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能正经练习了;不知自己能否弹的和那位女子一样好。
彰子用手握住藏在衣服里的香袋。
她咬着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回忆着梦里听到的旋律一边弹奏起来。
震颤的音色交织出优美的旋律;彰子努力让手指按自己所想的旋律舞动着。
她身后的天一和玄武;则在静静地倾听着。
神将们不曾接触过人类的乐器。就算不感兴趣;但美妙的音乐还是能够感染他们的。
玄武闭着眼睛倾听着彰子的弹奏;忽而;一阵踩踏枯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站起身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而当看清了来者时;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闭上限睛。
终于。和着琴曲;一段横笛的旋律交织了进来。
彰子惊讶地张开嘴。她能感觉到那女子正在因为欢喜而颤抖着。
清脆的笛声回荡在夜空中;这是场从未有人听过的完美演奏。
当拨到最后一个音时;被囚禁在琴中的女子的心终于得到解放。
同时;黑暗中似乎有只手伸了出来;而手的对面;则是曾悲伤地望着西屋的青年。
“非常抱歉让您等这么久。”
女子流满泪水的脸上;第一次绽放出笑容。青年也笑着哭了。
“是啊;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青年牵住她的手后;女子回头看了看彰子。微微地行了个礼;接着她的身体被磷光包裹住;骤然消失。
笛声也就此中断。
这两人的灵魂;现在或许去了没人能打扰的地方;展开他们的旅行
彰子注视着黑暗;然后走出屋子。
身着崭新正装的昌浩;正蜷着一条腿坐在外面。他正和小怪一同仰视着天空。
小怪挪了挪位置;彰子也和他们一样抬头望向天空。
“……他们去了哪儿呢。”
“听说要走很远;那儿有条河;然后就坐船过河。爷爷说的。”
那是流传至今的;关于死亡的传说。
“因为对人间还有牵挂;所以迟迟没有过河啊。听说这样的人都会在御魂祭的时候回来。”
“那;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嗯;应该是。”
小怪听着两人的交谈;不由默默地退下来;走到在一边守候的玄武和天一的身边。
“哦;怎么了?”
“只是怕被马踢到而已。”
小怪话音刚落;天一忍不住笑出来。
玄武也非常同意它的说法。
“那么冷的天;我也觉得其实没必要特意跑到外面。”
“你要是敢现在去对他们说的话;你就去吧。”
“我没有。”
“我也是。”
昌浩和彰子只顾自己说话;丝毫没注意到神将们交谈的内容。
见昌浩一直握着手中的笛子;彰子歪着头问道。
“刚才是昌浩吹的?”
“不;是那个依附在找身上的青年。不愧是横笛师啊;吹得太棒了。”
他真心赞叹着。反正自己原本就没有什么音乐才华;他也早就看开了。
彰子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什么。
“对了;昌浩你吹吹看吧。”
“啊?”
昌浩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回头看去;只见彰子正一脸期待地合着双手。
“我想听听看。而且我们约好的啊。”
“啊?啊?啊!这个;是这样的……其实……”
没想到自己三脚猫都不如的水平这就要亮相了;而且是在刚欣赏完专业横笛师的演奏之后。昌浩不禁感叹——福祸只在一念之间。
彰子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看来是拖不下去了。
这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几个黑影。昌浩想起来;约好给它们的年糕忘记带来了。他立刻想象着一群小妖边责备自己;边一股脑儿地往自己身上堆的情景。他只能逼自己不要去想。昌浩的精神已经完全地逃离这个现实世界。
听着忽而响起的笛声;小怪瞪起眼睛。
“哦?天哪又来了。”
昌浩的水平不过是把笛子吹响而已;可这次他居然吹得很像样。
而吹奏者的心里也是相当紧张;他努力不弄错指法;一边用眼睛看着天。
难道因为这是那青年用过的笛子?
