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社会网络有利于形成个人的声望,“就像一个人的文凭和证书一样,是一种资本”。 以上内容参见边燕杰,同前引文,第2~3页。米尔斯曾经说过,社交是为白领提高自己的社会名望服务的,“白领人士向各种高级因素借用名望的倾向非常突出。一切社会交往和办公地点的特点都可被用于此目的”。 C赖特·米尔斯,同前引书,第278页其实这一点对于中产阶层的身份和社会地位尤其重要。正如彼德·布劳所说:“人们在他们的交往中所寻求的一种基本报酬是社会赞同,而自私地漠视他人则使他们不可能得到这种重要的报酬。”在访谈中,尽管中产阶层没有明确提到这一点,但他们不愿意与比自己社会地位低的社会阶层交往,就充分地说明了这一问题。因为,“上层人士的褒奖在表面价值上比下层人物的赞扬更有可能受到承认”,以上两处引文见彼德·布劳,同前引书,第19、78页。得到自己同阶层或更高阶层的认同对中产阶层的名望和地位意义突出。北京的访谈对象B4发现,通过朋友可以更好地维护自己的社会关系,比如介绍一个朋友给另一个朋友帮忙,自己做一个中转站。但他很乐意干这件事,因为这样他在朋友圈子中有了更好的口碑和声望。
边界的建构:基于社会资本的探讨(6)
综上所述,本项研究再次证明社会网络规模的多少与阶级地位存在着正相关关系;二是社会网络的质量与阶级地位存在着正相关关系;三是个人社交圈中的影响力与个人的阶级地位存在着正相关的关系;四是社交是否有明确的交换目的,与阶级差别有明显的联系。
从社会资本的角度来看,中产阶层的社会交往行为与社会其他阶层相比是相当独特的,从中可以折射出很多中产阶层固有的阶层特点。这些特点帮助中产阶层通过社会交往这一途径为本阶层建构了一条边界,这种边界既是地理和空间意义的——如社交场所的选取,也是行动和习惯意义的——如社交活动的方式,又是心理和精神意义的——如对社交功用的认识。当然,由于中国的中产阶层依然处于起步阶段,因此这一边界远未到达清晰的景观,但随着中国中产阶层的不断发展,这一边界将越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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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交往:新的阶层边界(1)
网络交往行为对于社会交往研究来说是一个较为新鲜的话题。在中国,网络的起步时间与当代中产阶层的起步时间几乎是同时的。可以这样说,在中国中产阶层的成长背景中,网络的发展与普及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而与之对应,研究网络交往行为应当成为研究中国中产阶层社会交往活动和社会资本问题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者感兴趣的是,从社会交往方式和社会资本的角度来看,网络交往是否能构成中产阶层的另一种边界。
阶层差别与数码沟
要考察中国中产阶层网络交往行为的特征,首先必须分析不同社会阶层的上网比例及由此带来的“数码沟”问题。根据本项研究的假设,相比于非中产阶层,具有一定经济地位和文化地位优势的中产阶层应当有着较高的上网比例,中产阶层在获取知识的技术层面上要比非中产阶层更有优势。也就是说,中产阶层与非中产阶层之间存在着“数码沟”。“数码沟”源于“知识沟”的理论,后者指的是“大众传播实际上可能会扩大不同社会阶层成员之间的知识差距”。 沃纳·赛佛林、小詹姆斯·坦卡德:《传播理论:起源、方法与应用》,华夏出版社,2000,第273页。该假说认为,社会经济状况好的社会阶层成员将有机会获得更多信息。随着网络社会的来临及由此产生的数码革命,对于“知识沟”的讨论变成了对“数码沟”的讨论,后者更关心网络的使用所带来的知识差距。1994年以来美国商业部所属统计局公布的四次调查结果表明:“数码沟”现象在美国社会已经较为明显。在另一项研究中,祝建华发现,中国目前也开始出现了较为明显的“数码沟”现象,这一差距与人的年龄、受教育程度和职业等指标密切相关。祝建华:《数码沟指数之操作定义和初步检验》,吴信训主编《21世纪新闻传播研究》,汕头大学出版社,2001,第204页。
调查的结果基本证明了研究的初始假设,与上述几次调查的结论也比较相似。在调查对象中,各类中产阶层的上网比例都比非中产要高(具体数据参见表4…21)。不过调查也发现,不同中产与非中产间的“数码沟”差距是不一样的。在这个问题上,以职业为维度的阶层划分方法不能有效地区别中产与非中产的界限,因为在上网比例上,从事什么职业似乎不是一个重要因素。这不禁让人怀疑在网络时代,职业与阶层的关系是否还如米尔斯时代那么密切。而且,对于“数码沟”来说,与经济收入相比,教育似乎是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在学历层面上的中产与非中产似乎沟距最大,这也再次证明了蒂奇诺等人的研究方法——将受教育作为社会经济地位的一项有效指标——是正确的。蒂奇诺等:《大众媒介信息流通与知识增长差异》,张国良主编《20世纪传播学经典文本》,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第563~564页。这也再次强调了一个问题:受教育程度是阶级之间尤其是区分中产与非中产的最有效尺度之一。
