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飞逝如箭,一眨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在柴郡,生活逐渐变得井井有条。待一切安顿妥当,她才发现在法国转机时遗失的托运行李箱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为此,她多次打电话到机场行李托运部门询问,可当班的人大多敷衍了事,甚至连她丢失的行李箱的形状、颜色、大小,都懒得问一问,只是动动嘴皮子,一味地叫她耐心等待,说只要一找到,他们会根据她提供的地址把行李送到柴郡。那些人轻描淡写的哼哈应答,让她感到他们只是在打发一个留学生而已,根本不值得信任。于是,她决定第二天去趟伦敦,亲自到希思罗机场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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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不是冤家不聚头(3)
那晚,她早早就上了床,蜷到热被窝里,美美地进入了梦乡。时至半夜,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她在梦中被从天而降的摔门声惊醒。紧接着,地板那头,“咯吱”一声,清晰地传来推门而入的门簧弹缩的声音。
“邦!”不用说,肯定是他!她恨得咬牙切齿,连冲下去杀了他的心都有。
开学以来,这个精力充沛的楼下邻居实在像瘟疫一样让人讨厌。仅1个月内,他就有了2次打架记录,一次是和一个希腊粉刷工,因为那人站在脚手架上不慎将石灰水滴到他的头上,还有一次就是10个壮小伙为了抢一只足球,扭成一团,结果大打出手。很快,邦的鲁莽和争强好胜便在5号楼不胫而走,这个像公牛一样强壮的家伙不是靠打架和踢足球消耗着旺盛的体力,就是把歇斯底里的金属摇滚乐拧到最大声,震天骇地把安静的5号楼震了个底朝天。除此之外,就是爱玩消失,行踪隐秘,不是整宿整宿流连于外,就是不到午夜不归宿。
地板那头,很快便传来楼下邻居如雷般的鼾声,睡得像死猪一样沉。而她被吵醒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眠,眼睁睁地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只是在拂晓来临前,才昏沉沉地小睡一会。
“丁零零……”设好的闹铃乍然响起,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爬起来,脸肿得像猪头,垂着一副大大的熊猫眼,然后稀里糊涂地穿衣下楼,一头扎进餐厅。
深更半夜才回来的邦居然一大早就站在灶台前,精神抖擞地搅动着一大锅意大利面条,和住她斜对面的墨西哥女孩艾丽西娅谈笑风生。不知为什么,她一迈进餐厅,两人就戛然而止,不再言语。
“咦,为什么我一进来,你们就不说了?”她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句。不巧,这话被邦听见,他似乎想发火,但按捺住,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清晨,清新的空气里散发着番茄沙司焦糊的味道以及胡椒、酸奶酪高温后掺和在一起的怪味,让几乎彻夜未眠的她闻起来恶心得想吐,她无意识地探头往平底锅瞧了一眼,然后不假思索地脱口道:“这么多?”
与此同时,她的面部流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一行脏字眼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像猪食一样!
“不可以吗?”他立刻沉下脸,神情激动地反驳道,语气很冲,夹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显然,她还没有完全清醒,把他的话就当成耳旁风一样。她无动于衷地从他面前走开,然后无动于衷地打开冰箱,取出一罐香蕉酸奶,最后无动于衷地朝门外走去。终于,她的无动于衷惹毛了英国小子。
“这女人真他妈讨厌!”她的脚刚迈出餐厅,门在身后还没来得及掩上,就听见背后传来邦恼羞成怒的声音。他的话听起来刺耳而低沉,但如同长了脚一般,直钻她的耳朵。
她一下子愣住了,人也随之清醒许多。刚开始,她本想折回去道歉,但蹙眉想了一下,还是回到自己房里。
当她背着背包再次来到楼下时,邦和艾丽西娅依然逗留在餐厅里,过道里传来两人的对话声,此起彼伏。路过501房门时,她机警地朝四周扫了一下,确定无人后,便迅速弯下腰,将一张小字条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上面措辞简单:
嗨;我无意冒犯你,但蹩脚的英语让我一张口就出错,所以请求你的原谅! Lily
接着,她快步走出大门。隔着玻璃窗,她看见艾丽西娅在餐厅里眉飞色舞地冲自己直摆手,而邦则抱着双臂冷冷地站在桌旁,不怀好意地盯着窗外的她。
门外,她红唇微挑,自恋地看了看窗户上自己那亭亭玉立的倩影,像一株美丽的百合在瑟瑟寒风中摇曳。莫名地,她的笑意更浓了,调皮地将两根葱指贴在唇上,朝着窗户里面的艾丽西娅,还有邦,送了一个浪漫的飞吻。之后,便扭动着曼妙的腰肢,披着朝阳的清辉,朝御园大门走去。
按照初来柴郡时的路线,她先坐火车到派廷顿,然后再乘直达希思罗的地铁。抵机场之后,她直奔失物招领处。柜台后面,一个长得像法国电影明星阿兰?德隆的白人男子查看了她的登记单,在电脑上快速搜索之后,便离开座椅,推门进了后面一间小房间。等那扇小门再次打开时,出来一个年轻窈窕的女地勤,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你是Lily?”
