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听我说下去。”顾幻璃的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下去,“我要的,是一个可以替代我存在的人,而不是一个扶不起来的烂泥。你可以孤独,可以寂寞,可以任性,但是,你要明白什么才是你该做的事情。梦想要追,钱要攒,罪要赎,可这些并不是矛盾,也不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
她对他很严厉,却从不苛求他。虽然风尘仆仆,但,只要是她承诺的,她必然做到。反观自己,虽然是个男人,却在这里犹犹豫豫……
“我明白了。”辰昕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我以为自己陪在若洋身边就是对他好,其实,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催化剂,只会让他更加痛苦的催化剂。当初,父亲母亲发生车祸,却将我保护了下来了,我以为这是因为家中还有弟弟需要照料,却忘记了,其实,他们也是希望我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我以为只要满足若洋所有的要求他就会快乐,其实,他想要的,不过是认同。虽然,他是弟弟,可他已经是成年人,已经是可以选择人生的男人。扛起他天空的,该是他自己,而不是我。我以为自己拼尽全力在保护这份亲情,结果却放任自己伤害了他。我觉得他苦,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苦,也没有想过他能不能理解我。我们都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中,然后,拼命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妄图改变对方。最终,两败俱伤。”
“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辰昕突然振作起来,因为弟弟的恨意,他反而振作起来,“既然活着,我还有很多事能做,未来,还有许多人和事值得期待。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再让你失望,不能再这样恣意地伤害你,利用你。”
风有些凉,带着枝叶摇乱的声响,有些燥热的螟蛉在低声鼓唱着什么。星光点点,灯光点点,到底哪一个更邈远,哪一个更苍凉,岂是一时半刻能够分清的?
他们都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成长,这是无可避免的。
夜说过,她选择错了对象,或者说,她只是将善良发挥却将智慧遗忘,结局必然一无所获。可顾幻璃并不这么看,若洋是一匹狼,一匹时时刻刻都必须提防会不会回头反咬一口的狼。辰昕是羊,温顺且稳重,或许缺乏威慑力,却是守成之人,何况,若是谁忽视了他头上坚硬的犄角,自有被顶得肠穿肚烂的那一日。
比起威胁,顾幻璃宁愿选择忠诚。
然而,这样的选择却被夜嗤笑。
每一个人都有弱点,只要善加利用,何尝得不来忠心。
顾幻璃不喜欢这样被威胁得来的忠诚。
可夜坦言,利用别人的善良,不卑鄙么?那自己的一丝丝温情换取别人真心相待,不丑陋么?说到底,这世上,又有谁不利用别人?谁不被人利用?因为觉得卑鄙,所以将自己包装的高尚,其结果也不过是将利用二字美化成怜悯或是其他。
真正能实现承诺的人,必须都是内心强大且坚韧不拔的人,时常为情绪所左右,终将一事无成。可是,顾幻璃却回答,“有些事,我只知道方向,只寻求结果,至于在结果之前拥有怎样的过程,其实无所谓。简单一些或是难一些都无所谓,端看想做或是不想做而已。”
辰昕的事情,她知道结果,到了她该做的时候,她还是会推出他,但是,在此之前,让生活安稳或是幸福,并没有错。
夜说,这是她的狡辩,但是,他愿意将这对兄弟留给她自行处置,作为一个教训,一个让她看清现实的教训。
现实什么的,她分得很清。
所以,顾怜幽才会在骆奕臣和辰昕之间摇摆 。至于姑母,她太过沉溺于物欲,贪婪早已折损了其作为顾家人的尊严和敏锐。比起岁月的侵蚀,自我的堕落与放逐,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当年,沉浸于痛苦中的两对母女,为什么沈嫣然和沈暮然能够走出阴霾,而姑母却要走向地狱?
