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养的!”伯尔取下甚高频麦克风,按下发送按钮。“你们在哪里?”
没有应答。
“赶紧回答,否则他就死了!”
还是没有应答。难道是个陷阱?伯尔对着甚高频大声叫道:“我正用枪顶着他的脑袋,下一颗子弹就是给他的!”
随着一声怒号,小船向前冲去,伯尔失去了平衡。小船继续加速,他赶紧抓住副驾驶的椅子,不让自己摔下去,而且试图站起来。“你到底在干什么?”伯尔大声喊道,挣扎着站起来,继续用枪顶着斯特诺。伯尔透过操舵室的窗户,盯着斯特诺,那个婊子养的居然加速直接朝礁石上冲去。那块礁石像从汹涌的海涛中升起来的一堵墙,雨水从墙上倾泻而下。
“不要!”伯尔扑过去,左手去抓舵,右手举起枪,近距离地向斯特诺开了一枪。斯特诺预见到他会有这个动作,猛地一转舵,船偏向一边,又让伯尔失去了平衡。子弹打偏了,伯尔重重地摔在地上,撞碎了操舵室单薄的门,趴在了操舵室后面的甲板上。
“操你妈的!”伯尔挣扎着站起来,抓住船舷上缘的栏杆,迎着狂风暴雨站起来。船已经倾斜成九十度,现在还在往一侧倾斜,向海里倾斜。斯特诺把舵打回来,企图让伯尔失去平衡。可尽管甲板倾斜得厉害,上下颠簸,伯尔还是抓着栏杆站了起来。他打起精神,举起手枪,瞄准操舵室里的斯特诺。伯尔正要开枪,只听见一个声音——引擎洪亮的咆哮声——响了起来。他转身看见了恐怖的一幕。暴风雨中突然出现了一条船,向他全速冲来,若隐若现的钢质龙骨劈开漆黑的海水,将海水向两边抛去。那个站在船首、手抓栏杆、仿佛从地狱中冒出来的破浪神,是个女孩。伯尔赶紧向后爬去,不要命地朝旁边躲。就在这时,斯特诺将“翡翠鸟”朝后一退,两条船撞在了一起,他再次失去了平衡。失去平衡、用一只胳膊抱住栏杆的伯尔什么也干不了,只有举着武器放空枪。他扣动扳机,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随着纤维玻璃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阿贝的船头撞在伯尔的船舷上缘,冲上他的船,冲到甲板上。伯尔使出全身力气朝一旁躲闪,可还没等他在颠簸的甲板上站稳,阿贝的船头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胸脯上,发出骨头断裂的巨大声响。他的胸腔好像被挤进了脊髓里,整个人被抛向空中,直直地掉进了波涛汹涌的海里,不由自主地向冰冷、黑暗的海洋深处落去。
86
只听见啪的一声,阿贝看见伯尔头朝下掉进了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撞击的冲力将她向弯曲变形的栏杆抛去,差点将她抛下海去。随着引擎的一声号叫,杰姬把“玛利亚二号”朝后一倒,船尾的海水翻腾起来,小船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停下来,朝一侧倾斜,差点倾覆,阿贝拼命抓着小船。片刻的惊恐之后,小船继续后退,恢复了正常。阿贝一直没有机会登上大船。她的船将大船推入翻滚的海水里,一个大浪将它卷了进去,只听见砰的一声,大船撞在了礁石上。阿贝惊骇不已,看见操舵室里的父亲正挣扎着想要摆脱舵上的手铐。
杰姬还没有等到命令,就驾驶“玛利亚二号”飞快向前驶去,来到被严重损毁的大船的船尾。
“爸爸!”阿贝手里拿着断线钳,从船头一跃而起,落在正在下沉的大船船尾。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又一个大浪将“翡翠鸟”冲到礁石上,将她掀翻在船上。她拿着断线钳,抓住一根断掉的栏杆,挣扎着站起来,试图在颠簸、爆裂的甲板上保持平衡。这时,一道闪电发出怪诞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场景,随即是一声炸雷。她摇摇晃晃地向操舵室走去。她父亲还在里面,还铐在舵上。
“爸爸!”
“阿贝!”
黑暗中出现了一道让人眩晕的巨浪,像座山耸立在船的上方。阿贝振作精神,两只胳膊紧紧抱住栏杆,巨浪“哗啦”一声冲下来,将整条船推到那块墙一样的礁石上,操舵室像个泡沫塑料杯似的被撞碎了。阿贝拼命挣扎着,不让退去的波涛将自己从船上卷走。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她的肺部几乎要爆裂了,漩涡状的海水退了下去,她终于浮出了海面,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了。“翡翠鸟”突然遭到了重创,它侧卧在海面上,船体裂开,龙骨翘起,操舵室断裂成了几块——舵也淹没在了水中。她父亲也不见了踪影。
阿贝用超人的毅力,紧紧抓住扶手,爬向垮掉的操舵室。船在快速下沉,整条船都淹没在了水里。
“爸爸!”她尖叫道。“爸爸!”
