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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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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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根一怔,随即说道:“我弄不开。”

  许富贵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盯着刘根,他的眼睛里有一道异常复杂的神情,是怀疑?讥讽?还是鼓励?或许,这几方面都有吧。

  刘根沉吟了一阵,故意悲切切地说:“好吧,我试试。”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工具,朝院门上的大锁捅去。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随之传来出来。

  声音阴冷而嘶哑,那声音冲进许富贵的耳朵里,让他从心头一直寒到脚底,恐惧攫取了他的心灵,全身的肌肉神经都因此而麻痹僵硬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 躺在河边的人
盛夏时节日长夜短。此刻太阳已经落山了,但天色依旧明亮。青草、芦苇和红的、白的、紫的野花,似乎都在庆贺太阳的离去,它们欢呼着,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

  她在河边走着,感受着夏日傍晚还不愿散去的炙热。

  她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躺在河边,看起来像是个男人。应该是钓鱼的吧?她想。这条河边经常有人在钓鱼,也经常有人钓着钓着就睡着了。抬头看了看天空,她觉得应该去叫醒他,天就要黑了。

  她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当她慢慢地靠近那个人的时候,她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叫,同时呆呆地站了好久,然后她就拼命地奔跑起来。她的脚步踉踉跄跄。没跑出多久她就摔倒在地上,于是她就趴在地上惊恐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以后,她朝四周看去,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爬起来继续跑,她的脚步还是踉踉跄跄的,怎么也跑不快,跑到街上的时候,她又摔倒了。

  一个年轻人停下脚步,惊诧地看着她。她趴在地上不停地哭,哭声里充满了惊恐和凄凉。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去,问:“你怎么了?”

  她站起身抓住年轻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牙齿因为恐惧而发出了咯咯的颤击声,那种急促的声音在寂静的街上被瞬间放大,让她汗湿淋漓。

  年轻人疑惑地看着她,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这时,她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面色惨白,唇无血色,身体激烈地颤抖个不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声音,她便用手朝河边的方向指了指。

  年轻人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时,她又拉住了一个路人,手不停地朝河边指。他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她是个疯子,年轻人想。

  孩子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刚才他也去了河边,也看见了躺在河边的那个人。当他一刻不停地跑到家中,把他在河边看到的一切告诉父亲的时候,却被父亲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别胡说!父亲怒喝道。

  当时父亲正在喝酒,孩子看到父亲的几个酒友都朝他嘻嘻地笑。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孩子很生气,他跑进厨房,把他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母亲。母亲脸色一沉,小声地说:“别胡说。”孩子失望了,他在家里闷闷地坐了一会儿,就来到了街上。

  天已经黑了。刚刚升起的月亮在黑黝黝的森林边缘绝望地徘徊,不远处的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广阔寂静的夜。

  孩子怔怔地坐在路边,他的表情很痛苦。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他们穿着NBA球队的队服,有科比、詹姆斯、韦德和霍华德,还有一个最矮的年轻人穿着姚明的队服。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着光。孩子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他忽然跑上去,把他在河边看到的一切告诉了这群年轻人。他们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霍华德拍了拍孩子的脑袋,说:“小朋友,回家写作业吧。”然后他们就嘻嘻哈哈地走了。

  孩子看着他们的背景,失望极了,没有人相信他。

  孩子在街上慢慢地走着,大街上很多人都在慢慢地走。很多人从他身边经过,他想把自己在河边看到的一切告诉他们,但是他很犹豫。他觉得他们是不会相信他的。因为他是个孩子。他忽然觉得很忧伤。

  在路边的一家冷饮店门口,他看见了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他立刻兴奋起来,他走上去,对他们说:“河边有一个没有头的人。”

  看到他们都愣住了,孩子又说:“真的,河边真的有一个没有头的人。”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在哪里?”