“没关系,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你。这一次见完若洋后,你也该好好和怜幽谈谈了。至少,在她遭受**的时候,带走她。”顾幻璃变得有些沈却格外温柔的声音传入辰昕的耳里,为了获得追加投资,姑母真得是将怜幽当商品一般明码标价。顾幻璃没有想过要立刻伸出援手,这本就是她们母女的事情。只不过,姑母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可惜只有一个女儿,却应了太多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将主意打到了她这个内侄女的身上,否则,她怎么可能在法国接到姑母的约见电话,等到了酒店的餐厅,见到的却是那个脑满肠肥的地产商人,以及躲在角落里的狗仔队。
顾幻璃从不觉得自己偃旗息鼓了,看着身边的保镖“客气”的将那些人“请”走,她知道,有些时候,瓦解对方的联盟远比冒冒失失去报复来得有效。
从这一点来看,她和辰昕其实就像是夜所说的那般,相互利用罢了。
“是,小姐。”辰昕听到这样的命令反而不觉得痛苦,他希望自己能做些事情,一些可以让他忙碌,让他将悲伤遗忘的事情。这是他与她的交易,他从未遗忘。何况,他只能随波逐流的跟着她轻盈的步伐,抛弃所有不安与彷徨。
“所谓烟消云散,除非是死,否则,怎么可能全然遗忘。只是,别被过去局限着,失了本我。”顾幻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才坐上车,准备到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在返程回国,“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琉月最近在法国,不过,她现在变成欧阳聿修的粉丝了。”
“啊?”辰昕愕然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上次在颁奖礼的后台见欧阳聿修时,却没听他提起过?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逃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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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逃避(上)
繁华的都市,茫茫人海,擦肩而过却认不出彼此的概率有多大?顾幻璃看着手中的新剧本莫名其妙的发着呆。
胡思乱想,意识渐渐陷入浑沌,半梦半醒之间,书桌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吓得她如梦清醒。盯着不远处响个不停的电话,顾幻璃挥手擦去惊出的冷汗。
她已经在家休息三四天了,除了去鸣天开会以外,她几乎都躲在家里,看剧本选择下一部准备上的新戏。半年的疲惫让她有些精神不振,但电话还是要接的。当她把双脚伸到床下踏上地板上,不知是她躺在床上太久还是受惊过度的缘故,竟然脚软腿酥的倒了下去。
好在她反应得快,倒下去之前用手撑在床上,才没有让很难看的摔倒。等她好不容易走到不过相距几米的电话旁时,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所以,虽然她一接起电话下就问候过去,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顾幻璃摇摇头,当它成以往无数次错过电话中的其中一次,不以为意的便挂上了,然后转身打算回到床上继续看剧本。
“铃──”就在她转身时,电话突地又响了起来。虽然再次被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顾幻璃还是习惯性的回过身打算接听电话。
可,就在手快要碰到话筒的那一刻,却蓦然停住了。
顾幻璃突然想到了哥哥
她突然发觉此刻的电话铃声就像哥哥冰冷执拗的个性一样,锲而不舍的响个不停。她的手开始微微抖动起来,思绪突然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又乱又挤……
她想起远赴巴黎之前的那个吻,溺爱的眼神,暧昧的气氛,不许拒绝的态度。想着,想着,她的手碰到了电话。
“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催化剂,只会让他更加痛苦的催化剂”猛地,辰昕的话突然在顾幻璃的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她碰到电话的手触电般缩回。
“铃──”电话还在响。是她产生的错觉吗?顾幻璃居然感到电话铃声突然间大到震耳欲聋,仿佛是等得不耐烦的人在冷冷地叱责她。
顾幻璃倏忽转身,拿了一件外衣,逃命般的离开公寓。
她疯狂的穿过公寓与会所连接的走廊,跑下楼梯,一阶一阶的跑下。她的速度快得甚至看到了它们的重影。尽管她疲惫不堪,尽管她气喘吁吁,还是从居住的致远苑跑到位于河岸的辉桦苑……
这段距离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但她却累得累得再也动不了,倒在草坪上不停地喘气。喘得太厉害,还因此呛住了喉咙开始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顾幻璃咳个不停,泪水都咳了出来。她想喝些水压一压,但她动都不想动,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刚才疯狂的举动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
就在她一边咳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被泪水熏得模糊的视线突然看到了一瓶矿泉水出现在面前,而且还是打开的?
“既然不舒服,喝一口也没什么。”耳边,传来了男人浅笑的带着关心声音。
“别告诉我,你也搬过来了?”顾幻璃接过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喝慢点,要是呛到了你就更难受了。”章晓川刚说完,就见顾幻璃喝水的动作因此顿了一下。
要不要这样咒她啊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矿泉水顿时直接进入了她的咽喉,这下,她真的呛到了……
“咳咳咳──”顾幻璃难受至极的不停把卡在喉咙里的水咳出来,章晓川见状就轻轻拍打她的背,试图令她好过些。
顾幻璃渐渐停止咳嗽,变不再那么难受,但是她非常肯定自己现在一定一脸狼狈相。
“好过些了么?”章晓川慢慢拉起她,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夜色在他身后,柔柔的,但那依旧是夜色。
“好多了,谢谢。”顾幻璃掸了掸身上的草屑,诚心的感谢他。本想把手中的矿泉水瓶交还给他,却在瞄到手中的矿泉水已经所剩不少并且已经被她喝过时,顾幻璃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种念头扼杀。
似乎看出顾幻璃刹那间的犹豫,章晓川大方地笑道,“只是一瓶水而已,就当是我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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