又一个浪袭来,把阿贝猛地向操舵室的墙壁上撞去,断线钳从她手中脱落,跟她一同消失在了黑色的海水里。
她屏住呼吸,潜入湍急的水下,睁开眼睛。她看见了一只正乱蹬乱踢的腿,还有一只胳膊——是她父亲,铐在舵上,淹没在水下。
断线钳。
她一个剪踢,冲到翻过来的操舵室底部,发疯一样摸索着断线钳。“玛利亚二号”的探照灯昏暗的灯光渗进水里,给她提供了足够的亮光。水下锯齿状的岩石插进了操舵室的底部,操舵室挂在了暗礁上,下面是裂开的黑色深渊——断线钳掉进了深渊里。水流打着转,海水里全是残骸和从被毁的引擎里冒出来的柴油,她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这就糟了,断线钳丢了,她父亲没有希望了。她再也憋不住了,赶紧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然后再潜下去。她简直发疯了,心想,只要能找到它,潜入海底都行。
突然,她发现了断线钳,挂在一个断掉的窗框上,在海水中晃荡。她一把抓过来,朝操舵室游去。她父亲这时不再乱蹬乱踢了,一声不响地漂浮在水里。她抓着舵,稳住自己,用断线钳夹住手铐链,使劲一剪。铁链断了,她扔掉钳子,抓住父亲的头发朝上拉。他们待在操舵室,一起浮到海面上。这时,又一个浪打来,船又颠倒了过来。他们突然又到了水下,阿贝仍然紧紧抓着她父亲的头发,不一会又把他拉了上来。这次他们升到了一个船舱里,里面有些残存的空气。
“爸爸,爸爸!”她尖叫着,使劲摇着他,让他的头部露出水面。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听上去很空洞。“爸爸!”
他咳嗽了一声,吃力地喘着气。
阿贝摇摇他。“爸爸!”
“阿贝……哦,我的天啊……怎么回事?”
“我们困在船舱里了。”
这时,只听一声巨响,船舱颤抖起来,向一侧滚去;不一会,又是一声巨响,船舱裂开了,发出尖锐的撕裂声,空气冲出去时,海水随即涌了进来。
“阿贝!赶紧出去!”
混乱之中,她感觉自己被猛地推了一下,他们被冲到了礁石外汹涌的激流中,正被一股回潮拖向致命的海浪里。
“阿贝——”她看见在三十英尺以外的“玛利亚二号”上,杰姬正站在栏杆旁,拿着救生圈。杰姬把救生圈朝他们扔过去,绳子不够长,他们够不着。片刻之后,她父亲浮出了水面。她手里仍然抓着他的一撮头发,她时而用双腿拍水,时而单臂向前划,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拖着她父亲来到了救生圈旁。杰姬把船倒过来,把他们从汹涌的海水中拉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拖上船,他们四肢伸开,趴在甲板上。
87
肖德里冷冷地盯着福特。“你太粗心了,把那么重要的加密信息放在衣袋里,我是在保护它。”
大家都非常吃惊地在一旁看着。
“真的吗?”福特平静地说。“那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为什么要等到大家都出去了再偷呢?肖德里博士,那张纸条是个诱饵,你上钩了。”
“得了吧,”肖德里说,突然变得从容起来。“荒唐。你自己大概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这件事弄得大家都很紧张。我要那个密码有什么用?我是这个任务的负责人——所有的加密资料我都看得到。”
“但你不知道确切的位置,而这个位置,那个硬盘上有。你委托的人一直在找的就是它——确切的位置。”福特扫了一眼那些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的旁观者。从他们的眼中,他看得出来,他们还在怀疑他说的话。“这一切是从弗里曼开始的,他被一个职业杀手杀掉了,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个硬盘。”
“荒唐,”肖德里说,“那起谋杀事件已经经过全面调查,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干的。”
“调查的负责人是谁?名义上是联邦调查局——实际上主要是国家航天推进实验室的保安员和你,你本人。”
“这是对我的诽谤,对我名誉的损毁!”肖德里气愤地说。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福特说。“你不是为了钱,它比钱要重要得多。你很久以前就意识到,弗里曼发现火星上有个机器,虽然弗里曼本人并没有走到那一步,也没有得出那样的结论。于是你把他解雇了,而将这个发现据为己有。后来,你得知他偷走了一个加密硬盘。不知怎么地他将它解密了,复制了,偷了出来。这件事可能连你自己都无法办到。对你委托的人来说,这是个得到那些重要资料的大好时机。后来,你得知科索在继续这项工作。不仅如此,他还有了新的发现。他发现了那个机器的位置。就在那个硬盘上。于是你雇了些人去拿,他们去拿时杀掉了科索和他母亲。可他们没有得到那个硬盘——因为我先发现了。”
肖德里转向那群目瞪口呆的人。“这人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证明,信口雌黄。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福特环视四周,看到大家眼中充满了怀疑,甚至敌意。
“弗里曼是被一根钢丝勒死的,”福特说。“任何无家可归的瘾君子都不会采取这种方式。不会。因为杀手想得到情报——那个硬盘,这就是为什么要勒死他的原因。你把一根钢丝勒在别人脖子上,就是想让他告诉你什么。可弗里曼没有说。”
“胡编乱造。”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