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吴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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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吴蔚-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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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菃木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个提议,如果公子能劝得阿飞说出是谁告知他夜明珠的藏处,我就将他人交给你处置,如何?”
  汉人公子转头望去,阿飞正被武士绑在一棵大怪柳树上,浑身上下红彤彤一片,不知是染满鲜血还是火光的缘故,头无力地垂在胸前,整个人死气沉沉,当即应道:“好,我试试。”走近怪柳树,轻声叫道,“阿飞!阿飞!”
  一旁武士见阿飞不应,便取来水袋吮吸了一口水,喷在阿飞脸上。阿飞打了个冷战,舒醒过来,结结巴巴地道:“没有……没有人……指使我……”
  汉人公子道:“楼兰商队出关前,你在做什么?”阿飞呆滞地重复道:“我在……做什么?”
  他连日备受折磨,浑身鞭伤,痛如火炙,难以集中精力思索,勉力抬起头来,打量面前新的审问者,困惑地问道:“你……你是中原人?”汉人公子道:“是,我是汉人。我只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恶意……”
  阿飞蓦然记起来什么,惊叫道:“啊,我认得你……你……你是……”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本能地用力挣扎,触发了伤口,登时又晕死过去。
  武士正待再喷水弄醒阿飞,汉人公子阻止道:“暂且不必了。他目下伤重,逃也逃不掉,何不先放开他?”武士不敢擅自做主,只迟疑不动。菃木走过来道:“就如公子所请,先解开他。”武士应道:“遵命。”
  菃木重新请汉人公子到营帐前坐下,笑道:“想必阿飞见过玉门关的图形告示,认出了公子的形貌。”
  那汉人公子正是告示中被通缉的男子萧扬,也不置可否,道:“大相明知道难以从阿飞口中问出实情,却还是一路不停地折磨他,是不是刻意做给人看的?”菃木道:“是,开始是给楼兰人看的,后来是给我们自己人看的。”
  萧扬道:“想来大相并没有靠这个法子找出内奸。”菃木道:“不错。公子有何高见?”萧扬道:“大相既能肯定于阗人内部并无奸细,就不必再折磨阿飞以观察众人反应。我猜楼兰商队要么以为阿飞是真的窃贼,要么认定他早被于阗收买,所以他们才会对阿飞被拖行无动于衷。既然于阗一方无人泄密,楼兰一方无人知情,那么将夜明珠藏处告诉阿飞的一方是个外人。只要大相准我向阿飞套话,我应该可以找出这个人。”
  菃木略一思索即满口应承道:“好,公子就跟着我们,只要你找出那个人是谁,你可以立即带阿飞离开。”萧扬道:“一言为定。”
  次日一早,于阗一行带着阿飞、萧扬继续上路,菃木有意下令加快行程,以彻底甩开楼兰商队。只是萧扬的计划很不顺利,自从阿飞认出他就是那个被中原朝廷通缉的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非但一句字也不说,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如此过了十二、三日,八百里戈壁终于走到尽头,踏入了令人闻名色变的白龙堆沙漠,一个宁静而荒凉的世界——莽莽沙河,一望无垠。极目之处,尽是纯净的金黄色,在阳光下反射出娴静温和的光芒。无数沙纹层层叠叠,一圈一圈荡开,仿若风的涟漪。人马踩踏在松软的沙丘上,留下深深的足印。而不久后阵风又将沙漠表面的浮沙卷起,抹平所有的痕迹,光洁如新,若从未有人到过的处女地带。
  大漠中也并非完全没有生命的痕迹,一小簇一小簇的红柳分散扎根在沙丘上。这种灌木树干发红,碎叶舒张似羽毛,虽然露出地面的只有一小丛,但地下根系盘根错节,极为粗壮。一株红柳的根须往往多达数千条,能够固住一座沙丘,可见其根深入地下之广之深,因而被人称为“树灵”。虽然新发出来的嫩枝和绿叶往往会成为路过马匹、骆驼口中的美食,它依旧在顽强不屈地生长。在大漠深处,一抹翠绿就是希望,是生命深处的涌动。
  此刻正是红柳的花期,开满了点点繁密的紫红色小花,虽然渺小,却并不柔弱,应风披靡,吐芳扬烈,自信地在空辽阔的荒漠中展现着一份别样的风情。
  当晚在公婆泉歇脚时,正逢月圆之夜,月亮皎洁如银盘,沙漠在光晕下泛出奇异的银色,仿若鳞甲一般。眺望远处,一道道巨大的沙梁好似一条条白龙,游弋于月光沙海下,首尾相衔,无边无际,威武雄壮。
  到半夜时,骚动忽起,有人闯进于阗宿营地,中了武士事先埋下的绊索,当即被绑起来带到菃木面前。
  菃木满以为中伏的人是萧扬所推测的“外人”,哪知道那人竟穿着楼兰商队护卫的衣服,不免十分惊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甘奇怎么会派你这么个毛手毛脚的少年来救人?”那少年怒道:“我可不是毛手毛脚,是你们于阗人卑鄙无耻,事先设下了埋伏。”
  菃木微一思索,便命人架来阿飞,指着那少年护卫道:“这是甘奇派来救你的人。你还敢说你不是为楼兰商队顶罪么?”略一举手,武士即将长刀横在少年护卫颈中,竟似阿飞若再不招供,便要立刻将护卫杀死。
  阿飞刑伤未愈,人也昏昏沉沉,但一抬眼见到那少年护卫,登时认了出来,叫道:“你们不能杀他。”菃木笑道:“他的性命就在你一言之间。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我就饶了他。”
  阿飞急道:“大相,你千万不能伤他,他不是普通护卫,是王子殿下。”菃木道:“楼兰国只有傲文和刀夫两位王子,而且都已经有二十多岁年纪,如何冒出来个这么年轻莽撞的少年王子?这回答我可是不满意。来人……”阿飞忙道:“是真的,他真的是王子,是车师国的二王子。”
  菃木吃了一惊,上前问道:“你是力比国王的二儿子昌迈?”昌迈傲然道:“不错,我正是昌迈王子。左大相,我们车师跟你们于阗虽非盟国,可也不是敌国,你怎敢如此对待他国王子?”
