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口气,后退两步:“我累了。”
她说的模棱两可,尾调还带着淡淡的无奈。他心底忽然划过一股异样情绪,就像是……惶恐。想到这里,他眯起眼逼近她,而夏凉凉几乎是立刻的就后退了几步,避他如避虎。
他伸手将她按入怀里,不给一点反抗的机会:"自重?在那里你倒是学会了啊?!"她缄默不语,淡淡撇开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似乎是被她激怒,他将她拖到床边按倒。夏凉凉只觉得背脊一痛,随后身上就压下了一个身子,重得她喘不过气。似乎是故意的,他未等她喘息,炙热柔软的唇准确无误的覆上她的,掰开她的唇齿,灵活地与她纠缠起来。
直到她憋红了脸,他才松开她,撑着手臂低头看着身下柔软倔强的女子,颇有洋洋得意之意。
夏凉凉伸手要推开他,却无奈怎么使力都推不动他。华誉也并不理她的动作,很快的,那些暧昧嫣红的吻痕就在她脖颈、锁骨落下……最后阻止他继续下去的,却是她的眼泪。
她说:"师父,我不想恨你。"原本伸手要将她衣襟扯开的华誉顿住,那只手颓然垂下,转个方向,将她散落的长发,以指代梳为她梳顺。
华誉收回手闭上眼呼吸一口,带着不舍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之后从她身上起来,声音低沉却柔软:"你早点歇息,我明天再来。"此刻他漆黑深邃的眼里满满全是她,若换作五年前,她一定会为此高兴的彻夜难眠,可是现在她却觉得他的目光让她僵硬难熬,她讨厌如此。
她缓缓闭上眼,没有再看他,一张素白的小脸上写满了防备疏离。他想她现在一定很透他了,其实他也恨透自己,自那日将她送走之后,他何尝不是每日都在悔恨!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她俏丽曼妙的身姿。
华誉走后,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仰躺在床上。窗外呼啸的风声将书桌上的纸吹得哗啦作响,香缳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便忍不住将头探入,床榻上的夏凉凉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也不知是谁在远处吹着萧,婉转却凄厉,她记得那首歌好像是那样唱的——
烟雨遥,相思骤,幽独长恨多情候。
痴弦断,怜花湮,一指流砂君风流。
梦里朝头桃花为盟,天上人间十指相扣。
往事忆如墓,晚晴叹白头。
春宵残梦怜寂夜,失心渺渺缕颜怨。
缕颜怨,繁华念,一抹红妆湿诺言。
三千痴缠萧瑟兮,归心奈何情谁系。
情谁系,欢难弃,眉间凝是尘埃易。
☆、第一章
良朝十三年。
熙攘嘈杂的人群挤出一个矮小瘦弱的女孩,她拐过闹市,穿过小巷,最后停留在挂着大大‘夏府’二字的府邸门口,推开门。她一路熟悉的回到了自己房间。伺候她的丫鬟早在几天前换了人,比起之前那个,自然是现在这个待她好些。
只是她有些疑惑,视她与无物的父母为何待她如此之好?
但是很快的,这个疑惑就有人给了答案。
手中的书被丫鬟抽走,面前是她干净靓丽的笑容,“主子回来了,你不去瞧瞧?”她毕恭毕敬的说。
莫约是丫鬟发亮的眼神勾起了她心底的好奇,父母回来的消息从没有报备于她……此时丫鬟前来呼唤,可是有何事需要通告她?
男人是被门口的人簇拥着进来的,月牙白的简装长袍,一条金丝软烟罗把男人精瘦的腰给勾勒出来,披着一头墨色的长发,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如此美男,却走到她丫鬟的面前,沉声询问:“珈蓝,这是哪儿家小孩呀?”说完,还低头多看了她两眼。
大抵是不认识,于是有些后怕吧!她缩缩肩膀,躲到了珈蓝身后,怯怯的望着面前的美人儿,等待他发后。
丫鬟有些疑惑,学着美人的模样多望了她两眼,询问:“主子,这不是您家人吗?”
男人恍然,弯身与她对视,勾唇笑起,如剪水般的黑眸微微弯起,连带着他眼下的鲜红欲滴的美人痣都微微动容,像化开的春水:“小姑娘,夏丞相勾结外臣企图谋反,如今畏罪潜逃生死不明……你可知这已不是夏府?”
原来……
怪不得已经几日未见家人出入,大街小巷亲邻避她如瘟神,府上府下换了人——她是罪臣之女,她也是被遗弃的孤孩。
她抬头,微微眯眼望着这个薄情的世界,竟是亲人,也不可相信的……么?
头一次,她感觉到悲伤缓缓从裂开的心口流露出,直至全身,都是那疼痛失望的感觉。
“你是夏凉凉,对吧?”男人又问。
她站的笔直,面无表情的点头,面对如此花容月貌,她却偏偏想转开视线,都无奈美色力量太大。
他直起身子拧眉熟虑,反倒是她身旁的丫鬟有些为难的哀嚎:“为什么我偏偏没有察觉?主子,我真的以为是您的家人才……请主子责怪!”
