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男人质问道。
“我替你将她关进筐子里了,先生,”女人答道,“我替你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好让你把她带走。”
26 行刑官大人
我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了出来。筐子里黑糊糊的,我眼前却突然红彤彤的一片。
我气愤地想,那女人收了我的钱,却出卖了我。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
我仍然蜷缩在筐底,既愤怒又恐惧,身体开始发麻。我觉得自己快散架了,在这筐子里碎成一堆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动身体,想推开筐盖。
但筐盖纹丝不动,我不由得绝望地低声叫了起来。
是扣上了?还是披斗篷的男人压在上面了?
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已经陷入绝境,无路可逃,成了他的网中之鱼。
筐子突然动了,我在筐子边上撞了一下,感觉到正被人在小屋的地板上拖着走。
“喂——”我叫喊起来,但声音闷在小小的筐子里,我伏在粗糙的草筐底上,心咚咚狂跳,“让我出来!”
筐子又弹了一下,我感觉又被拖了一段。
“小姑娘!你——小姑娘!”听见那女人在低声叫我,我抬起头来。
“真的很抱歉,”她说,“我希望你能真心地原谅我,我实在不敢违抗行刑官大人。”
“什么?”我叫道,“你说什么?”
筐子拖得更快了,重重地颠了一下,又一下。
“你说什么?”我心急如焚地追问。
没有声音了。
再也没有听到她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马的嘶鸣声。筐子被搬了起来,我在里面东倒西歪,左磕右撞。
随后,筐子颠簸摇晃,我听到了??的马蹄声。
我知道,自己在马车里,成了困在草筐里的一名囚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行刑官大人?
那女人说的是这个吗?
那个黑衣黑帽的遮遮掩掩的男人——他是行刑官大人?
在局促黑暗的牢笼里,我全身瑟瑟发抖,止也止不住的寒气扫过脊梁,令我的四肢一片冰冷,又麻又痛。
行刑官大人。
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在我脑海中重复,像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咒语。
行刑官大人。
我又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抓我?
27 重回恐怖塔
马车颠了颠,停下了,片刻之后,又重新起步。
我闷在筐子里,磕磕碰碰,已经完全不知道时间了。
他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我心想,他有什么企图?
还有:为什么偏偏抓我?
马车又颠了颠,一个急停,我的头向前一冲,撞到筐子上。我打着寒战,浑身都是冷汗。
筐子里慢慢憋闷起来,我大口大口地喘息。
筐盖突然打开,我不由得叫喊了一声。阳光刺眼,我用手遮住了眼睛。
“把她弄出来!”我听见行刑官粗声喝道。
强壮的胳膊粗暴地抓住我,将我从草筐里扯了出来。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我才发现,两个穿灰色军服的士兵架着我。
他们将我放在地上。我两腿一软,跌倒在地。
“架着她。”行刑官下令。我迎着阳光瞪着他,他的脸再一次地藏进了黑帽的阴影中。
士兵弯着腰将我架起。我的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在筐子里颠了半天,我整个后背都是疼的。
“放开我!”我费力地喊出话来,“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行刑官没有回答。
士兵一直架着我,直到我能自己站住。
“你大错特错了!”我对他说,声音抖抖的,既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害怕,“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你们弄到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孩!你认错人了!”
他还是没有答话,比画了个手势,士兵便拉着我的胳膊,让我转了个身。
我这一转身,背对着他,背对着阳光,面前立即出现了一座古堡。我看到了围墙、庭院,还有耸立在石堡两侧阴森狭窄的塔楼。
是恐怖塔!
