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发现了一些重要情况,关于伽马射线的情况。”
摩拓又点点头。“他们没有支付他的解雇费,所以他要报复他们。解雇让他崩溃了,我从未见他如此崩溃过。”
“他打算怎么报复?”
“据说他发现了什么东西,他们却不理不睬。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啊,可怜的孩子,工作上取得些成就。当一个酒吧的服务员开始沾上喝酒的恶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想说那个已死之人的坏话。
“他发现了什么?”阿贝问。
摩拓擦了擦眼泪。“天啊。这些小流氓。”
“他发现了什么?”阿贝又轻轻重复了一遍。
“我不记得了。不,等等——他说发现了火星上的什么东西。什么释放射线的东西。”
“射线?是伽马射线吗?”
“我觉得他说的就是这个。”
“他到底打算怎样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有天晚上喝醉了,把从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弄来的那个硬盘给我看了。”
“怎么回事?硬盘上有些什么东西?”
“据说是他的一个教授朋友偷来给他的。硬盘上有些让他成名、改变世界的东西,但他不愿说是什么东西。他没有明说。”
“那个硬盘现在在哪里?”
摩拓摇摇头。“不清楚。那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小流氓——把他的母亲也杀了……在这个讨厌的世界上小流氓太多了。”一颗眼泪在摩拓的鼻尖上抖动。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摩拓赶紧擦掉眼泪,擤擤鼻涕,镇定下来。一个人走了进来,在酒吧的一头坐下来。他身穿灰色高领绒衣,斜纹软呢夹克,卡其布裤子。阿贝眯起眼睛。那人看上去就像普林斯顿教她微积分的老教授。
摩拓急忙低下头。“对不起,”他轻轻地说,“有客人来了。”他顺着吧台走过去。
阿贝转向福特。“又是伽马射线。”
“杀人洗劫房子就是要找那个硬盘。”
“对,我敢肯定伽马射线就在那个硬盘上。”
福特没有回答。阿贝见福特的目光一直瞟着吧台那头的那个人。刚来的那个顾客,他正俯身向前,低声跟摩拓说话。
他们的谈话持续了一会,摩拓的嗓门开始提高,带着不满的声调,但声音还是不太高,单个的字词仍然听不清。阿贝试图不去理会,仔细考虑着火星上伽马射线的问题,但她注意到福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人,不禁暗自思忖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这个小流氓!”摩拓突然大叫起来。
那个陌生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滚出去,否则我就叫警察!”摩拓从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拨了911。”
那人突然对摩拓大打出手,打掉了他手里的手机,与此同时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支手枪。
“都把手放在吧台上。”他说,摩拓把手举起来时,他用枪向他们挥舞着。“你们两个——我知道你们在搞什么把戏。都他妈的到这里来。”
阿贝还没来得及回答,福特就跳起来,拽着阿贝,从高凳上摔在呈一定弧度的吧台后面的地上。片刻之后,那人开枪了。声音特别尖,“哐!”听上去整个酒吧都在摇晃,“哐!哐!”吧台后面的玻璃墙碎裂成片。福特拽着她,趴在地上。“赶紧!向前爬!”
“哐!”碎玻璃和酒水像瀑布一样在他们周围落下来。阿贝听见摩拓在背后尖声叫骂着,用得最多、声音最响亮的一个词是“小流氓”,接着又是一阵枪声,声音比刚才大得多。“轰—轰—轰—轰!”紧接着是一句诅咒:“小流氓!”
她跟在福特后面,发疯似的向后面爬。
“哐!哐!”又有一些玻璃和瓶子被打得粉碎,碎木头、碎软木和碎墙板在空中飞舞。摩拓用日语咆哮着。
“哐!哐!”他们头顶上方的吧台爆开了,木头、金属、预制墙板和绝缘材料被打得粉碎。
“到这里来!”那人尖叫道。
突然,摩拓踉踉跄跄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他气喘吁吁,咳嗽不止,鲜血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他握着一支巨大的左轮手枪,转身又打了两枪,子弹发狂似的射了出去。
“哐!哐!”对方还击了两枪,摩拓胸部中弹,被抛向身后碎裂的墙上,一只手在阵雨般的玻璃碎片中挥舞,然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哐!哐!”一台小冰箱翻倒在阿贝面前的地上,几颗子弹打中了它,留下了几个洞,云雾一般的氟利昂从里面喷射出来——冰箱后面,有个用胶带绑着的东西,是个细长、质地粗糙的铝盒,上面有个钢印的标志,阿贝看见还有几个缩写:“航推实验室”。
她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把它扯了下来,插进自己的腰带里。
“快跑!”福特说着,转身抓着她的胳膊。他们跑进一扇门,里面是个堆满盒子的小仓库。在仓库的后面还有一扇门,福特冲进去,两个人冲下一段狭窄的楼梯,进入一条地下通道,转一个弯,跑上一段楼梯,冲开两扇金属防冲门,进入后巷。他仍然抓着她的胳膊,拖着她沿街向前跑。他们转了一个弯,来到一个繁忙的十字路口,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没事吧?”福特问道。
“我不知道。”她气喘吁吁地说,心脏在胸口剧烈地跳动。“你流血了。”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脸。“没事。我们得离开这里。”他抬起手,吹起口哨,想招一辆出租车。
她把头发里的玻璃碎屑摇下来,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她的双手在颤抖。亲眼见到一个人在她面前被枪杀,太恐怖了。她想起了躺在甲板上的沃斯,鲜血从他凹陷下去的脑袋里涌出来。她俯下身,在人行道上呕吐起来。
“出租车!”福特大声喊道,递给她一块手绢。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起腰来,用手绢擦了擦嘴巴。
“出租车!”
