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情上的判断受到其他人的影响,因为这事关大局。
最终,鼻高目深的列奥将目光习惯性地飘向她。她疲倦地眯了眯眼睛,长嘘一口气道:“好吧,我来说说。标书已经修改了多次,现在基本完成,服务承诺条款这几年下来各家大相径庭,没有太大问题,关键是在报价,金地集团那份神秘的评分细则,现在完全不得而知,所以我们现在就像在走钢丝,只能铤而走险,关键是要在报价上拿捏好!”
“知道了。米歇尔,把标书留下来,我和Lily回头商量一下,”列奥吩咐道,随后,又追问一句,“标书截止期限是什么时候?”
“本周五上午八点,招标现场提交。”
列奥垂下眼帘,重新点燃一支高斯巴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良久,深陷的双眸缓缓地从在座的每一位脸上扫过,像刺刀一样戳人,沙哑的老鸭嗓阴沉道:“董事会下了死命令,金地的招标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一来,它是今年的头标,对接下来其它几家的招标项目有至关重要的口碑作用。最重要的是,此次中标与否还直接关系到集团战略转移和在座各位的饭碗。”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一副压抑的神情,歇斯底里地吼
道:“金地这标绝不能失,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在鬼魅般袅绕的白色烟雾后面,他的眼光里充斥着一种邪气的神经质。
2004年9月11日,金地集团的招标如期举行。当天,在金地的多功能豪华会议厅里,受到邀请的12家广告代理商纷沓而至。投标方按照要求将标书陆续提交到招标小组的工作人员那里,然后按照指定位置相应落座。光亮可鉴的椭圆漆木会议桌对面,依次坐着金地集团的纪检委、审计处、财务处以及市场部的头头脑脑和招标小组的其他办事人员。
第一步,开标。金地集团的市场执行总监龙坤作为工作组负责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拆开各家标书,对报价部分作了简单唱标,结果奥迪逊的报价出人意外地居12家之首,全场最高。
接下来,会议进入议标环节。龙坤随同招标小组主要成员携同标书全部退场,与10名外聘专家评委在与会场隔离的评审室进行评标工作,严格按照评分细则,由高分到低分,选出前三名为本次中标单位。
这时,所有的投标方都静候在会议室,等待最终的评选结果。大概坐了足有一个钟头,列奥终于耐不住了,心神不宁地站了起来,向过道疾步走去,她也赶紧随身跟了上去。走到消防通道口,就见列奥火急火燎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大麻烟。她即刻取出打火机凑上去,点燃后,他狠狠地猛吸几口,焦虑的神情方渐渐舒缓下来,压低嗓子问:“知道今天哪几个评委到场?”
“梁家骏是主评委,就是刚开始在门口闪了一下的那个秃顶。”按道理,评委不应该在招标现场抛头露面,他们搭乘内部工作人员的电梯上来之后,从过道另一头直接进评标室。可能现场没来得及组织好,梁家骏又是第一个到场的评委,可能走错了方向,在会议室门口露了一下脸,但很快,便被工作人员截住,带到走廊另一端的评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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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招标黑幕(5)
“你觉得我们有把握吗?”想到高居榜首的报价,列奥有些担心地问,这次他们的确有点铤而走险。按照惯例,大多数情况是各家竞相压价,招标方通常是就低不就高,甚至有些招标单位为了避嫌,干脆就宣布全场报价最低的那家为中标单位。
“我想他不会做损人又不利己的事。”她异常冷静地回答。
“胜数有多大?”
她刚想启齿,突然,手袋轻微震动了一下。她迅速取出手机,唇角不禁轻轻一挑,含而不露地笑了一下,然后将手机递给他看了一眼,短信上写着:“形势有利!正在统计分数。”
列奥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直紧绷的脸缓和了许多。这时,她下意识地朝会议室门口望了望,依然有人在进进出出,看样子结果还没出来。
“这下你可以松口气了!”她关切地望着他道。
“哎!”他重重地一声叹息,没有言语。她发现列奥最近因为吸毒,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有些神经质,总是担心自己精力不济,危在旦夕。
“你知道自己最近总是唉声叹气吗?”她猜想着可能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狐疑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脸上问道。
“唉!”他将烟蒂扔在脚下,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油光锃亮的鳄鱼皮鞋头狠狠地踩了下去,然后双手插进裤子口袋,一脸悻悻道,“我们进去吧!”
