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
隔了三丈远,那里,高大的水杉木下,和元承灏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正直直地看着我们。
心猛地一沉,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回握过来,侧脸朝我温柔地笑,示意我不必紧张。可是,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们就这样出来了,什么人都没有带,仅有的几个侍卫,如今,也在宫府啊。
他的身侧,我也不曾瞧见什么人,可我知道,他不会是一个人,绝不可能。
三人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有风吹过来,乱了发丝。在眼睛里,有些疼。
他的目光,从我们的身上缓缓移开,落在我们身后,那三座墓碑上。良久良久,他才动了步子,径直上前,我们侧了身,让他过去。他只上前,抬手,落在辛王的墓碑上,声音亦是低低的:“等了你很久了,知道你来了渝州,必会来这里。”
元承灏笑着:“那你该多叫些人守着,这一回,可万不能叫朕活着离开。”
第五卷 结局卷 大爱无疆 第15章
“灏!”低低地叫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我是怕那人被他一激,真的就对他动手了。
他回眸看了我一眼,轻笑着攥紧了我的手,低语道:“别怕,跟着朕,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哪里是担心自己?我根本就是担心他啊,他又不能动手,还叫我别怕,我怎么能放心啊?
那墓前之人忽而嗤笑着看着他,开口道:“你放心,今日,我没有打算让你活着回去。”顿了下,他将目光转而看向我,终是又开口:“欣儿,你真叫我吃惊。”
冷冷地看着他,他当然是吃惊的,我跳下观兽台而不死啊。还是……他方才在我们面前站了那么久,竟有一丝是为了我么?
他竟又道:“今日,若是你选择我,我定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握紧了元承灏的手,我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我若是选择你,当初就不必那么辛苦想方设法要走了。”我虽然不喜欢郑昭仪,却同情她。他其实应该好好怜惜那个女人的,她为了他,付出了太多。
那人的脸色微微变了,脚下的步子微动。我吃了一惊,却见他伸手轻轻一拂,一侧的草丛里,两柄长剑正直直地插在泥土里。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
不觉回眸,看向身边的元承灏。
他的脸色不变,只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面前之人笑言:“二十年前,你我都没有选择活的权力,二十年后的今天,就在这里,大家都拿出自己的本事来。是生,还是死……”他说着,一把将地上的长剑拔起来,转身,将其中一柄 长剑丢过来。
元承灏本能地接住它,只听“当”的一声,那剑柄上的穗子猛地摇晃着,花了我的眼。
我吓得不轻,握住他接住的长剑,脱口道:“这不公平!”
面前之人冷眼看着我,音色沉沉的:“有何不公?他若是没有本事,在我面前认个输,我也会留他一个全尸。只要……”锐利的目光落在元承灏的身上,“只要,他能低得下那个头。”
“灏!”急急抓住他的手。
他只抿着唇,目光落在手中的长剑上。我知道,他是骄傲的,要他低头是万万不能的。即便,要他告诉他他的病,他根本动不了武,他都不会的。
我太了解他了。
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收紧,他突然浅笑一声,将手中的长剑丢在地上,直直地看着面前之人:“朕为什么要和你比这一场?”
长长地松了口气,还怕他又别扭起来,怕他死撑着要和他比试。
面前之人先是一怔,随即冷声道:“怎么?怕死么?”
“朕都生生死死好几回了,若是怕死,也就不来了。”元承灏淡声说着,依旧直直地看着他,“光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这江山还不需要假手于人。”
他也不怒,只看着他道:“今*若是不拿剑,休想能从这里走,你以为你带上了杨将军的人,就能从这里安然走出去?你也太小看我了。至于这西周的江山,你也不必牵挂,我能比你打理得更好。”
震惊地看着元承灏,他没有带上侍卫,原来是因为杨将军的人来了么?都暗中跟着,可,还是让对方知道了。那么对方,也有所对策,是么?
我承认,他的才华不亚于元承灏,他做皇帝,也不差。怪就怪,世间不可能出现两个皇帝,一山不容二虎。
“拿剑!”他喝着,只见他的手腕一翻,长剑已经出鞘,直直地指向我们。
元承灏只略瞧了地上的长剑一眼,开口道:“朕不会和你打的。”
“是不会,还是不敢?”
