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荻却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其实不管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有如此反应。因为好风好景都被一声连着一声的,如同野兽般嘶吼的惨叫弄得糟糕。
可以看见不远的坡上有一间小小的屋子,四下已无更多可以藏身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必定出自里头。只是,如玉怎么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秋荻到没有开口多问,因为知道自己等想要的答案不用太久。
果然不久,而且很快。
如玉将她领到屋子门口,扔下淡淡的一句,“自己看吧。”便用令人诧舌的速度消失在视线里。
秋荻怀着满腹疑问,一点一点推开门。然后看见贴着墙的床,和床上不知是在抽搐还是蠕动的,正在发出嘶吼的……人。
一个冷战,呆在原地。
谢晓峰?眼前的,好像都快不是人的人,是剑神三少爷谢晓峰?
慕容秋荻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一下冲到床边,只是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被谢晓峰像是拽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拽住,“秋荻!秋荻!”目光中放出野兽般的光芒,气喘的好像一头牛,“好好,快给我药,给我药!”是狂喊的声音,是绝望的呼喝。
慕容秋荻被吓到,迟迟不能开口,谢晓峰却不能控制自己的颤抖,只一会就手脚抽搐着圈成一团,好像要缩到身体里面去似的。
微微回过神来,秋荻看着眼前的人,和镣铐接触的皮肤全部开了口子,鲜血落在身上床板上,斑斑驳驳叫人心酸。谢晓峰的脸孔早就扭曲,不住用自己的头装着身后的床板,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把自己撞死过去。
“药,给我药……”谢晓峰发出微弱的求救,“求求你了……给我吧……”慕容秋荻伸手摸向怀里的药瓶,谢晓峰余光瞟见,奋然跳起去夺,只是秋荻快了一步扔了出去,“你不能再吃了!否则就戒不了了!”
“是你要我吃的!”谢晓峰失去理智的大喊,狰狞的神情好像要把秋荻吃了!“把药给我,我不用戒!我只要药!”秋荻摇头。
“啊——”像是为了发泄身体的痛楚,心里的愤怒,谢晓峰愈发用力的挥动四肢,只是那四段镣铐将他的动作限制在窄小的范围。
“谢晓峰……”看着眼前的情景,慕容秋荻早就被自己的后悔吞噬,这怎么会是自己想要看到的?这些又怎么会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
蓦地冲上,紧紧抱住。
“只要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低喃的声音,对于谢晓峰确实莫大的震动。
“放开我……”他不敢像刚才那样狂乱的折腾自己,因为会伤了抱着自己的人。三个字,换来的只是秋荻更加紧的拥抱。
她的胸口完整的贴在谢晓峰胸膛上,后者感觉得到那种女人的柔美和曲线,也听得见,就在耳边的低低的啜泣。
秋荻感受着谢晓峰极力克制的抽搐,听着谢晓峰心里不愿伤她的心事,蓦然觉得回到曾经某个时段。
是年少时彼此热恋的岁月吧……往事像是剪影一般,在她心中一幕幕出现。在谢晓峰怀里的这一小段时光,她觉得自己重温了两人的曾经。
当剧烈的喘息慢慢平复,谢晓峰虚脱的躺在那儿。慕容秋荻感觉到了这份平静,急忙起来,这个怀抱不属于她了。
谢晓峰侧头看见秋荻脸上的泪痕,说道:“谢谢你。”慕容秋荻被他温柔的语调说的心头发烫,“远远还没结束呢!”谢晓峰皱眉。“这只是第一次,要真的戒掉这药瘾,还不知要多久呢!”
笑的十分勉强,但谢晓峰还是笑了。坐起身,“第一回撑过去了,以后一定也可以。”“是吗?”慕容秋荻明知道人家是在安慰自己,却忍不住要赌气,“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一转头,所有的声音都被吞回身体,因为他们的鼻尖只差一点点就要撞上……
“你怎么会坐起来的?”秋荻保持那个姿势,有点僵硬。谢晓峰急忙扭开头,看看自己的手脚,刚才紧紧卡着的镣铐此刻全无踪影,若不是还在渗血的伤口,真会让人以为刚才是个错觉。
“不知道,”谢晓峰活动一下自己的双手,“是玉儿吧,见我没事,就将镣铐都收了进去。”说话间,轻轻敲了敲床板,声音中空。这个床,果然不是实心的。
虽然已经错开一定的角度,但两人还是靠的很近,谢晓峰说话吐气秋荻都可以感觉的到有暖意在自己皮肤上摩擦,恍然间,生出无限错觉,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柔软温暖。
小屋内,暖和的阳光悄悄的潜入,让里头的空气也变得亲柔。
谢晓峰的声音带着素来的沙哑,温柔,“秋荻,对不起。辗转反侧,黯然销魂……不管我现在难受多久,一定不会比你痛的久,因为这样的日子你是过了二十年。”慕容秋荻低了头,慢慢吐出心中郁结的闷气,手指紧紧揪着衣角,让自己好好平缓一下快要失控的心情,才抬头,“谢……”只来得及叫出这一个字,便什么也不能再说。因为四目相交时,对面眼睛里炙热而沉痛的情绪,因为不敢再看而转头时看见的,心上人鬓边的白发……
二十年的时光,自己虽然在痛苦,但总算锦衣玉食、华衣美服,可谢晓峰呢?同样在痛苦中挨着,还要辛苦漂泊、风餐露宿……自己无限的怨气是不是可以停消一下了?