由于参加招投标单位太多,评分工作较长,一直延续到下午
1:30左右,金地的纪检委书记才姗姗走出来,宣布由高分到低分,中标的前三名是“奥迪逊,世邦……”她和列奥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迅速退出会场。
路上,她收到老K的来电。龙坤尽管不作为评委参加评标工
作,但作为招标方,他在评标前对这12家投标单位中之前有过的合作情况做了一个简要通报,介绍奥迪逊时,他提到双方合作很愉快。其实,专家组的共同目标就是为招标单位招到自己心仪的合作伙伴,所以尽管龙坤的话一带而过,但这些外聘专家也都自然心领神会。当然,奥迪逊在报价上也略胜一筹,其中评分细则有这样一条规定:杜绝低价竞争,以保证广告质量……听罢,她嘴角轻挑,露出一抹蒙娜丽莎般的谜笑。
“你的线人?!”坐在一旁的列奥瞟了她一眼,仍然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道。
“是的,老K。这次多亏龙坤这个老狐狸。”她如释重负道,继而又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最近好像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列奥没有吭声,扭头看着车窗外,一副凝思状。那笔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眸在光鲜挺括的华丽外表下掩藏着一份令人心悸的敏感脆弱,走不出孤僻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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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突变(1)
8.突变
为了庆祝取得金地集团广告代理权,公司在奥迪逊大厦的内部旋转餐厅举行了一个小型庆功酒会,一直闹到凌晨才结束。她神情慵倦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庭芳阁。
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列奥谈生意的女人,一直以来,他都让她有一种备受宠爱的感觉,而在此之前,她仅仅感到自己的外表受人瞩目,没有人对她的才能感兴趣。
事实上,她是个交际天才,天才总有过人之处,然而,和她艳光四射下掩藏的虚弱身体相比,她有时觉得自己像交际场上的一个小丑,毫不吝惜地释放自己的魅力,激发大亨们的热情,取悦他们,然而自己却孤独一人,因为她所有的热情和活力都给予了外界。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镂空雕花门板里透射进细碎而斑驳的月光。她穿过幽暗的厅,将所有雕花门板统统打开。顿时,月满庭楼,如水的白光倾泻直入。她静静地沐浴在白色月光下,如同深谷幽兰,散发着孤独的气质。在公众面前,她必须学会控制和虚伪,不得不逢场作戏,出卖灵魂;在这里,她重新又回到了自我的孤独里,这一直就是她的基调。她张开双臂,静静地拥抱着黑暗。
蓦然间,她如同灵魂出窍,眼睛一只明一只晦,看见一个吊眼梢白衣女子破墙而入,慵懒地斜躺在自己的老烟榻上,一边抽着大烟,一边假寐,但这情景转瞬即逝,她的双眼又清晰如初,周围悄然一片,除了醺风朗月,夏虫低吟,黑暗中传来几声猫的嘶叫。
她的困惑不是自己的视力,而是她的身上有着某种隐晦的、不合常理的、复杂的东西。 洒满银色月光的地上,一架悬梁的老式吊扇影影绰绰地转动着。她黛眉微蹙,抬头朝吊顶看去,心中暗暗纳闷道:“怎么回事?”她进屋后,还没碰过任何开关。
她满腹疑惑地朝四下看了看,夜阑人静,“哪来的穿堂风呀?”她的脑袋倏地变得空荡荡的,盯着那忽忽悠悠转动的吊扇发起呆来。扇叶上拖着一截极细的编织带,转着转着,就被搅了进去,接着,越缠越紧,最终扇叶被死死地卡住,动弹不得,停住了。
“奇怪!”她在沉默中小心翼翼地观察,希望透过观察洞悉一切。纯属偶然?抑或必然?但终究无奈,她无法看清表象背后的真相,不禁幽然长叹一声道:“听天由命吧!”
之后,她缓缓走向木窗下,一张2米长的条案上置放了一张古琴。她俯身坐在阴影中,轻轻地拨弄琴弦,黯然垂落的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忧伤。在音乐里,她随风而飘,随水而流,只有纯粹的音乐才能排解她的孤独,在不堪回首的痛苦追忆中对着明月清风发泄。
复仇,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每年12月到第二年的1月,摩尔曼斯克要经历整整两个月的漫漫长夜。在寂寂无边的暗夜里,她像海上的女妖塞壬,摆出各种各样诱人的姿态,或风骚撩人,或妩媚温柔,或清纯秀气,或仅仅是麻木不仁地站着或躺着,世界在她眼中,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没有那么纷繁复杂,脱光了都一样。
她放浪形骸地堕落着,越堕落,就越快乐。她憎恨那个将她引入罪恶深渊的、万恶不赦的、即使坠入地狱也死无葬身之地的男人,还有一大帮他的酒肉朋友,以及他们的朋友的朋友。
那个漫漫长夜过去了,光明来临,镇上终日无所事事的男人们开始躁动,惶惶不可终日,像一群趴在大粪上的苍蝇,赶都赶不走。明目张胆的目光盯在她的裙子上。
她追逐和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