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充满了激动的泪花。福特假装没有看见。“你找到了那个坑,”福特轻松地说。“那颗陨石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我说过我找到了那颗陨石吗?”
福特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本能地感觉到女孩说的是真的。“你在那个坑里没有发现陨石?”
“现在让我们来说说你可以为得到这个情报花多少钱吧。”
福特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最后他说:“我可以问问像你这么有头脑的女孩为什么会在缅因州的达马里斯科塔做服务员吗?”
“我辍学了。”
“什么学校?”
“普林斯顿。”
“普林斯顿?那不是新泽西的一个什么地方吗?”
“非常好笑吧。”
“你的专业是什么?”
“应该是医学预科,可我选修了很多物理和天文学课程。太多了,害得我的有机化学考砸了,资助也没有了。”
福特沉吟了片刻。真是见鬼。“几天前,正好有十万块掉到我头上,我不怎么需要,就给你吧——去买条船,但有个条件。从现在开始,你替我干活。你要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你的朋友。我们首先要用这条船去看那个坑。同意吗?”
女孩灿烂的微笑让福特深感意外。她伸出手。“同意。”
42
在马克·科索的朋友位于上西区的一间地下公寓里,他把邮件朝桌上一扔,倒在一把扶手椅里。他仰起头,靠在垫子上,闭上眼睛。他变得懒散迟钝,一种提不起精神的感觉开始潜入他的眼珠子后面。过去的三个晚上他都在摩拓酒吧两班倒,从下午1点到凌晨1点。为了打发时间,他时不时地呷上一口放在吧台下面的伏特加橙汁鸡尾酒。即使工作那么长时间,他挣的钱还是不够支付房租,而交租日期已经过了。他需要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的那笔解雇费。迫切需要。剩下的一点空闲时间他不是用来寻找新的工作,就是沉浸在对硬盘上那些图像的研究之中,不断地琢磨和推敲,几乎是废寝忘食。最让他难受的,是他非常想念玛乔丽·梁,不分昼夜地想象她那修长、赤裸裸的、富有弹性的胴体。他跟她谈过五六次,很显然,他们的关系进行不下去了——虽然他们仍然是非常好的朋友。
他抵御着强烈的瞌睡,直起身体,看着那堆邮件。那是对他的求职信和求职申请的回复,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他感到非常泄气。他鼓起勇气,把那堆邮件扒过来,拆开第一封,读完第一句,然后揉成一个球,扔掉,又拆开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他脚下的纸堆得越来越高。
第六封,也就是最后一封让他僵住了,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喷气推进实验室人事科来的,它是航天推进实验室的主管部门。起初他以为是他的解雇费,可当他拆开时,发现是一封信。他难以置信地浏览了一遍,视线落在第一段。
“我们查看了你的工作记录和你在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的主管给你的终止原因通知,认为你不具备雇佣合同中可以享受解雇费和积累的假期补贴的资格。请你查阅一下《雇员手册》第4。5。1至第6款……”
他读了两遍,把信扔在桌上。这样的事情还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他们欠他两个星期的解雇费,积累的两个星期的假期:总共超过八千块。读了八年的研究生,贷了八万块的学生贷款,现在却待在这里——他朋友的地下公寓里,银行账户上只剩下不到五百块,没有工作,没有前程,透支的信用卡一大堆,钱包里却没有钱补上,现在连拖欠的房租都付不起。
慢慢地,他开始愤怒起来。他要让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的那些杂种付出代价。他们欠他八千块,不管用什么方式,他都得要回来。必须找个办法来报复他们。
马克·科索提着行李箱,到了他母亲位于绿点的那栋破旧的褐砂石房子门口。他按了按门铃。他此时不再感到提不起精神,而是精神饱满,眼珠子也活泛了,满嘴都是甜滋滋的。他没有事先打电话通知他母亲。他先是听见屋里曳脚而行的声音,接着是锁芯转动的声音,然后是他母亲颤巍巍、闪烁不定的声音。
“谁呀?”
“是我。马克。”
最后一道锁打开了,母亲出现在眼前。她个头矮小,有着圆胖的身材和铁灰色的头发。母亲喜形于色。“马克!”她将他抱进怀里,紧紧拥抱着,一次,两次,他感到有些窒息。她身上散发着面团的味道,手臂上粘了些面粉。“你怎么回来了,还提着行李箱?你要搬回来吗?别站在外面,外面冷,快进来吧!你是要住在这里还是只是回来看看?你看上去那么疲倦!”她又抱了他一下,这一次有些许泪水。
她牵着儿子——儿子没有反抗——走进客厅,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花生酱奶油杯状蛋糕,你坐着休息一下。你太瘦了!”