他将我带到了恐怖塔。
就是在这里,爱迪和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从这儿开始,他对我们穷追不舍。
在二十世纪,在我的年代,我所生活的年代,几百年以后的未来。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爱迪被带到过去,来到了一个跟我们毫无关系的时代。现在,爱迪和我又走散了,而我又被带回了恐怖塔。
行刑官在前面带路。士兵牢牢地抓着我的胳膊,推推搡搡地强迫我穿过庭院,向古堡入口走去。
院子里挤满了人,个个默不吱声,面色沉重。他们穿着又脏又破的长袍,看着我被士兵押着,从面前经过。
有些人站着,佝偻着身子,就像稻草人。他们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好像把魂丢到了什么地方。有人坐着流泪,有人木然地瞪视天空。
一个老人袒胸坐在树下,发疯似的用两只手乱揪油腻打结的白发。一个年轻人手拿污秽的破布,捂在遍是积垢的脚上,那儿有一个很深的伤口。
孩子们在凄厉地哭叫,男男女女坐在尘土里,或是哼哼唧唧,或是低声自语。
我知道,这群脏兮兮惨不忍睹的人全都是囚犯。我想起导游思达格斯先生说过,这城堡一开始是座军事要塞,后来才成了监狱。
我悲愤地摇了摇头,真希望我还待在旅游团里,还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
我顾不上再想这些囚犯,因为被推进了黑暗的古堡里,登上了盘旋的石梯。
空气又冷又潮,我心里的寒意随着石阶不断上升。
“放开我!”我尖叫,“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我用力挣扎,被士兵推得撞到了墙上。
我悲惨地哭叫着,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逃跑,但他们个子太大太强壮,我完全不是对手。
石梯一圈一圈地上升,我们经过了窄小平台上的那间囚室。我看了一眼,里面塞满了犯人。他们沉默地站在栅栏里,满脸菜色,毫无表情。我走过的时候,许多人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踩着陡直溜滑的台阶,我继续向上。
一直上到塔顶的小黑屋里。
“不要——求求你们!”我哀求道,“搞错了!全都搞错了!”
但是他们拨开了沉重的铁门闩,打开了牢门。
有人在背上狠推了我一把,我不由得两手一张,扑进塔顶囚室。我踉跄着跌倒在地,胳膊肘和膝盖磕得生疼。
一声巨响,沉重的牢门在身后关上,然后是拨上门闩的声音。
我被关起来了。
被关在了恐怖塔楼顶的斗室里。
“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我爬起来,跪在地上向上看。“爱迪!”我高兴地大叫起来,“爱迪——你怎么也在这儿?”
弟弟坐在墙根边的地上,急忙起身把我扶了起来。“你没事儿吧?”他问。
我点了点头:“你呢?”
“还行吧。”他回答说。他一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脏印子,深色的头发湿湿地粘在额头上,眼圈发红,满眼的惊惶。
“披斗篷的那个人抓住了我,”爱迪说,“在城里的大路上,就是那辆牛车经过的时候。”
我点了点头:“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我想叫你来着,”爱迪说,“但那人捂住了我的嘴巴。他把我交给他的手下,他们把我拉到了一幢小屋后面。”
“太可怕了!”我说着,极力忍住眼泪。
“一个士兵把我放到他的马背上,”爱迪说,“我想挣脱,但没成功。他把我带到城堡里,拖到了塔楼顶上。”
“那个披斗篷的男人——他是行刑官大人,”我对弟弟说,“我听到一个女人是这么叫他的。”
这个名称让弟弟浑身一震,紧紧地望着我的眼睛:“行刑官?”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为什么要抓我们呢?”爱迪又问,“他一直追着我们俩干什么?为什么把我们关在恐怖塔里?”
我失声痛哭。“我……我不知道。”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想换个话题——但门外有声音传来,我闭上了嘴。
爱迪和我紧紧地挤在囚室中。
门闩被拨开。
门慢慢打开了。
有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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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28 国王的魔法师
28 国王的魔法师
来者是一个白发老人。他那浓密的头发又长又乱,纠结在一起披在肩后,颌下一缕短短的山羊胡,也是雪白的。
他身披紫色长袍,一直垂到地面,眼睛的颜色和袍子一样,也是紫色的。这双眼睛先看了看爱迪,然后停在我身上。
“你回来了。”他神情肃穆,声音低沉和缓,紫色的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一抹哀伤。
“你是谁?”我嚷道,“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座塔里?”
“放我们出去!”爱迪尖声大叫,“让我们离开这儿——快点!”
白发老人向我们走来,长袍掠过地面。他悲伤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楼下犯人们的哭喊声、呻吟声,从头顶的小窗传了进来,灰暗的暮色洒落在我们身上。
“你们不记得我了。”那人温和地说。
“当然了!”爱迪说,“我们又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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