“罢了。”男人摸了摸他脑袋,弯唇:“以后你便跟着我,我收你为徒,教你识字习武。等你长大些了,再报答我罢!”
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慌乱的心竟然神奇的平静下来。她格外乖顺的点了头,然后脆生生的叫起了这个陌生人师父。
“直呼师父名玮虽不好,但你记住便成,我是华誉。”男人很温和,声音醇醇的甚是讨人心脾。至少她身旁这位丫鬟,是巴不得去侍奉他的。
“肆少账务处理的如何?”
“已妥善。”
“很好,让他去安排一下夏凉凉的替身。”
“是。”
他与随旁讨论的声音随着她们渐行渐远而消失,看着在拐角消失的男人,她抿唇,心里一时间五味杂粮,说不出的滋味儿。
“走了啦!”珈蓝在后面悄悄跟了几步,见着主子与随旁彻底消失在拐角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转身看了看在原地发呆出神的夏凉凉,有些无奈的嚷嚷了一声,后者才恍然的抬腿跟上。
这几日她过的格外平稳,珈蓝也把她照顾的格外周全。但这却只是暴风雨前的平息……
莫约华誉是急于让她报答他,次日凌晨,她便被同样睡眼惺忪的珈蓝叫了起来:“主子让你收拾收拾。”
“去哪儿?”看着窗外天未亮,夏凉凉实在是不太想起身。
珈蓝白了她一眼,似乎不敢让华誉久等,硬是把夏凉凉从榻上拽了下来,开始为她洗漱梳妆更衣,最后把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地给她,摸摸依旧饱含睡意的夏凉凉,叹口气:“我虽与你共处不到几日,但还是请你去到那儿了,要好生照顾自己。”
“谢谢珈蓝姐姐。”夏家虽已败落,在夏府长到那么大她自然明白主仆有别的道理,但看见她那么关心她,她也实在是有些感动。
“少罗嗦,别让主子等久了。”她白了她一眼,遮掩住窘迫,硬是把她往屋外推去。
从她的房间走到前厅一共四百九十八步,莫约半柱香的时间。她心底隐隐有种感觉,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无法控制结束。
比如现在——她就正被华誉送上去训练场的路。
马车行驶的很快,一路颠簸的她想要作呕,有些昏阙的想要躺下,却碍于华誉坐在旁边,不敢肆意妄为。
“怎么了?”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华誉的关心。
“师父,我头昏。”莫约是很久未被这样关心,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几乎是立刻的就红了眼眶。虽然在心底还是因为不了解而有些害怕他,但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不害怕了。她总有这样的感觉,他不会杀她,他不会杀她……
上头传来了他浅浅的闷笑,“没出息。”她还在发怔,一双冰凉的手就摸上了她的额头,轻慢的揉起来,随着他举动而扑面来的,是他陌生的清香,闻着这样的芬芳,她忽然感觉头没有那么晕了。
大约是太舒服又加之今早没睡饱的问题,她昏昏沉沉的很快就躺在华誉身上睡着了,闻着他的清香,她连梦都做的美极了。
她是被华誉的猛然起身惊醒,她不明所以的睁开眼,却看见了他满脸的戒备,满眼的肃杀。她拉拉他:“师父,怎么了?”他只是抿唇不语。
在马车被带着火的箭烧毁之前,他轻盈的搂着她,飞快的蹿出了马车。看着不远处漫天的火光,她只觉得一阵寒颤:“是、是谁?好狠的心……”虽与华誉认识不到数日,但她还是觉得再坏的人也没必要如此对待,更何况这个人似乎看起来很温和亲切……亦或者是,皇宫发现漏了一名夏府亲人,来追杀的?
“师父、师父……”她躲在他身后,哆嗦着。
她浑身都在发抖,她很害怕。就算面前这个人多么的天下无敌,可他始终还是一个人,而皇宫……是一群人,一群有钱有权的人!
可惜却是她想太多。
趁着她出神,一边的树林里已经蹿出了数十个黑衣人,以整齐的队列速度齐齐的把华誉和夏凉凉围在正中,以刀剑相逼,其中一人道:“我乃天普教教主大弟子,今日寻你至此便是为了杀你以报你欺师之仇!恶人华誉拿命来!”说罢,夏凉凉便看见那些人以快速的脚步接近他们。
华誉声音很低,在她耳边响起:“找个地方躲起来。”她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完全是拖油瓶,那些人的目标是华誉,于是专心的与他厮打,便也没多注意她偷摸着躲到了一旁。彼时,她才彻底看清,她这个所谓的师父,武功究竟有多强!
轻飘拖曳的衣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挥舞手中短剑,他的身影很优美利落,手起刀快的便又倒下数人。忽然!在她都还未看清的情况下,华誉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她还未来得及尖叫,那人便一柄长剑挥下……所幸,早有感知的华誉倾身躲开那人的剑,乌黑的长发躲闪不及被他砍下了几根发丝。
他舔舔嘴唇,眯眼危险:“你这不是逼我么?”他一手劈下了那人手中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