◇BOOK。◇欢◇迎访◇问◇
第66节:不是冤家不聚头(4)
“是的。”
“跟我来吧!”女地勤冲着她懒洋洋道。
漂亮的女地勤领着她通过X光验身之后,进入到机场行李存放区。那里,大大小小的行李成堆成堆,一片杂乱无章。她跟在女地勤后面,就见她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悠悠地踱至一角落,眼睛朝几处落满灰尘的行李堆蜻蜓点水般的扫了一遍。
“应该到了呀!”女地勤挠了挠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到那边再看看。”她撇下那个懒洋洋的女地勤,扭头朝另一头走去,对这帮养尊处优的英国妞,她实在不放心。结果,她很快就在一根大理石柱子后面发现了目标,于是惊喜上前,将东倒西歪的包裹行李一件件扳倒,推到地上,用力地拽出最下面的那个黑色大皮箱,行李牌上正是她的名字。
这个箱子实在太沉,让她很伤脑筋,好在英国男士非常具有绅士风度,一路上总有人主动站出来替她拎箱子。出了柴郡的火车站,一个穿黑色呢大衣的小伙子很热心地帮她提起行李箱朝出口走去。岂料,上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嘭”的一声,不迟不早,行李箱的把手断了。
“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还在外面等我呢。”小伙子的脸憋得通红,扶了扶摇摇欲坠的大箱子,一边解释,一边急着要离开。
“多谢。”她对他的伸手相助已经很感激了。
出租车只能停在御园门口,膀大腰圆的司机从后备箱里将断把的大箱子弄了出来,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道:“噢,太沉了!找个人来帮帮你吧。”然后,收了车钱和小费,便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哎!”她无奈地看着地上的大箱子叹了口气,然后一路跑回5号楼去搬救兵。
傍晚,倦鸟归巢,也是厨房里最热闹的时分。但她没想到,厚厚的窗帘后面,里面竟是满满一屋子人,而且,一个也不少!丰满的墨西哥卷发女孩艾丽西娅,一身书卷气的巴斯蒂,还有大嘴寇腓活跃的身影,“大嘴寇腓”这个诨号的由来不仅是因为寇腓的嘴巴真的长得很大,还因为他像大喇叭似的爱广播。除此之外,她出乎意料地发现了卡迦,这个孤僻且很不合群的伊朗女孩靠在吧台旁抽着薄荷烟。她纤细骨瘦,胸挺如板,像男孩子一样将T恤掖在裤腰带里,紧包在身上的牛仔裤令修长的下肢曲线暴露无遗。尽管这个阿拉伯女孩住在自己隔壁,但很少能见到她,甚至至今也没人见过她在餐厅里用过餐。刚开始,还有人偶尔议论议论,渐渐地,人们似乎都将她遗忘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几个楼友个个情绪高涨,仿佛在讨论什么。她的目光首先和门后面的邦相遇了,他满脸笑意,热情地主动招呼她道:“晚上好,Lily。”看样子,他已经看到她的那张字条了,并且冰释前嫌。
“你好,邦。”她友好地回应,“咦,怎么全在这儿?出什么大事了?”看着一屋子人,她颇显诧异地问道。
“嗯,聪明!你猜对了,即将要出大事了。”巴斯蒂抬起手,做枪状,故意朝她瞄了一下,卖了一个关子。
“Lily,圣诞快到了,我们正在商量开个派对呢!”一谈起派对,甜蜜的艾丽西娅笑得像朵阳光下绽放的大理菊,浑身的脂肪像果冻一样上下乱颤。
“真的?我举双手赞成。”她立刻附和道。
艾丽西娅的提议得到所有人的一致拥护。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她转向巴斯蒂,恳求地看着他,小声道:“巴斯蒂,我的行李箱把手断了,能不能帮我把它抬进来?”
“在哪儿?在哪儿?”话音还未落,巴斯蒂人已经一个箭步冲出门外。
“在大门口!”她立刻紧随着巴斯蒂瘦长的背影跑了出去,跟在后面扬声回答道。
在御园大门口,文弱的巴斯蒂猫着腰,使出吃奶的力气从地上横抱起箱子,然后,脸红脖子粗地拖着身子,步伐急促而踉跄地朝5号楼走去,刚迈进5号楼,突然,巴斯蒂手一软,箱子“嘭”地一下从他的手中滑落,掷地有声地跌在地毯上,再看巴斯蒂满脸通红地趴在楼梯扶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累得直不起腰来。
这时,就见一直沉默的邦朝众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后退。他扎了一个马步,弯下腰,然后铆足劲两腿用力一蹬,箱子被稳稳地扛到肩上。503房的大嘴寇腓也赶紧上前,帮着从后面托起箱子的底部,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顺着狭窄的楼梯,小心翼翼地朝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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