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12月24日生于无锡,l923年毕业于清华高等科,同年赴美深造,用四年半时间获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学士、硕士、博士等学位。1929年回国,历任浙大、中大、清华、北大、国立音乐学院、上海交大、上海戏剧专科学校教授、系主任、院长、校长及*次长等职,学贯中西,文理兼备。他是科学家、教育家、文学家、戏剧家、音乐家和佛学家,被称为旷世奇才,师表天下,著作等身,同学们都称他为Dr顾。据说,他在年轻时与闻一多等为友,努力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思想也很激进,后来有了地位,成为既得利益者,便希望改良而排斥革命,转向保守。1948年开国民大会,他领衔提蒋介石为总统候选人。他愿出长政大,大概是想把政大办成培养改革型政治人才的摇篮吧!
11月初,淮海战役如火如荼。在南京,每天有上百架飞机起飞,夜空中常看到红色斑点在闪耀,还可听到隆隆的轰鸣声。从传媒上很难了解战场的确切信息,时而还有潘塘大捷,甚至黄伯韬与邱清泉会师的报道,但还是隐隐让入觉察出对国民党不利的战事。从《救国日报》上“驳和谣”、“驳迁都”等社论也可看出情况不妙。否则。这一切从何谈起呢?但在孝陵卫的校园里,仍享有暂时的平静,每天敲钟上课,到图书馆阅读,和同学们讨论中国向何处去,高唱《我的家在松花江上》。伙食也办得可以,伙食团的白面馒头随便吃,晚饭后就打篮球,虽远离家乡也不觉寂寞。此间我还给北平的杨树枫女士写过一封短信;表示倾慕和问候,很快收到她的回信,说是在床上卧着写的。在漫天烽火与战乱中还能互通款曲,真是难得的浪漫,这莫非是“遥远的爱”?
1949年元旦,我们一行人到中山陵拜谒被警卫挡住。只见几十辆轿车在陵前停住,走下来的是蒋介石、李宗仁、孙科、白崇禧等国民党要员。蒋介石那年63岁,形象有些苍老,披一件黑色斗蓬,戴着白色手套,向人们频频招手,台阶下准备了一副滑杆,大概是供他代步的。他摆了摆手,腰杆笔挺地走上一级级石阶,这大概是他平生最后一次来到这里,面临战场的败绩和各种斗争,此时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当天下午便广播了他的求和声明,战争显然已经打不下去了。
在这种情势下,上海《新闻报》发表了《政治大学将迁南昌》的报道,迁校风潮由此而起,有主张迁往广州的,有谣传迁往台湾和重庆的。随着蒋介石的引退和李宗仁接受*八项条件。学校当局认为政大此时迁校不合时宜,决定提前放寒假。家在江南的同学可回家度假,其余的组织到杭州旅行,不愿去杭州的则留在南京,由校方保证食宿。
顾校长在孝陵卫学生食堂讲话,他说:“形势发展得很快,共产党已占领长江以北,随时可陈兵浦口,把炮口对准南京。这里已容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学校受各位家长之托,有保护大家人身安全之责,才作出这个决定。如果和谈成功,大家仍回南京就学,如果和谈不成,再决定迁校,这样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左右逢源。校方尊重你们的选择,既服从多数,也照顾少数,希望你们在几天内作出决定。”接着,转入一个深层次话题:“目前,中国处在十字路口,青年一代正作出不同的选择,有的选择自由,有的准备迎接解放,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作为政大的校长,看到自己的学生作出不同的判断,我感到很自豪;只要不是盲从,而是根据自己的理智和思考作出的判断,都应当得到尊重。南京市民天天在批评这个政府,说它贪污*,效率低下,通货膨胀,民不聊生。的确,这个政府有许多缺点,但也有一个优点,它还给了人民以有限的自由。若干年以后,他们会发现这有限的可怜的自由也不见了,他们也许会留恋这个政府的……”他又说自己的子女也作出了不同的选择,他实行*,不强行要他们服从自己的意志。顾毓绣的倾向还是很清楚的。
于是,多数同学参加杭州旅行团,我随即收拾行装。1月29日动身,31日晚抵达杭州车站。留在南京的百余名同学都进城住到校本部,顾校长亲自去看望了他们,并一一握手。
旅行团组织得相当混乱,在火车上人们争抢座位,国民党的散兵游勇也往车厢里拥挤,食物供应不足,每个旅行者都感到十分疲惫而心情沮丧。在杭州,我们寄宿于杭州师范学校,仅有一次有组织的参观活动,参观了杭州纱厂、浙江日报社和浙江大学,其余时间在西湖畔闲逛,拜谒岳王庙和灵隐寺,或到书店站着浏览书籍。包中无钱,电影票也买不起,我们却旁若无人,横冲直撞,活像十足的流亡学生。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
国共两党角逐的形势已十分明显,一方是摇摇欲坠,走向崩溃:一方是声势浩大,咄咄逼人。这样的力量对比是怎样形成的?作为头脑敏锐的知识分子,不能不进行清醒的反思。
我在《新中华》杂志上读到一篇文章《中国知识分子的历史使命和前途》,文章指出,在中国革命和建设中,知识分子将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绝不是革命的对象,而是时代发展的动力。*对知识分子的政策又作了重要调整,不是要他们都参加革命部队,而是要发挥他们在各自岗位上的才能与智慧。知识分子的动向也产生了变化:从前,一些城市的知识分子见到共产党就跑,如今不跑了,平津解放,绝大多数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都留在那里欢迎解放军。当北平形势吃紧时,只有胡适、梅贻琦等极少数名流南下。政大《政风》墙报上曾登过一则花絮,标题是:《顾校长车,梅校长坐》。费孝通、张奚若、陈垣、吴景超等经常在报刊上著文的教授、专家、学者都选择了新社会,这大概就是人心所向吧!
