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此——
昌浩不禁咬紧了嘴唇。
眼睛“看不见”竟然是如此严重的问题,昌浩到这个时候才有了痛切的体会。要是能集中全身神经来感应的哈,即使能捕捉到妖怪的所在,反应也会变得迟缓。面对什么都没有的空间而产生的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听觉和触觉又再次把麻痹的神经唤醒,但是那时候妖怪的气息应景移动到了别的地方……总之就是反复着这样的过程。
在很久以前,被祖父封住了阴阳眼力量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那时侯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所以并没有这样的异样感。
“昌浩!”
在视野的一角。六合挥舞的银枪枪尖正闪耀着光芒。昌浩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脊背也接着传来一阵烤炙般的痛觉。
难道并不仅仅是一只,而是有几只……!?
可以感觉到有好几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尽管六合和勾阵两人一起出手,看样子也似乎陷入了苦战,也就是说对手的动作比自己想象中更敏捷吗?
勾阵的饿双眼闪出了光芒。
“六合,保护昌浩!”
声音中充满了冷峻而威严的语调。她用手按着插在腰带上的笔架叉,走到了两人面前。
“麻烦透了。就用一招全部扫光吧。”
“扫光自然是好,但可别让草庵在冲击之中倒塌啊。”
混入了无奈的语调的劝诫之言并没有得到回答。
刺耳的叫声在整座山中回响,六合稍微瞪大了眼睛。
“原来并不是有好几只吗?”
“嗯?”
面对不明所以的昌浩,六合回答道:
“那是一只妖怪。因为它太快了,所以我们的眼睛完全跟不上。真令人吃惊。”
跟嘴里说的相反,六合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相对的,昌浩却说不出话来了。
那么,耳朵里听见的几种脚步声也是这样吗?
昌浩把手按在额头上。这样是不行的,本来光是“看不见”就已经够麻烦了,以后要是再遇上这种对手的话……
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件已经忘记的事情。因为没有阴阳眼才能,他曾经认为自己不能成为阴阳师。
即使能感觉到也好,如果看不到的话,能做的事就极其有限了。昌浩心目中的阴阳师,是不能欠缺五感的任何一感的。
在紧握着拳头的昌浩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而冷淡的声音。
“真是没出息。”
白色的小怪无声地降落在他们的面前,在转眼间就现出了本性。
腾蛇以眼角瞥了一下张大了眼睛说不出话的昌浩,金色的双眸发出了冷淡的光芒。
“这样也算是晴明的孙子吗。”
“……!”
无法呼吸。胸口深处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感觉就像被沉重而冰冷的刀刃贯穿了身体一般。
六合回头看着昌浩。在他那平时难以察觉感情变化的表情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张的色彩。
“腾蛇?”
以单手制止了惊讶的勾阵,腾蛇瞪视着妖怪,喝道:
“消失吧,碍眼的东西。”
在他举起来的手中出现了鲜红的火焰,一下子就剧烈地燃烧起来。
腾蛇随手一挥,猛地扩散开来的火焰漩涡挡住了妖怪的去路,像牢笼一般把它包裹在内。妖怪想要突破而出,可是全身都被火焰之蛇紧紧缠绕着,在瞬间飘荡出血肉被烤焦的臭味,同时发出了绝命的嚎叫声。
火势开始变得猛烈起来,其气势仿佛要直冲云霄。接着,火焰和妖怪一起突然消失了。
火焰带来的热风吹拂着昌浩的脸颊。本来热乎乎的风开始逐渐冷却下来,夺走了他的体温。
昌浩只能呆站在那里,注视着腾蛇的脊背,一动不动。
那是已经久违多日的、比自己要高大得多的高大身材,,没有任何多余部分的强壮身躯。散开的深色头发在风中飘动,长度不及肩膀。
刻印着细致图纹的银冠在发间隐约可见。
“昌浩!”
随着一阵疾风刮来,太阴和玄武自天而降。两人刚察觉到腾蛇的身姿,马上就僵硬住了。
太阴紧张得绷紧了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可是她却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的双脚向后倒退——这一点可以很容易看出来。
察觉到太阴僵住的样子,腾蛇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虽然这样只会更一步加深她的恐惧,可是他本人却似乎毫无察觉。
玄武以稍微紧张的表情观察了一下四周。
“……刚才出现的,是一只有着人面的黑色妖兽吗?”
“嗯。”
作出回应的是勾阵,腾蛇听了玄武的问题后也依然沉默不语。
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仅仅是腾蛇在这里,就会让气氛变得如此充满火药味吗?