  原来昌迈是车师国国王力比的次子,其母莎曼王后即是楼兰国王问天的亲姊姊。车师近来连年干旱,国内严重乏粮,姻亲盟国楼兰也是如此,于是两国决意联合向中原购粮暂度危机。昌迈王子主动请愿到楼兰国处理此事,之后抛开众多侍从,化装成护卫混入甘奇的购粮商队中,直到进入大漠中才被人发现,甘奇因为离楼兰国境已远,只得同意他跟随商队。昌迈其实对所谓购粮之行并不感兴趣,不过是少年心性,想借机到中原一游。他到敦煌后惹了不少事,又结识了江湖郎中无价,相谈投机,决意拜其为自己的军师,一同回去西域。他是车师王子身份,甘奇等人即便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夜明珠事件发生后,昌迈听了无价的推断,深信是于阗有意滋事,更决意要救出舍己为人的阿飞,他还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看到护卫首领未翔态度坚决地下令不准援救阿飞,便带着无价悄悄离队先行,预备救出阿飞,弄清事实真相,再去世人揭露于阗的阴谋。恰好今晚是月圆之夜,无价称有办法能接近于阗营地救人,只让昌迈远远等候。可他等了很久都不见无价回来,疑心对方已经失手被擒,便悄悄摸来于阗营地,打算探探究竟,哪知道他的脚步声早被于阗武士用胡禄听见。胡禄即是革制的箭筒,除盛装箭支外,还用来夜间探测远处的音响,在大漠中枕空胡禄而卧,能听见三十里外的人马行走之声,所以又称为“地听”。武士发现异样,事先布下机关,昌迈刚入营地便被绊倒,吃了个嘴啃泥,连兵刃都不及拔出便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昌迈表明车师王子身份,原以为对方定会肃然起敬,二话不说下令解开绑缚,哪知道菃木只是摇了摇头,道:“话不说清楚,这绑可不能松。昌迈王子,我倒真想去车师国问问你父王,你不留在你们王都交河享福,半夜闯进我们于阗营地做什么?你没看见使节旗帜么?居然还一身楼兰护卫的打扮。”
  昌迈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跟随楼兰商队到中原购粮,因不便表露身份,才打扮成护卫。你是于阗左大相,又有国舅身份,怎可用卑鄙的手段陷害楼兰商队?我和军师赞赏阿飞的义气,特意来救他。”
  菃木大奇,特意回头看了萧扬一眼,这才问道:“军师是谁?我竟不知道王子身边还有位军师。”
  昌迈这才能确定无价并未落入于阗之手,不免有些后悔自己贸然行事。
  菃木沉吟片刻,叫道:“来人,给昌迈王子松绑。”随即肃色道,“殿下,这次我先放你走。阿飞亲口认罪,我须得带他回于阗交给怀玉公主亲自处置,还请王子体谅,别再枉费心机来救他。”
  昌迈大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瞪了菃木一眼,恨恨摸黑去了。菃木命人带走阿飞,这才走到萧扬面前,道:“公子不是推测楼兰人已经认定阿飞是窃贼,或是被我们于阗收买了么?现下要怎么说?”
  萧扬正要回答,忽听得营地北侧有武士大喝道:“谁在哪里?快出来,不然休怪弓箭无情。”立即有人应道:“是我,我出来,别射,别射,我投降。”
  片刻后,武士阿泾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道士过来。菃木问道:“你就是昌迈王子的军师么?”阿泾忙道:“大相,我见过这个人,他一直在玉门客栈附近摆摊算卦呢。”
  菃木笑道:“昌迈如何找了一个如此猥琐的中原道士做军师?”那道士正是笑笑生,闻言赔笑道:“大相怕是误会了,我叫笑笑生,不是什么军师。”
  菃木道:“那就好办多了。来人,将这道士拉到一边杀了。”笑笑生立即跳了起来,叫道:“你们怎么能胡乱杀人?”
  菃木毫不理睬,只挥了挥手。笑笑生大声抗辩,却敌不过武士大力,被强行拖开。
  萧扬道:“等一等!”快步走到笑笑生面前,问道,“你……你就是指点阿飞站出来认罪的人,是也不是?”
  笑笑生惊道:“啊,你不是那个朝廷通缉的重犯萧扬么?你怎么在这里?又怎会知道暗中指点阿飞的人是我?”他一连串的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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