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浩这么一回答,昭吉的脸上马上就蒙上了一阵阴影。在垂下视线也垂下了肩膀的昭吉身旁,弟弟弥助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看到两人的神情突然变了样,昌浩逼近慌了手脚,自己难道说错了什么吗?
“那个,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呢?”
昭吉反射性到抬起了脸,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只是,因为妈妈经常到那里干活……”
他越说越小声了。看着露出受伤眼神的昭吉,昌浩就想起昨天他差点被妖怪拖入水底的时候,也好几次用嘶哑的呻吟叫唤着母亲。
他们居住的是一个单间小房,从挂在门口的席子缝隙间就可以窥见房内的样子。里面当然没有出去田里干活的父亲,也没有看样子像是母亲的人。
“你们的母亲呢……?”
被他这么一问,兄弟俩都换上了一副枯涩的表情。发现抓住哥哥衣袖的弥助身上的衣服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昌浩伸出手来,指着衣服说道:
“这里弄破了啊。”
他弯下腰来摸了摸弥助的衣摆,经过多次水洗的衣服纤维都变得硬邦邦的。仔细一看,整件衣服都布满了各种破口,不过全都被很仔细地缝好了。
“妈妈说她会帮我缝好的……”
弥助沉默不语,昭吉开口说道:
“妈妈住在乡的郊外……可是,她已经忘记了我们……”
“啊……”
昌浩不禁瞪大了眼睛,昭吉我着他的手,走了起来。
“哥哥,昨天你救了我啊。哥哥你是从都城来的吧?大人说过,都城里面有一些很了不起的、什么都能做的官员哦。那就是像哥哥你这样的人吗?”
面对一来年认真地抬头看着昭吉的昭吉,昌浩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
“也许是吧。”
两人一听,脸上马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那么,可以治好母亲吗?”
“佳代、太一、还有小铃姐姐……都能治好吗?”
被兄弟俩握住了双手,昌浩就好像被拖着似的带完往什么地方去。
因为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昌浩根本说不出“不知道”这句话。
恐怕兄弟俩说的是那些记忆回到过去的人吧。还是说,是那些变了活人偶一样的人呢?
三人来到了乡的郊外,在一间小屋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间屋顶铺着茅草的小屋,没过多久,一位身材苗条的女性从里面走了出来。
兄弟俩慌忙地拉着昌浩躲进了树丛中,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举动。只见那位女性拿着水桶,向着森林里面走去。
“那里有泉水。”
听了昭吉的话,昌浩才明白过来。过了一会儿,那位女性用双手抱着水桶回来了。看着她就这样走进小屋里的背影,弥助小声地嘀咕道:
“……那就是我们的妈妈。可是,她已经不记得我们了……”
“一定是祠堂的妖怪把妈妈变成这样的。”
听见很不甘心似的颤抖着肩膀的昭吉这么一说,昌浩就反问道:
“祠堂的……妖怪?”
两人都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乡的郊外有一个石砌的祠堂。人们一直认为“绝对不可以靠近”的那个祠堂,在前几天突然崩塌了。
“长老说过,在很久以前有一个白色的天神把恶作剧的妖怪封印在那里了。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靠近。”
母亲和佳代倒在了坏掉的祠堂前,两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不正常的。
而且,从那时候开始,犯了失忆症的人,和失去心智变得不会走动的人也开始陆续出现——
走在回去村落的路上,昭吉慢慢地说道:
“爸爸也乘警到过别的乡去拜托那里的大人来帮忙,可是又找不到那个人。人们都说他不知到哪儿去了。”
“是一个叫智铺宗主的人。”
听了两兄弟的话,昌浩一时间无话可说。说起智铺宗主,那不就是前段时间被自己打败的那个对手吗?
对昌浩他们来说,智铺宗主虽然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但是他作为一个引发奇迹的绝对性存在,在这个地方却得到了众多人的信奉和追随。宗族的所作所为知道现在也是不可饶恕的事,即使知道有人把他视为精神支柱,自己最终也还是套跟他作出了断吧。可是,夺走了他们希望的人,却毫无疑问是自己。
(……听了这些话,还真是心境复杂呢。)
昌浩默默地点了点头,对太阴的话表示同意,然后轻轻吐了一口气。
究竟我们有没有办法救得了他们的母亲和乡民呢?就算有成亲在,那样的心病毕竟是属于专业外,像狐狸或者犬神附身之类的只要去除根本原因就行了,但是这种情况却不一样。
“如果消灭那之妖怪的话,就应该会恢复过来吧?”