至今为止一直呆站着的昌浩,在无意间动起了嘴唇。
“……红莲……”
就在这一瞬间——
腾蛇的双眼猛然射出了精光。包围在他身边的风有如利刃般的锋利,从身上腾腾升起气焰般的斗气。
腾蛇缓缓地回过头来,以锐利的眼神盯着昌浩。
“——为什么,你知道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低沉而包含着怒气的提问。不,那种沉重的感觉几乎可以说是责问了。
昌浩无法回答,只能默默地感受着他激昂的情绪,以及那仿佛一碰就会被割伤的斗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腾蛇以更为冷淡口吻说道:
“像你这种小子,没资格叫这个名字。”(某蝶:红莲你好狠啊~不是你让他叫的吗??偶有种想整死你的冲动……被PAI… …。。//)
昌浩的心马上凝结成一块坚冰。(某蝶:可怜的昌啊~被自己老公… …///抛弃T T)54这句话吧= =///
膝盖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昌浩拼命地抑制着颤抖。握紧了变得冰冷的手掌。
仿佛忘记眨眼似的眼眸,只是默默地回望着腾蛇。失去了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看见腾蛇那金色的双眸分外耀眼。
没过多久,腾蛇就像是失去了兴趣似的背过了脸,转眼间就变回了白色的异形身姿,轻飘飘地一翻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过了一会儿,冻结的风开始再次吹起。
“……昌浩!”
充满迫切焦急的高调声音,到底是谁呢?
“你没事吧,脸色一片苍白啊!”
以大人的口吻说话的、语气中带有担心的声音。这是……
眼角正在发热,为什么?
昌浩的膝盖马上失去了支撑力。不知是谁的大手伸了过来,支撑着他随时会倒下来的身体。可是他并没有依靠这种力量,只是浑身无力地直接坐倒在地。
看不见,“看”不见。想看的东西是什么?想“看”的东西是什么?
在内心深处,传来了什么东西的破碎声音。这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是谁正半蹲在自己的面前。黑色的眼瞳……这是谁?
听不到声音——无论是风声、树叶的哗啦僧,还是草丛的摩擦声。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回响的声音。
——名字这种东西,是包含着重要意义的。不可以随便说出来。
世界突然晃动了起来。不,发生晃动的,是别的东西。
——哎呀呀,振作一点啊,晴明的孙子……
告诉我名字的人是……
把那最为珍视的、称之为唯一至宝的名字……
告诉我的人……
——我现在,就给你呼唤我名字的权利……
告诉我……的人是——
第五章
已经不记得了。孩子出生的事,成了夫妻的事,还有彼此认识的事。
女人心中的时间,已经回到了少女的年代。
我不知道有这样的孩子,我根本就没有结婚。
以注视着不明来历者的视线,盯着深爱着自己的孩子们,以厌恶罪人的态度对待重要的丈夫。
“都是那祠堂惹的祸……”
男人发出了绝望的呻吟声。
到底在坏掉的祠堂边,妻子遇到了什么事呢?
跟妻子一同被发现的那位少女,听说也像个人偶似的失去了自我意识。
但是,希望还是有的。在面向东边内海的筑阳乡附近,有一座祭祀着神的神社,听说那里有位活神仙,不但能治病救人、甚至拥有让死者复生的奇迹力量。只要拜托他的话,妻子应该就有救了。
他把孩子们交托给近邻的居民照料,然后单身前往筑阳乡。
至今为止,他从来也没有相信过那样的奇迹。归生于出云之地、自幼就出现在神话中的众神抱有崇敬和亲切感情的他来说,新兴的智铺社本来是属于不值得相信的对象。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比起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灵体的神,他更倾向于据说能引发奇迹的智铺社。
可是,在好不容易来到了筑阳乡后,乡民们却告诉了他一个噩耗。在最近这几个月来,据说没有任何人见到过宗主。自从进入二月份以来,他就突然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有这种事?宗主到底在哪里?能救妻子的人就只有宗主了啊。
他拼命地在乡里面寻找着。无论什么人也好,只要打听到一丝线索就行了。但是,这一切都以徒劳告终了。
他丧气地垂着肩膀,怀着不甘心的心情回到了孩子们的身边。他已经恳求过那里的乡民,一旦宗主出现,就马上通知他。
那是二月中旬的事了。
回到乡里之后,他就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孩子们。
名叫智铺宗主的那个人,一定会把妈妈变回原样的。妈妈是因为有病,所以才会忘记了你们,所以你们就再多忍耐一会儿吧。
孩子们坚强地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到了三月上旬,他接到了一个几乎等同于恶梦的报告。
智铺社发生了崩塌,宗主也失踪了。据说,宗主和那个年轻的巫女都应该不会回来了。
他马上就被推进绝望的深渊。
面对哭累了才睡下的孩子们的睡脸,他一边抚摸着留在他们脸颊上的泪痕,一边无声地哭 了起来。
谁也无所谓,只要能救得了妻子,自己就愿意做任何事。
记忆回到了少女时代的妻子,在乡外的一个小屋子里独自居住。
她说是因为害怕见到那么多不认识的人,而且幼年的朋友们都上了年纪,实在让她无法相信。
光是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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