“我没事,妈妈。”
科索脱掉鞋子,在沙发上伸直身体,握紧双手,放在脑后,盯着天花板上的漩涡状灰泥——他的儿童时代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心里想着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欠的他的钱。他们不能不经过正当程序,就那样不给他两个星期的解雇费。还有假期,也是他挣回来的。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心想,是不是德克威勒在干扰他寻找新工作——那些单位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真是难以置信:他将待在这里,将自己一生的科学研究搁置起来,什么都不能干,被那个组织像坨屎一样地对待。
他还有一张王牌:那个硬盘。他们怎么会把它弄丢呢,他感到很惊讶。他突然有个想法。他想起数年前,洛斯阿拉莫斯的国家实验室的一个加密硬盘被人掉包了。此事上了《纽约时报》的头版,负责人和一大批科学家遭到解雇。或许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的这个硬盘也需要在联邦调查局露一下面。硬盘只要一到外面就会成为一个奇耻大辱,而谁会受到指责呢?这项任务的负责人。
他坐起来。就这么办。如果有人将加密硬盘带出了自己单位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的话,那肖德里的前途就要毁了,德克威勒也将完蛋。他就可以任意摆布他们两个人了。但没必要仅仅为了复仇将他们两个拿下。没必要……威胁送到联邦调查局只不过是个手段而已。这是所谓的棍子。而胡萝卜就是,他那个发现会让他们两个以及他自己出名——如果他们有恢复他职位的智慧的话。
他的计划如下:打电话,不要留下任何书面的东西;只要自己应得的,多的不要,而且是肖德里大笔一挥就能够给他的——重新聘用他。只要能继续自己的研究,一切都可以原谅。他越来越兴奋。如果肖德里拒绝接受他的建议,报告硬盘被盗,那他科索就完蛋了,就再也利用不了这些加密文件了。但肖德里很聪明,头脑也很冷静,更重要的是,有抱负。他会明白这些情况的。
科索看了看表。纽约上午10点是加利福尼亚早上7点,肖德里还在家,太好了。
从网上找到他家的电话号码只不过花了他三十秒钟的时间。科索缓缓地、从容地拨着号码,心脏怦怦直跳,他复述着自己要说的话,我有一个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的硬盘,里面有那颗行星的高清图像,是弗里曼被人谋杀前给我的。在这个硬盘上有个外星人造物的图像。是一台机器。相信我,你是找不到的。但我可以。
交易条件是:重新聘用我,你就可以拿回硬盘,没有人会知道违反安全条例的事——我们还可以共同分享这个最伟大的科学发现带来的荣誉。如果拒绝,我就把硬盘以匿名的方式寄到联邦调查局,你的前途就完蛋了。我的话说完了。你完蛋了。还记得洛斯阿拉莫斯发生的事吗?
选择权在你手上。请三思,别干出蠢事来。
电话铃声响了。“喂?”传来肖德里冷漠的声音。
43
福特从小划艇上下来,踩在鲨鱼岛的石头上,深吸着充满盐味的空气。踩在坚实的地上,他心情舒畅——坐在小船上,即使海面风平浪静,他也感到反胃。必须承认,他不适合当水手。小岛沐浴在夏日和煦的阳光中,从陆地至海平线的海面波光潋滟。海鸥们因为自己在海滨岩石上的栖息之地受到惊扰,在他们头顶尖叫着,盘旋着。
“别弄脏了你的古驰牌衣服。”阿贝说。
他跟着她来到小岛顶上,在岩石和宾州杨梅树间穿行,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小坑边缘。最近的大雨把坑底破损的基岩冲刷得干干净净。在基岩中央,无数裂纹中间,福特看见了一个非常圆的洞,直径大约三英寸。
他深吸一口气。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形成一个三英寸的入口,然后穿过八千英里的地球,最后留下一个直径十英尺的洞呢?
“我们来找陨石时,”阿贝说,“结果找到这么个东西:一个洞。”她悲哀地笑笑。
福特从工具箱中拿出一把带柄的辐射监测仪,只记录到正常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大约每小时0。05毫雷姆。他照了几张照片,给洞用GPS定了位,然后蹲下来,将辐射监测仪伸进洞里,来来回回地测量洞里的读数。最后录得的读数略有上升,每小时0。1毫雷姆。
“我的孩子会有两个脑袋吗?”
“不太可能。”
他跪下来,将手指伸进洞里,四处摸索着。洞壁很光滑,平滑如镜,跟柬埔寨那个大一点的洞一样。这个来自外星球的物体——不管是什么——在石头上留下的这个圆柱形的洞,就像钻出来的那么完美。裂缝成放射状向四周散开,却几乎没有任何暴力的迹象,也几乎没有撞击时常见的那种接触性爆裂。好像某种不寻常的力量把撞击时的能量吸收了或抵消了一样。在地球另一端的柬埔寨发生的事情一定也是这样。出来时的力量一定很大,就像子弹穿过南瓜,单单冲击波就足以将碎屑冲到对面很远的地方,留下一座活火山或者让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