慕容秋荻拽着衣角的手开始放松,再次望向谢晓峰,想要说出自己心里的痛苦……冷!落在床沿的手蓦然感受到钢铁的温度。秋荻没有松手,反而将整个手掌都握住床沿,没有被她体温温暖的钢材冷了她的情。
孩子柔软弱小的身体在手掌里一点点失去温度……屋外倾泻而下的大雨……冷漠的脸和眼神。
慕容秋荻像是被打到似的整个人弹了开去,急急退到墙边,望向谢晓峰的眼神有害怕、惊慌,恐惧。
谢晓峰心中正充满了愧疚的情绪,但被秋荻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到,只好问:“怎么了?”对上谢晓峰关切的眼神,慕容秋荻第一次明白自己的无用。对于太爱的人,她早已失去厌恶的能力,但女儿的死,却又是那样不能忘怀的痛苦。
慕容秋荻拿自己在墙上狠命一撞,借力向外逃窜出去。
“秋荻!”谢晓峰惊叫,想要下床追出,但只几步,终是停下,退,膝盖内弯磕在床沿,整个人颓然坐下。
阳光从敞开的大门投入,然后被一个身影遮去了大半。谢晓峰抬头,些许失望,“玉儿。”如玉就在门口盯着他看,然后很久。她很想说,镣铐在慕容秋荻扑上那一刹已经松开,也就是说,从那时起谢晓峰已然自由,可以任意挣扎,只是他没有,甚至一动不动,只是不想怀里的人受到伤害。
如玉想问,对于一个伤你如此的人,为何还是那样重视?
当然,始终没有问出口,或许,答案太过于显而易见。
如玉进入屋中,将镣铐弄出来,“不要等毒瘾犯才……”谢晓峰苦笑:“只有这一种法子吗?”如玉道:“等毒瘾的力度过去一些的时候你可以跑跑步练练剑来压抑毒瘾,但现在。”谢晓峰非常主动的将自己的手铐进镣铐中。
白府前,纪情和坠泪已打点好一切,芙蓉从里头慢慢挪出来,还在那儿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纪情上前道:“芙蓉,你娘呢?”芙蓉随口回答着,“娘,娘她刚才就出来了啊,我瞧她出来的。”纪情奇道:“可是我从刚才就没有见过大嫂啊?坠泪,见到夫人了吗?”坠泪摇头,但说道:“虽然没有见到,但我猜夫人是和如玉姑娘在一起吧,我早上有看见她。”
提到如玉纪情不由想起谢晓峰,还有昨夜自己和慕容秋荻的对话。谢晓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消失,还有凌乱的房间,纪情很难不把现在找不到慕容秋荻和谢晓峰联系在一起。
如果真是如此,恐怕在这里的人只能等待了。纪情心中叹息。
坠泪在一旁细心的留意着纪情神情的变化,事情虽然没有参与多少,但也知道了七七八八。有些担心但想到有如玉在,多半不会出什么事,也就懒得多想。静静等在原地。
“芙蓉!”一声呼喊平地而起,芙蓉脸上喜色顿现。纪情、坠泪循声望去,小弟阿亮正飞快的向这边跑来。
芙蓉赶了两步自己上去,“你们怎么才来啊?”小弟喘着气,“还没住两天就要走了啊!”芙蓉嘟嘴,“是娘叫我回去的!”“啊,”阿亮叹气,“那岂不是非走不可?”小弟轻轻撞了撞他,“芙蓉,你娘这么急叫你回去,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要听你娘的话。”芙蓉这才收了嘟得老高的嘴,点点头。
小弟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忙手忙脚的把自己脖子上的玉璜拿出。坠泪离他们有几步远,看那玉璜分明,顿时心口一跳,手差点朝自己的脖子摸去。正想上前再看个明白,小弟已将玉璜塞进芙蓉的手中。
小弟说道:“你救了我,救了酒鬼叔叔,还帮我抢回了赌坊,我真的很感激你。”芙蓉握着手里碧色的玉璜,小声说道:“你不是也救过我吗?我们算是扯平了……”小弟截口道:“这是绝对扯不平的,我没什么本事,也没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个玉璜,是我亲生爹娘留给我的,以前在赌桌上我都是靠它转运的……”
芙蓉立刻把玉璜塞了回去,“那我怎么可以要呢?”小弟道:“又不会送你!我只是暂时把这寄放在你那里,将来有天你有什么需要我帮的,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芙蓉双手捧着,用力点头,“好!我一定好好收着!”
坠泪管不了那儿的离愁别绪,拼命拉伸着脖子想要再看一眼玉璜的样子,那眼神,只差一点点就要奔过去抢来看了。
纪情忽然叫道:“咦,那不是大嫂吗?”众人看去,果然瞧见慕容秋荻慢慢向这边过来,只是神情恍然,和平日的淡漠截然不同。
大家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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