我去找朱家驰要我大哥!”
庞学智急忙拦下庞学英并推她坐在炕沿儿上说:“别胡来!”
庞学英说:“二哥,你怎么也变得这样熊?当初我还崇拜你文武双全,智谋过人,以为咱们家没谁都不能没你,今天我算瞎了眼了!”
庞广财说:“学英,怎么跟你二哥说话呢?”
庞学智说:“学英,不是二哥熊,是咱们没有能力和官府作对。如果靠穷横、耍胳膊根儿也能办成大事,我庞学智单枪匹马完全可以救出大哥。不行啊,救出他来又怎么办?咱们家有老有少,还有十几亩耕地,得种粮食种西瓜养家糊口,再说县城里还有一处维持咱们家生活的瓜果货栈,要是惹恼了县太爷,犯了法,不但庞家的生活没有了保证,西瓜生意做不成,而且,全家人的性命也难保哇!明白吗?”
众人附和说:“是呀是呀!”
庞学英怒中加烦……后人有诗感叹庞家的一片用心曰:
庞家妙算似流萍,白使纹银白费声。
三番五次求释放,至今不见子回程。
庞学智刚刚说完自己不能贸然去救庞学勇的原因,庞学英就抢着质问:“那就任他骑在咱们脖子上屙屎还叫吃了也不反抗?”
突然,一声闷雷传进屋来,“轰隆隆……”
庞广财本能地看看窗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跑出屋门。欲知庞广财发现了何等大事,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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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庞广财强训偷懒子 朱家驯力败劫车贼(1)
却说庞广财听到雷声,急忙跑出屋门,将全家人吓愣了。庞学智向窗外看了看说:“我看看去。”说完,立刻起身出屋。
庞学英见庞学智去追庞广财,她什么也不说,抄起宝剑就走。
庞王氏说:“咱们也追你爹去!”起身与秀娥、小胖儿、玉娇、庞学豪向门外走去,大家走出门来一看,庞广财正站在院子中间向西北天空祷告呢:“老天爷,您老人家千万别下大雨呀!”
大家一看一听,都哭笑不得。
庞学英急忙上前一拉庞广财说:“爹,您犯什么神经,老天爷听您的吗?”庞学智走上前说:“是呀爹,咱们还是赶快商量商量怎么样救我大哥的事儿吧!”
庞广财一指天空说:“你看,老天爷要跟咱们穷人捣乱!我真担心咱们那几亩地的好西瓜呀!”
庞学英不满地说:“那几亩破西瓜比您儿子还重要哇!”
庞王氏说:“学英,你就理解理解你爹不行吗?”
庞学英义愤填膺。
秀娥扶着小胖儿哭道:“苦命的学勇啊!”
庞王氏自责地哭道:“都赖我不让花那么多银子!”
庞学智说:“娘,大嫂,大家都别着急,明儿个我再回货栈想办法,再凑足四百两银子,一定要把大哥救出来。”
庞王氏说:“只能再走一回这条道儿了。”
庞学英说:“已经做成夹生饭了,再给他多少银子也不一定放了我大哥。让我说,不填那窟窿了!”
秀娥不解地看着庞学英……
庞王氏说:“还是按照学智说的办吧,死马当活马医嘛!”转对庞广财,“他爹……”
秀娥抢着说:“娘,我看算了,借那么些银子,咱们拿什么还呀?卖了货栈都不够,还有什么办法?听天由命吧!”小胖儿哭:“娘,我找爹爹!”
庞王氏拉了庞广财一下说:“他爹——”
庞广财仍然在看西北的天空,知道庞王氏拉他,回过神儿来说:“噢,商量好了吗?”庞学英不满意地一扭头。
这时,全福来到她的身旁说:“别生气。”庞学英微微点点头。
庞学智说:“爹,我回货栈筹银子,尽量多凑,再给朱家驰送去。”
庞广财说:“行,你现在就去吧,什么时候凑齐了什么时候就去县衙找朱家驰赎你大哥。但是要记住,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叫他当场释放你大哥,否则别给他银子。”
庞学智说:“哎!”
庞王氏说:“这个办法好!”
庞广财说:“玉娇、学英,还有学豪,你们拿上铁锨和刨斧,马上跟我上浑河滩西瓜地挖泄水沟去,看来老天爷要下大雨了,咱们得尽量把已经到手了的西瓜保护住,争取卖上好价钱。”
玉娇、学英二人答应去,庞学豪看了一眼庞广财没有说话。
全福走过来说:“大爷,我也跟您们去!”
庞广财问:“回来了?长顺、长发他们还看高跷呢?”
全福说:“我们仨看了不大会儿就一块儿回来了,可能回他们家了,我跟您一起挖泄水沟去吧。”
庞广财道:“你家那块西瓜地呢,不怕涝?顾你自己的吧。”
全福说:“我家那屁股大的西瓜地,两边都是泄水沟,东边是长发哥的、西边是长顺哥的。我刚从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