他瞥了一眼彰子;彰子早已沉浸在乐声中。
“……”
算了;管他呢。
昌浩理所当然地继续吹起来。
风明明如此寒冷;可心里却暖暖的。
伴随着这场用了三十年才圆的梦;离别的旋律在夜空中融化。
玉帚扫千愁
每当到冬季;在大雪纷飞的数月间;贵船便成为无人的圣城。
平时;神社中有神官庙祝;前来参拜的人们也总是络绎不绝;再加上时不时举行些祭祀仪式等等;身为贵船祭神的高龙神对这些早就厌倦了。
神不干涉人间事务。虽说人们在干早季节求雨时;若碰上高龙神心情好自然也会降些雨下来;但那只能看她心情。如果说她对人类抱有同情怜悯之类的感情;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雪很大;下了很久才停。厚厚的云层终于开始散去;天空中透出闪烁的星光。
一阵风吹过;不知晃动了哪里的树枝;只听见积雪从枝头落下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响动。这样寂静的冬季;是高龙神最喜欢的。
贵船的深处是一片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的圣地。高龙神正以人类的形态;慵懒地坐在岩座上支起手肘闭目养神。
一片寂静。
这个季节中;她只允许自己被风声和落雪声打扰。
她忽然睁开眼;那双琉璃般清澈的双眸中映出些什么。
神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悦。她站起身;眼中充满了厌恶。
神的身影在岩座上骤然消失。而雪地上;一个长长的影子正向天空飞驰而去。贵船的祭神;本就是龙神。
人类总是如此的不解风情;居然打扰自己难得的清净时光。
一名男子正悄悄地行走在雪地中;他的身后却没有留下脚印。
男子身穿银灰色狩衣和紧身的狩裤。这样的衣装行动起来最为方便。
他大约二十岁左右;没有梳髻也没有戴黑漆帽;而是将头发束在脑后;鬓边还各留有一丝长发。他装束简便;没有任何多余的地方。
其实他根本不想戴黑漆帽;如果可能的话平时也不戴。但这不现实;因为日常生活中这是普通成年男子的必要装束。
他继续向前走了一段。当看到目的地后;他叹了口气;似乎花了比预计更长的时间。
到达被雪覆盖的本宫;他站在船形岩前;久久地注视着那里。
风悄然而过。船形岩近在咫尺。
岩石上空倾时迸出一阵强烈的神气;但立刻又减弱下来。
高淤之神以人类姿态站在岩石上;冷冷地注视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但眼前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看着她若无其事地笑了。
“来此有何贵干;安倍晴明。”
她压低声音问道。而睛明则仍是一脸的泰然。
“我弄到了点好酒。为了感谢平时对我的照顾;想请你共同享用。”
高淤挑了挑眉。像是为证明自己没有骗人;晴明提起手中的瓶子。瓶口被绳子扎着;他是一路拎着带来的。
“……好吧;我就答应你。”
她在岩座上坐下;用下巴示意晴明上来。
晴明微微一笑;只轻轻一跃就跳了上来。这已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你以后还是不要骗别人说你是人类的好。”
晴明苦笑起来。
“高龙神;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我的实体吧。”
安倍晴明已是个八旬老人了。但他既然被称为前所未有的大阴阳师;就自然会些超越常人的法术。
至于为什么他已年近八旬却看起来像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那是因为他使用法术让自己的魂魄出窍。这法术;以术者能力鼎盛时期的相貌为准。
和神面对面坐着是自己从未有过的经历。晴明将瓶子放在岩石上;从怀中掏出两个包裹着的陶制酒杯。
“准备的挺周到啊。”
“机会难得;边赏雪边品酒如何。“
高淤翘了翘嘴角。
“没想到人类也能有此等闲情。”
高龙神从不理会人类准备的供品;因为自己从不会去吃。但对人来说;作为供品的食物是有特别意义的。
与神的意愿不同;人类总会为获得神的恩惠而想尽办法。
高淤从晴明手中接过已被斟满的酒杯;轻轻地眯起眼睛。
“……不说别的了;你的天命也快到了吧。”
晴明眨了眨眼。他深邃的眼中有些难以读懂的东西在闪烁着。
但立刻;他的眼神又变得明朗起来。晴明微笑着回答道。
“人的身体是很脆弱的;所以随时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还剩没多久了?不过作为人类;你已经很长寿了。”
“神哪;我现在还活着。”
“有什么不一样吗?”
“自然是大不一样。我放不下他。”
高淤的手停住了。而晴明却仰头饮尽杯中的酒。
左大臣所赐的酒自然是极品佳酿。虽说这也可以在家和儿子一起喝;但他想到最近总受高龙神的恩惠;于是特意等到家人都睡着了自己才偷偷跑出来的。
而他的小孙子也常做着和他很相似的事。
晴明想到这些;神情有些变了。
事实上;当他的小孙子从家里偷跑出去的时候;自己也是彻夜不眠地等着他回来。而几个神将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反应各异:有愣了的;有责备他的;有为他担心的;还有一笑了之的。
有时晴明会回忆起逝世多年的妻子。而那孩子;是和亡妻长得最像的一个。
那孩子毕竟还只是个半调子;晴明无法放下他不管。他一边注意提醒自己不要过度保护;一边认真地守护着他的成长。
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声音;将晴明从回忆里拉回现实。晴明回过神来;见贵船的祭神正用手指弹着空了的酒杯。
“失礼了。”
“你太操劳了。适可而止吧;别把自己当成普通人。”
晴明一脸困惑地皱起眉头。
安倍晴明的体内流着妖异的血。虽说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只是流言;但这不知从何时而起的流言却是真的。
他的母亲在他懂事前就不知去向。而他母亲就是妖异。
由于母亲的血;他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这力量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而如果使用不得当;这力量更会成为毁灭自身的利刃。
高龙神暗指的就是这个。
“虽然想要做的事情有好多……但毕竟人类的寿命总会耗尽;然后必须去渡那条河;所以有时我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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