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芬叹了口气:“看来您确实是孤陋寡闻,其实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新鲜。看着挺不得了的东西,比如我们这个公司,的的确确有拉不开栓的时候。一百万有些时候真的很要命呢。你们可能觉得我们这些人个个光鲜的很是吧,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没有毛病。欧扬久想,谈话至此他感觉姚芬基本没有什么尾巴可抓。或者事实的确如此,或者这个女人真的厉害,总之目前还不好判断。他清了清嗓子,说:“好,谈谈唐五羊吧,你老公说他不太了解这个人,你呢?”
姚芬道:“我老公说的是实话,它高高在上,唐五羊这一层的人他基本不太接触,但是我和唐五羊接触得比较多,抓工程是我分内的事。要说唐五羊这个人,我觉得……怎么说呢?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杀人!他在我的感觉里顶多也就是个浑人,有些时候不讲道理,打人骂人是有过的,但是杀人……”
姚芬有些没词儿了。
欧扬久说:“莫非……你认为不是唐五羊杀的人?”
姚芬摇摇头:“那倒不是,唐五羊杀人是事实,不然他就不会逃之夭夭了。对了,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欧扬久笑笑:“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抓逃犯还不是小菜一碟。姚总,下面这个问题我的两个部下(他指指小郝和大马)已经问过了,但是既然你对唐五羊很了解,我还想再问一遍,唐五羊和苏岷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会发生凶杀那样的事?”
姚芬立刻摇头道:“我想不明白,欧队长,直至今日我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个。”
“苏岷和唐五羊出事之前有没有过来往?”欧扬久问。
姚芬想了想,说:“这个我说不准,真的,就我个人所知,应该没有——他们没有接触的理由啊。”
欧扬久点点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姚总,从魏文魁那里我们得知了一个情况,据说苏岷上初二的时候曾经转学和苏老师一起回到了老家安庆,但是不到一年又转了回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这件事我长大以后知道的。”姚芬说,“但是为什么跑来跑去的我说不清,我干妈从来没提过,我也没想过去问。对了,我就是他们回来时在火车站检的,那时我是个孤儿。”
收获不大。欧扬久看看表。准确地说,收获不大,感觉多少有了一些。他最后问:“姚总还有什么可以说给我们听的么——我是说,你觉得有意思的情况或者什么难以解释的东西?”
这个问题他是顺嘴说的,没有抱什么希望,却不料姚芬嗯了一声,说:“是的,有个情况不知道有没有用,这是出事以后我回忆起来的,觉得有些意思,所以一直在我脑子里装着。是这么回事,今年四月,我,我哥,还有我干妈,坐老鲁的车到步行街购物中心,打算去给老太太买身衣裳。说老实话,我干妈对我虽然不如对我哥好,我还是很感激她的收养之恩的,每年都要给老太太买些穿的。这个老鲁最清楚,每年都是他开车。”
“就是那个方头大脸的老鲁么?”欧扬久问。
“对,就是他。”姚芬点头道,“那天步行街人不少,我们随着人流往前走。我哥一直在抱怨,说应该换个日子来。他那个人比较各色,习惯独处,人一多他就烦。干妈说没关系没关系,看看人也不错。就这么走着,谁也没觉得要出事。”
“结果出事了。”欧扬久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姚芬也看着欧扬久:“对,莫明其妙地那天居然出事了。记得当时我们刚刚走上司马桥的,冷不丁,坐在桥边的一个乞丐突然朝我们扑了上来。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朝着我哥扑了上来——这个情节我后来回忆了好多次,百分之百那个乞丐就是朝着我哥去的,没错!我们当时都吓傻了,眼看着那乞丐把我哥扑倒在地,用力地撕扯我哥的头发,他的夹克衫也让乞丐撕坏了。乞丐手里还拿着个二胡,举起来就往我哥头上砸。幸亏我反应快,一脚踢在那家伙的腰上,不然我哥非开花不可。乞丐倒在地上,我哥爬起来朝乞丐扑过去。幸亏我干妈手快,一把就抱住了我哥。那个乞丐跌跌撞撞地跑了。当时围了不少人,还以为出人命了呢!”
姚芬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咕咕地喝了几口,抹抹嘴道:“就是这么一件事,你们觉得有用么?”
欧扬久皱着眉,思索着说:“噢,我只能说这个情况确实很有意思。你觉得它和你哥的被杀案有关系么?”
“应该没有。”姚芬道,“我一直在琢磨,可是我说不出它和我哥那案子有什么关联。但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乞丐恨不得把我哥撕着吃了的样子,眼睛血红血红的,太可怕了!”
欧扬久点点头:“你哥呢,他什么样子?”
