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和这次来的目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何在江联系黄了名,大家见个面。知道何在江跟他对上了师生关系,李大和觉得这世间之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可是,任何在江怎么呼叫,黄了名就是不复机。李大和灵机一动,要他换了部电话,用“李小姐”的身份呼了一遍,果然,立刻就复机了,这人重色轻友的特点暴露无遗。实际上,虽然是授课老师,何在江跟黄了名也没有过私下的联系,这会他自报家门,反复说了半天,黄了名才想起是哪个班上的学生,这让何在江很不舒服,自尊心大受打击。李大和抢过电话,刚报上名字,黄了名就激动得不得了,一连好几个“兄弟”、“兄弟”,在电话里热乎起来,可说到见面,黄了名表示非常抱歉,晚上学校要搞政治学习,没法脱身。不过,他给出了个时间表:“要不,6月30号晚上我们喝酒?”
“6月30号?还有个把月呢。”李大和有些失望。
“哦,这样,那天晚上我们正好边喝酒边看直播,香港回归啊,好多人都相约那天庆祝呢,”黄了名道,“一言为定!”
“这家伙布置我们写香港回归的征文,如果给我面子,评个奖,到时我拿奖金的两倍请客!”说到香港回归这个话题,何在江就不计较刚才电话里的尴尬了,饶有兴致数起数来,“如果给三等奖,奖金300,我拿出600,如果二等奖,奖金500,我拿1000,要是面子给大了,给个一等奖,我掏2000!”
显然,李大和对奖金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何在江在福食部的新工作,不住地启发他描述一番。何在江的吹牛欲望被抬得空前高涨,他把诸多细节做了处理,添加了许多个人聪明才智的成分,他就是要让李大和心服口服。好几次,他想说到如何跟王哥去“轻松”,把总务搞定,如何开始拿王哥的回扣等等,但是话都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他了解李大和,这些容易引起他的反感。不过,对他来说,这又是件很大的事,必须跟李大和分享一下,今天不说,迟早要说出来,要不哪还是兄弟。
今天李大和好像没准备抬杠,似乎对他所说的事情都感觉到真实可信,不时加以赞赏。他自己也讲了些鸿运达的近况,他现在头疼的是,刘晓梅抱定了跳槽的决心,每天最关心的就是深圳特区报的招聘广告,私下里四处联系,传真应聘资料,决计要跳到市区里去。刘晓梅自己描绘了一个路线图,把未来几年的职业发展做了规划,第一步就是跳槽,目标是深圳市区,“那里才是传说中的经济特区”,她反复强调这一概念。等她进熟悉了,李大和马上也跳过去,在市区汇合,这是第二步。
“第三步呢?”何在江笑嘻嘻道,“回家结婚?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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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性子2
“结婚?去你的,”李大和的脸竟然一下红起来,“第一步能不能迈出,还是个问题!”刘晓梅对鸿运达失望,对关外也失望,觉得关外跟市区就是农村和城市的差别,本来就是从农村跑出来的,跑到深圳来还窝在农村,太没出息。然而,这一点李大和感到很难苟同。
“虽然我没见过她,但觉得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鸿运达说白了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像这样的小厂子,关外一抓一大把,到市区去,说不定会有更多的机会,有更好的运气等着你,”何在江道,“到时就是第四步,把我也从农村带进城市去。”
“能够混到今天,已经是遇贵人了,你想想,没有过硬的专长,靠自己去市区找,能够找好工作吗?”李大和皱着眉头说。除了对进入市区心里没底外,更让他犹豫的是,梁生已经放话,等香港回归之后,立即进行内部竞聘,组建纯大陆员工的管理团队,其中一个副总经理的职位,很有可能由他出任。虽然是一个小厂子,毕竟有了感情,也是自己起步的地方,他不愿意说走就走。
“呵呵,我看简直就是坐井观天,敢闯才有新天地嘛!”何在江道,“你现在是两个人,知道吗?两个人的力量,总归比一个人要强得多!”
“两个人?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李大和挑起一个花生米,弹向何在江,“你小子成人生导师了,不愧是大学生啊!”
何在江头一偏,躲开花生米的袭击,道:“我一说鸿运达的不是,你小子就不舒服,我看你们老板才是你的人生导师?”
“这不是我们老乡嘛!还喝北大仓呢!”这时,一个高挑白皙的女孩子款款而至,在他们的桌前停下,高声与何在江打招呼。何在江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人事部的东北老乡,赶忙起身,满脸堆笑道:“是啊是啊,要不一起喝两杯?”