“难道不能叫警察吗?”
“绝对不能!”他招停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去拉瓜迪亚,”他对司机说道。“走格兰德,到法拉盛。别走高速。”
“先生,这是你自己选定的路线,得多花十分钟时间。”
出租车东倒西歪地融入了车流之中。“我们为什么要跑?”阿贝几乎是喊了起来。
福特身体后倾,脸上大汗淋漓。鼻梁上的伤口正在流血。“因为我们不知道要杀我们的人是谁。”
“杀我们?为什么?”
福特摇摇头。“不知道。他是个职业杀手。如果我们那位勇敢、已故的朋友不在吧台后面放两枪的话,我们就没命了。我得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你卷进去。”
阿贝摇摇头。她感到脑袋要爆炸了。“简直疯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找那个硬盘。从他说的话来看,他好像认为硬盘在我们身上。”
阿贝把手伸进衣袋,拿出那个铝盒,上面还挂着胶带。“确实在我们身上。它被绑在冰箱后面。”
福特盯着她。“你拽下来的时候那个杀手看见了吗?”
“我觉得看见了。”
“见鬼,”福特平静地说,“真见鬼。”
54
阿贝盘腿坐在皱巴巴的床上,面前放着手提电脑,外接着那个神秘的硬盘。 印在一侧的文字如下:
#785A56H6T 160Tb
机密:不许复制
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之财产
加州理工学院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时钟在午夜发出温暖的光芒。这家汽车旅馆把花五块钱买来的时钟固定在贴着丽光板的床头柜上,以防被人偷走。8点,他们进入华盛顿杜勒斯,行驶了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弗吉尼亚郊外茫茫荒野中的一家汽车旅馆,福特似乎曾经利用这里做过藏身之处。它跟水门酒店完全不同,阿贝一点也不喜欢它。没有人来整理房间,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雪茄的味道,床单也让人怀疑是脏的。福特登记时没有出示身份证,付的是现金。那个庸俗的店员斜睨着他们,阿贝非常清楚他脑袋里有些什么龌龊的想法。
福特给她订了比萨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也没告诉她去哪里,只说天亮之前回来。他把一台手提电脑和硬盘留给她,让她把密码解开。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一连干了几个小时都没有成功。她识别不出这是一种什么牌子的硬盘,在网上也查不到,看上去属于专卖品,密度非常高。这种规格的硬盘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有160Tb的容量。肯定是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专用的,都用密码保护了起来。各种可能采用的密码她都试了,如:“password”、“letmein”、“qwerty”、“12345678”和无数其他从网上找来的普遍采用的密码。科索的名字、生日、他母亲的名字、生日、他家附近的各条街道的名称、地点的名称、酒吧的名称、他上中学时的学校名称、大学里的班组名称、吉祥物的名称、顶级乐队的名称和他十几岁时流行的歌曲的名称——总之,凡是她能想到的跟他那个年代有关的一切和在网上挖到的有关他的信息,她都组合在一起试了,都没有成功。她后来仔细一想,自己完全搞错了。这个密码实际上是把硬盘从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偷出来的那位神秘的教授设的。可她对这个人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又怎么能猜到他的密码呢?更糟糕的是,它很可能还是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设定的那个密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几乎无法破解了。
她从网上下载了几个程序,运用哈希和彩虹表等算法实施穷举进攻,可完全无用。看来破解密码没有希望了。她觉得,这个硬盘用军队级别的密码系统锁了起来。
然而,硬盘又确实需要一个密码,这是个好的征兆。应该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她打开第六瓶健怡可乐,狂饮起来。她感觉需要补充些营养,于是翻出那个比萨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