西湖的风景是美丽的,三潭映月,柳浪闻莺,苏堤春晓……我们暂住的杭师范,就坐落在白堤边上。冬末初春的湖水澄洁,狭窄的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充塞着投机倒把、买卖银元美钞的商贩。我们在这里虚掷时光,无书可读,我买了一套《冰心散文集》、《冰心小说集》和《冰心诗集》。混乱的现实和作家惮憬的真善美形成强烈反差,我到剧院去看根据果戈里名著《钦差大臣》改编的话剧,沙俄的腐朽和必然灭亡的命运给人启示。贾举才对我说:“国民党看来是不行了,重新振兴,恐怕要根本改造,花几十年时间才有希望。”
这时已到了春季开学时节,留在南京的同学要学校按期开学。他们还出版了《政大学生报》,号召旅杭同学回京报到注册。顾校长恪守来去自愿的原则,同意愿回来的同学返校,这有很强的吸引力,在南京的同学这时便形成多数。
熟悉的同学中,张权治、李永生、王传大等回到了南京。他们来信说红纸廊校园气象一新,各种社团林立,活动自由,虽未正式复课,却举办了许多讲座,购进大量新书,他们受到留校同学热烈欢迎,学习环境比杭州好多了。贾举才、谢伦冠和我便决定和同学们一起第二批返回南京。
这时,住在上海的顾毓绣先是回南京看望那里的同学,接着又到杭州对旅杭同学进行安抚。他说:“如今和谈尚未开始,南京仍在解放军的威胁之下,随时可能遭到炮火的轰击。当然。你们当中一部分同学如愿回南京,我们仍提供车票和一切方便;如果一部分同学想在杭州再逗留一个时期,等待形势变化,我们也支持,可就地请教授为同学们举办一些讲座。”接着又重申“尊重多数,照顾少数”的原则,他说:“当初,到杭州旅行的占多数,留下的是少数,如今,回到南京的成了多数,留在杭州的成了少数,我们对这两部分同学的选择都充分尊重,一视同仁地爱护。在南京的同学问我,一个学校为何分成两个部分:我回答,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
这时,一些坚持迁校的高年级同学提问:“我们想了解,政府对我们倒底持什么态度?我们今后的出路如何?这是我们最关心的。”顾毓绣严肃地说:“你们在如此艰危条件下仍不忘初衷,想继续走下去,政府是不会丢弃你们不管的。目前我在广州拜会陈立夫、陈果夫先生,他们对政大同学的命运非常关切,*正在为政大寻觅新的校址,只要你们愿意,一定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就读。”顾氏此时仍然站在国民党的立场上,为国民党争取人才。
这是我听顾毓绣的最后一次讲话,遗憾的是,我们拂逆了他的期望,第二天便搭车回到南京。他的讲话并没有产生较大的效果。形势比人强,在1949年初的大气候下,顾毓绣是无能为力的。但顾无疑也看到了中国未来的走向,并没有跟国民党到台湾。他审时度势,于l950年移居费城,历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宾夕法尼亚大学客座教授,1973年入籍美国。他生前多次回大陆访问,心系祖国统一,对振兴中华民族献计献策,2002年9月9日去世,享年一百岁。*、*都发去唁电,对他的一生给予极高评价。顾毓绣被时人称为“学者、教授、诗人,清风、明月、劲松”,这与他的明智是分不开的。
94迎接解放与时代主流
1949年春,政大校园生意盎然,俨然是国统区中的解放区,重组了学生自治会,成立了应变机构。经向李代总统请愿,学校获得了大量应变物资和经费。美国面粉够吃几个月,学生们的伙食大为改观,每餐四菜一汤,荤菜为主。此外学校还开办了新的学生阅览室,里面清一色的进步著作。我在这里阅读了*的《雇佣劳动与资本》、《价值价格与利润》、列昂捷夫的《政治经济学教程》、《社会发展史》、肖洛霍夫的《被开垦的处女地》和《观察》丛书。在另一座大众阅览室里,还读了钱钟书的《围城》,*1942年的《整风文献》。这段时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