“你们喝!我打份水饺,老大要加班,给他带去。”女孩笑口吟吟,举了举手中的饭盒道,说完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扭动着腰肢,穿过此起彼伏的猜拳行令声出去了。
“正点!是老乡?”李大和望着女孩的背影说,他留意到何在江的表情有些异样。
“呵呵,你能像到吗?就是那天下午,她亲自出了开除处理的公告,刚给我办理了辞退手续,一个小时后又给我办入厂手续,真把她给弄晕乎了,”何在江说得两眼放光,满脸得意之色,“她叫张雅丽,长春人。”
“在她心目中,你小子还是个传奇人物了,”李大和笑道,“老乡见老乡,不考虑追一追?”
“闹啥玩笑,老乡也未必可靠!”何在江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自从上次跟王哥去“轻松”后,他就中毒似的对东北女孩起了戒心。
“怎么了?还挂记肖向利吗?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只有我们湖南的女孩子不可靠呢。”李大和道。
“湖南女孩子让你觉得难受,东北女孩子让你觉得整个的脏!”何在江狠狠道。李大和当然理解不了他说的“整个的脏”是什么意思,见他情绪不对头,也就不再纠缠了。
两个二十岁的小青年,在一瓶高度烈酒的熏陶下,沧桑感依稀浮现。深圳是个年轻人的天下,类似他们这个“嘴上没毛”的年纪,有些人已经叱咤风云,担当大事了。经历使人成熟,经验使人进步,在深圳谋生,努力与运气是密不可分的。有的人混了很多年,来时怎么样,走时还是怎么样,而有的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境遇,天时地利人和,一碰一个准。李大和跟何在江显然不属于那种人,却也没少得到好运气的眷顾,要不他们现在还在流水线上折腾,或者早就颠沛流离,下落不明了。所以,他们偶尔的感慨丛生,也非为赋新词强说愁。
“大和,我们不能老是这样跟别人打工,迟早要出来自己干,要不这个工就打不到尽头!”何在江自己切换了话题,张扬着新的思想动向,这让李大和很是愣了一阵。
“那该怎么样才是尽头?”李大和不禁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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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性子3
“我不吹牛,哪天条件一旦成熟,我就立马跳出来!”何在江越说越有劲,似乎从现实跳进了梦境,完全沉浸在个人的畅想里,“管他天王老子!”
“这样一比,我可没什么抱负,” 李大和道,“希望的就是老板把工资提上去,老老实实跟他干几年,”这是他的真实心态,要供弟弟读书,家里老屋要翻新,老妈身体太差了,想带她去长沙检查检查,哪能轻举妄动。
“我问你,到现在为止,你总共寄了多少钱回家?”何在江打了个响嗝,问道。
“我有记录,一万一千六百多,要不是跟刘晓梅谈恋爱,今年本可以多寄点,”李大和也打了个响嗝,答道。
“你这是省出来的钱,不是干出来的钱,你看,一谈恋爱腰包就受到威胁,所以我们不能光想着打工!打工!”何在江语气急促,恨不得马上就奔了光明前途而去似的。
“兄弟,是不是觉得钱来得不够快,不够丰厚?”李大和感到这家伙话里的意思越听越不对劲,回敬道,“准备抢银行卖白粉?!”
“你看你,真是一点长远规划都没有!”被李大和一激将,何在江口齿也急了。在酒意的支持下,开始显得有点忘乎所以了,接着把如何协助王哥拿下总务,如何去“轻松”,如何开始享受“回扣”一一说了出来。对他来说,这是值得分享的喜事,是一个打工者的运气与进步,他要通过这些活生生的例子,说明不能永远“坐井观天”的道理。
李大和默默地听完何在江一股脑的讲述,忽然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跟着他们去轻松,老实说,来真的没有?”
“没有。”何在江一愣。那天晚上,他醉意朦胧,躺倒床上就睡熟过去,那女孩子只是给他按摩,确实没做啥。
“那是嫖娼!嫖娼,知道吗!*会烂掉的,你知道不知道!”李大和使劲把声音压低,浑身发抖地指着他道。
何在江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怔怔地看着他,不敢接话。
“回扣?给你回扣的人,告诉你这钱怎么来的吗?”李大和真的动怒了,好像眼睁睁看着何在江惹祸,马上要面临灭顶之灾似的,额头上的青筋胀得老高,“你这是堕落!堕落!知道吗?迟早会吃苦头的!”
何在江一面四下张望,生怕有熟人看见,一面端起杯子,求饶似的跟他说:“兄弟,你别生那么大的气,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我也怕,要么我就不会说出来了!”
李大和没跟他碰杯,他的酒兴被赶跑了:“喝不动了!”说着把酒杯一推,何在江的心情也被他推到了冰窖里,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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