“随便你怎么说。”元承灏忽而看向面前的三座墓碑,低声道,“他们不会希望看到我们在这里动手。”
面前之人略一迟疑,却是飞快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闪身过来,一手用力抓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本能的惊呼出来。元承灏也吃了一惊,出手朝他袭去,一招四两拨千斤,将我从他手下拉回来。
“你想做什么?”元承灏冷声开口。
他笑着道:“还以为你进化论如何都不出手。”
“你敢碰她。”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留得住她!”他说着,他再次朝我伸手过来。
我吓得屏住了呼吸,元承灏揽住我的腰,脚下一滑,伸手将地上的长剑捞起来。只听“嚓”地一声,那剑鞘已经沿着锋利的剑刃滑下去。
动了唇,原本想说什么,可我知道,此刻我要是出声,怕分了他的心。
剑光在眼前乱了心智,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让我几乎快要分不出谁是谁。周围,隐约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接着,也传来了打斗的声响。
原来,他和他,都不是独自来的。
紧握着我的手没有放松,只是那温暖的手掌已经逐渐冰冷。我紧张得不行,想叫,又叫不出来。
剑尖轻挑过来,元承灏举剑挡开,抱着我退开三步,那身形已经明显慢了下去。眼看着那长剑刺过来,我一咬牙,闭着眼睛挡在元承灏的面前。
“欣儿……”元承灏只低呼一声,手中的长剑再是没有力气握住,“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对面之人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一滞,剑尖在离我一寸的距离停下了。我来不及去揣摩他的意思,慌忙回身扶住元承灏:“怎么样?”
他想说什么,一口气回不上来,只略摇着头,脸色已是煞白。
“灏……”轻抚着他的胸口,试图可以减轻他的痛苦。他只看着我,*地握住我的手,想把我拉至他的身后。他的用意,我明白,我都明白。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是顿了下,紧接着,那声音响起来:“怎么,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听得出,他的话语里,似乎隐隐的,还有一丝不确定。
猛地回眸,想要开口,元承灏握着我的手却越发地用了力。我知道,他不想我知道别人他的身子有异。我知道,他不想因为这个让别人同情他。
可,这本来就是五年前他要杀元承灏的时候给他留下的重创,又有什么要隐瞒的?
张了口,才欲脱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射过来。颈项一阵细微的刺痛,我一怔,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欣儿……”
谁在叫我?
那两个声音也瞬间变得飘渺起来……
……
手指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很大很舒服的雕花木床,我有些恍惚,竟做了那样一个荒唐的梦么?
侧脸,瞧见桌上搁着的两个而且,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面具!
不是梦!
元承灏呢?
抬手,抚上自己的颈项,我记得是什么东西插在了我的颈项,然后,我昏了过去。
慌忙从床上跳下来,是那个人动的手脚么?那么元承灏呢?他有没有事?
这样想着,心里无比慌乱起来,抬步便朝着门口冲过去。开门的时候,差点与进来的丫鬟撞到一处,我吃惊不小,显然,那丫鬟也吓了一跳。
动了唇,我竟不知道该如何问。
倒是那丫鬟先开了口:“姑娘醒了?”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只道:“姑娘若是醒了,就跟奴婢来吧。”她说着,侧身退开,迎我出去。
迟疑了下,终是抬步出门。外头,是很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迎春已经开花,在小道两旁,星星点点的嫩黄之色,给院子增添了不少*。
丫鬟领我穿过前面的拱门,前面一个房间外,计着两个丫鬟,与我面前的丫鬟一样打扮。她见我们过去,忙轻声将门推开,丫鬟却已经不再入内,只朝我道:“姑娘请进去吧。”
目光看向里头,却因为隔着屏风和珠帘,里头的情景是看不清楚的。一咬牙,只抬步进去。
房间里,到处漂浮着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蛰了一下,有些紧张。抬手,拂开珠帘,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
绕过屏风,瞧见一个老妇人端坐在床边,一侧的丫鬟端着水盆跪在她身侧,她挤干了棉帕,正小心地替床上之人擦拭着。
我忽而站住了步子,床上之人,那熟悉的脸孔,是元承灏。
好奇怪的感觉,我没有靠近,可我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元承灏,而不是那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人。
那老妇人听见我进去的声音,只微微侧脸,却没有回头,低语问着:“醒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她是在和我说话,再次往前走了几步,深吸了口气问:“你是谁?”是她救了我和元承灏么?看她满身的绫罗绸缎,非富即贵。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我却能肯定我们还没有出了渝州。她不可能救了我和元承灏再让我们长途跋涉的,可是渝州,还有什么大户是我不知道的。
她没有回答我,倒是听得我身后有人自外头进来,回头,见是一个丫鬟。
那老妇人开口问:“人呢?”
丫鬟有些惶恐地跪下:“奴婢该死!隋大人与杨将军在一起,奴婢……奴婢没有出面。”
吃惊地看着她,她竟派人去请隋太医么?
她……她究竟是谁?
听那丫鬟的语气,她是不想让杨将军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