  孩子差一点蹦了起来,他大声说:“就在河边。”

  “你带我们去看看。”

  孩子使劲儿点点头,他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因为自己的话终于开始被相信了。虽然对方也只是一群孩子。

4。 大汉
这个是可怕的大汉,脸皮很粗糙,乌黑而干裂,鼻子眼睛都往下耷拉、嘴角上翘,直裂到耳根。一件脏得发黑的破衣服,两只袖子都齐肘部撕破了,从袖口拖下来遮过手掌,晃荡晃荡像是古装戏里的水袖似地来回甩着。

  他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刘根。那一双眼睛,呆滞,冷漠,泛着骇人的土褐色荧光,带着一丝阴森森的寒意,渗透着好像是地狱才有的诡异。

  刘根还傻站在门外,他的脸和站在门里的大汉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这个大汉好像是刚从地下钻出来的,刘根清楚地闻到了大汉身上的阴冷的土腥味,他的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仿佛触摸到了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许富贵轻咳了两声,他朝前走了两步,拉起刘根的手把他朝后拖了拖,然后对大汉说:“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大汉的声音阴冷而邪恶,完全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许富贵松开刘根的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微笑着递给大汉一支,他说:“我们找许爱社和刘来福。”

  大汉推开许富贵递过来的烟,冷冷地说:“不认识。”

  许富贵的目光绕过大汉,迅速在院子里扫了一遍。荒草地的中间用四根柱子撑起一块篷布,篷布下是一个简易的吊车,吊车的旁边铺着一张很大的草席,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我能进去看看吗?”许富贵已经注意到了,草席的中间深深地陷了下去,也就是说,被草席掩盖住的应该是一个洞口。

  “不行!”大汉粗暴地推开了许富贵。

  当刘根发现这个大汉是人而不是鬼以后,他立刻从最初的恐惧中醒了过来。在外面闯荡的这两年,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你可以怕黑,可以怕鬼,但绝对不能怕人,要是怕人的话,在外面根本没有办法生存。刘根喜欢人,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只有这样,他才能挣到钱。看着被大汉拒之门外一脸无奈的许富贵,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笑着走上前去,对大汉说:“天热,喝杯啤酒去吧。”说着,把钱塞到了大汉的手里。

  大汉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的黄牙,他说:“有规定,外人不让进去……这里面真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刘根又递上一盒烟,笑着说:“我们大老远来的,让我们进去看看呗。我这个兄弟说他爹在这里面,不进去看看他不死心。”

  “你们是哪儿人?”大汉问。

  “河南人。”

  大汉又问:“你们要找的人是干什么的。”

  “挖煤的。”刘根回答。

  大汉看着刘根,胸有成竹地说:“你们去公主家找找吧,河南来这里挖煤的人一般都住在她家里,听说她老家就在河南。”

  “公主?这名字不错。”刘根嬉皮笑脸地说,“她家在哪儿?”

  大汉盯着刘根,默然半晌,他的脸上毫无预兆地浮现出了笑容,他说:“从这个胡同走出去,随便找个人一问,你就知道她家在哪儿了。”

  他的笑容让许富贵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寒意。

  无缘无故,许富贵害怕了。

5。 公主
可以说,公主从一出生就成了这片矿区的名人,因为她的家族曾经的富有以及她出生的莫名其妙。

  这里的人都知道,公主是棺材女。

  她出生后不久,她的父母就躺进了棺材里。她的母亲死于产后大出血,她的父亲因母亲的死而自杀。公主从小是跟祖父长大的。

  祖父名叫宫正,祖籍河南。一九三八年的六月,国民党部队炸开了黄河花园口大堤,眨眼间,黄河之水天上来,滚滚黄水伴着大雨快速推进,短短几天时间,宫正的几百顷良田就沉到了水底。提前得到消息的宫正带着家人,一路颠沛流离,一年多以后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家里只剩下宫正和他年仅十五岁的儿子了。

  幸好从家里带出来的细软还剩了一些。

  深谙风水学的宫正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块宝地。后来,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几年后,人们在这里的地下发现了大片的优质煤层。有煤就有一切。再后来,这个乡村很快聚集了比一个县城还要多的人口。而此时,宫家已经是这里的首富了。

  这里的煤窑一多半是宫家的,这里的店铺一多半也是宫家的。

  发现煤层的时候,宫正的儿子宫城刚好二十岁,他第一时间用极低的价格购买了大片的荒山和土地,等其他人明白过来的时候,宫家挖出的煤已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了全国各地。当然了,数不清的钱财也是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宫家。

  宫城会做生意,但他更会做人。每年他都会拿出收入的一半来打通各路环节。上至国民党高官,下到小小的保长,宫城都会认真打点。就这样,宫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宫家的财富越来越多。

  在羊平乡,绝大多数的矿工是在为宫家挖煤;在羊平乡,绝大多数的农民是在为宫家种地。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宫家的。

  宫正最大的爱好就是逛街。当然了,他逛街是不买东西的,因为街上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他的。确切地说,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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