表4…21中产与非中产上网情况比较单位:%上网不上网共计上网不上网共计收入中产702298100职业中产599401100非中产383617100非中产486514100消费中产724276100学历中产699301100非中产445555100非中产271729100
从身份认同的角度来看,上网的比例同样与社会阶层认同呈现正相关关系(具体数据见表4…22)。那些自认为社会阶层较高的调查对象,使用网络的比例也相对较高。
在深度访谈中,很多中产表明他们使用网络的唯一目的就是获取最快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往往是传统大众传媒很少提供的。比如北京的访谈对象B2喜欢在新浪网站上浏览新闻,她说:“我有个习惯,上班以后首先打开新浪网页,它的主页上有个新闻网页,通常我认为当天最重要的新闻都在上面了,那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栏目。”搜索资料往往是中产阶层对网络的另一主要使用方式。深圳的访谈对象Z9说:“我们一般是上学校网,是内部系统的,看看有没有什么通知,然后就是查一查资料。” 因此通常网络对于中产阶层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工具而不是娱乐工具。
表4…22身份认同与社交影响力的交叉分析单位:%上网不上网共计上网不上网共计1下层30769310004中上层66833210002中下层42257810005上层77822210003中中层5574431000
阶层差别与网络交往
在关于网络的研究中,研究者关心的另一个话题是:网络交往或者说网络关系是否也正在成为社会资本的一种形式。
结果发现,网络交往虽然也是一种社会网络关系、社会网络结构或者社会网络资源,但目前它尚未明显表现出普特南等学者所描述的社会资本的特征,也就是提高物质或资金投入的收益。另外,尽管调查对象中的中产阶层上网比例更高,网络交往的比例却往往不如相应的非中产阶层(具体数据参见表4…23)。尤其是职业中产,其社会交往的比例比非职业中产要少20个百分点以上。这说明,职业中产与非职业中产在网络的使用问题上有着较为明显的差别,而且网络交往与个人的社会及经济地位呈负相关关系。
表4…23中产与非中产网络交往情况的比较单位:%网络交往不交往共计网络交往不交往共计收入中产502498100职业中产421579100非中产532468100非中产645355100消费中产413587100学历中产532468100非中产511489100非中产520480100
网络交往:新的阶层边界(2)
从访谈中可以看出,中产阶层在网上不喜欢与人尤其是陌生人交往。比如访谈对象S8,他上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第一时间阅读时事新闻,他说:“我从来不在网上与人聊天。”武汉的访谈对象W7就说:“网络我们接触,聊天很少,没有时间聊天。”北京的访谈对象B2就说:“她从不进行网络聊天,根本没有MSN和QQ号。”北京的访谈对象B4自认为自己是同龄人中上网较多的,他说:“每天上网看新闻,家里一人一台电脑,上电子邮箱查信或者投稿。讨论聊天一概不参加。”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很多中产的时间资源非常宝贵,没有工夫与人在网上聊天。北京的访谈对象B11说:“我在网上的滞留时间很少。我上的主要是公司的内部网。每天我一定要看看论坛,大伙有什么意见啊,做些交流什么的。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是工作的要求。再有一个就是E…mail,就是电子邮件,必须得回,对我来说,这是个好工具。”
即使是通过MSN或QQ的方式进行网络交往的中产阶层成员,也往往不愿意在网上与陌生人交流。访谈对象B1会使用OICQ、QQ、MSN,但他说他在MSN上的五位交流对象都是自己熟悉的人,在QQ上的绝大多数对话者也都是自己的熟人。广州的访谈对象G6谈到了她的网络交往行为:“聊天有,但我们都是用hotmail,都是跟自己认识的人,关于工作上的聊天,因为可以省长途电话费。但QQ那种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我觉得很无聊。” 北京的访谈对象B3认为,网上的东西太虚,对网络的交往没有兴趣。因此他说他自己:“平时不刻意聊天,在网上只跟熟人聊天,从不与不认识的人聊天。”所以,网络的交往行为对于多数中产阶层而言,只是用于维系日常交往所形成的社会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