“我哥……”姚芬似乎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说,“还能怎么样呢,我哥自然是吓惨了,那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了。”
“你干妈呢,你干妈有什么表示?”欧扬久看着她。
姚芬想了想:“我干妈当时也吓得够呛,浑身发抖。她死死地抱着我哥,生怕出人命。”
“后来呢?”欧扬久追问。
姚芬不解:“什么后来?”
欧扬久解释说:“你说的是当时的情况,我想知道你哥和你干妈后来有什么表示。”
姚芬看上去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后来这事就过去了,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噢!”姚芬突然想起了什么,“欧队长,咱们先说到这儿好么,我突然想起还要见个朋友。已经晚了。”
双方站了起来,谈话很有趣地戛然而止。
第九章(1)
“看,那个司机就是老鲁。”大马望着远去的奔驰轿车对欧扬久说。
欧扬久的双眼眯缝着,直看到那车子消失,然后喘了口气,把烟点上,用力地吸着。过了一会儿他说:“二位,你们觉得这场谈话怎么样?”
小郝笑了:“结束得太利索了,就像电影突然断电。”
“你呢,你有什么感觉?”欧扬久问大马。
大马琢磨了一会儿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你让我很意外。范小美那边还没有结果,你怎么就声称唐五羊捉住了?”
欧扬久嘿嘿一笑:“不明白吧。第一,我对小美他们绝对信任,既然发现了,唐五羊就跑不了。第二,这一点最重要,我要捕捉那女人对唐五羊落网的第一反应,那一瞬间的表情极其难以作伪的。”
小郝道:“那请问,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欧扬久抠了抠嘴角,说:“从姚芬的第一反应可以证明,她,或者说他们夫妇,并不怕唐五羊落网。由此,可以进一步认为,唐五羊对于他们并不构成直接的利害。”
小郝追问:“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与此案无关?”
“不,我绝没那么说。”欧扬久摆摆手指,“我说的是没有直接利害,并不代表没有间接的,以及相关的利害关系。当然,也不排除我可能完全看错了,不排除她姚芬是一个极其高明的演员。”
极其高明的演员?小郝有些不解地看着欧扬久的瘦脸。他觉得队长和以往比较起来多少有些不一样。
他们离开了那座大厦,朝着来路上走去。
欧扬久依然眯缝着眼睛:“我说的是不排除。说说你们对这个女人的感觉。”
小郝和大马都认为姚芬属于比较开朗的人,和她丈夫许晓的性格反差极大。由此想开去,许晓把谈话的事情推给他老婆,即说明他本人不善言辞,也说明他对姚芬非常信任。再由此继续想,就回到了欧扬久刚才的论点上——苏岷之死可能真的和他们夫妇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否则许晓不会对他这个大大咧咧的老婆那么放心。
“当然,还是队长那句话——不排除姚芬是个极其高明的演员。”大马收住话头。
欧扬久大笑着拍拍大马的后背:“不管怎么说,老子今天就算入戏了。走着瞧吧……噢,可能是小美。”
他从口袋里拿出怪叫的手机,果然是范小美打过来的,刚凑近耳朵他就乐了,啊啊地大声应着,最后喊了一声OK!关掉手机。他悠然地扭头看着他的两个部下:“如何,伙计们,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唐五羊到手了!”
“换句话说,咱们的故事可以收官了。”大马似乎有些遗憾。
“也不一定。”小郝道,“毕竟还没弄清唐五羊为什么要杀那个和他毫不相干的魔术师。”
“走吧队长。”大马催促道,“咱们这就去会会唐五羊。”
欧扬久思索了一下,摆手道:“不忙不忙,我倒是想先见见那个魏文魁。唐五羊既然已经到手了,咱们就用不着着急了。我要按照我的节奏来。这个案子感觉上很有意思。”
说完,他快步走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章(1)
魏文魁看见欧扬久等人走进来,慌忙地站起身来。
欧扬久笑着让他坐下,并且给了他一支烟。
范小美咋咋呼呼地叫道:“队长,这种人你还给他烟抽,你应该给他两个耳刮子!”
魏文魁忙不迭地把烟扔在桌子上。
大伙都笑了,连范小美也没忍住。
欧扬久仍然笑着帮魏文魁把烟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边抽边说:“怎么样?老弟,差点儿把自己玩儿进去吧?”
魏文魁点头哈腰:“是是是,我……我不应该。”
欧扬久把身子坐舒服些,然后委婉地打了个手势,让魏文魁把掌握的所有的情况全抖搂出来,不要遗漏。魏文魁哪里还敢保留,便一口气把昨天晚上的经过统统都说了。听完他的话,所有的警察都傻了。魏文魁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几上的水想喝,可是欧扬久的眼神把他吓着了,赶紧放下了水杯。
“欧、欧队长……我可把知道的都、都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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