面对满脸希望地注视着昌浩的昭吉,昌浩困惑到回以苦笑:
“嗯,我尽力去干吧。”
他无法作出断言。即使打败妖怪,也不保证一定就能恢复原状。
但是,被重要的人忘记的滋味,昌浩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于是他决定做一些自己能做到的事。
“消灭妖怪之后,就会记起来了吧?”
听弥助确认似的如此追问道,昌浩只有无言地笑了笑。他甚至想哭出来了。
希望你能记起来。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昌浩也很想嫌他们那样把内心的愿望说出来。
就像被夺走了母亲的小孩子正在寻求温暖一般,就像拼命到伸出小手来求助一般。
如果能那样的话,是不是心情就会变得跟个轻松一些呢?
你就忘记吧——那的确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从心底里盼望着他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全都忘掉,这是事实。
但是,内心深处却在祈求着“不要忘记我”——这同样也是事实。
成亲一来访,乡里的长老就以一脸怀疑的延伸仔细到打量了他一会儿,接着说了一句“进来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成亲轻松地跟随在长老的社后穿过门帘,然后在地面上坐了下来。
狭窄的家中只有一些家具和木箱,恐怕里面装的是一些日用品之类的东西吧。还有墙边也堆着几张卷起来的席子,这应该是睡觉用的。看来地方的老百姓到现在也还是没有铺地板的房子里生活。
冬天恐怕会很冷啊……正当成亲在心理自言自语的时候,长老就从水瓶里倒出冷水,接着随手把木碗想他递了过来。
“啊,谢谢。”
成亲一边道谢一边接了过来,然后喝了一口。那种冰凉的感觉渗透了五脏六腑,非常舒服。
“你想问什么?”
白头发和白胡子,看起来是个相当高龄的老人。成亲试着问了问他的年龄,却没想到竟然比自己的祖父还年轻。
想起那明明已经年近八旬却还是生龙活虎的祖父,成亲逼近露出了干涩的笑容。那种妖怪似的生命力果然是来自于母亲的狐狸血统吗?
这么说的话,自己身上也应该流着这样的血才对。但是成亲没有继续想这样这些事,而是开门见山到进入了正题。
“最近,听说连续出现了一些丧失心智和失去记忆的人,请问您知道一点线索吗?”
长老皱起了眉头。
“还有什么线索不线索的,不管是谁看了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啦。”
长老伸出瘦骨嶙峋的手,以沉重的口吻断言道:
“是因为祠堂倒塌,封印在里面的妖怪逃了出来。真是的,我明明早就吩咐过不可以接近那里了啊……!”
这已经是正中核心的回答了。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快得出结论的成亲不禁哑然。他继续说道:
“关于那座祠堂,我希望您能详细地说明一下,以便我们接下来考虑对策。”
“你是什么人?”
“我是奉了作为这一带所有者的领家之命,被派遣来这里处理这件事的阴阳师。”
“是和尚吗?”(某蝶:无语…………… …////)
“不,是阴阳师。”
“跟神主也不一样?”
“是的,我们是阴阳师。”
“跟智铺宗主什么的也不同?”
“不一样,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关系。”
在一番对话之后,长老侧眼看着成亲,说道:
“那所谓的阴阳师,到底能做什么?”
“嗯……——概括来说,就只占星、作历、天气预报、驱逐病魔、病愈祈愿……从缔结良缘到立身处世的祝颂,忌物和触秽的祈祷,还负责其他许多方面的事情,这一次大概算是惩治妖怪吧。”
“……是吗。不管是大概也好算是也好,只要能把问题解决就行了。你就想个办法解决它吧。”
长老似乎对成亲刚才一口气列出来的答案感到很满意,不住地点头说道。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所以那个……是祠堂对吧?还有妖怪被封印的经过,如果您知道的话,就请详细告诉我好吗?”
长老交叉着双手,稍微沉思了一会儿。仿佛在遥远的记忆中搜索着社么似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老人缓缓地张开眼睛,开始讲述了起来。
“我其实也不是知道得很详细。知识从懂事的时候开始就听爷爷说‘那座祠堂里被封印了妖怪和它的手下,绝对不可以走近那里’而已。”
祠堂是谁建起来的?到底是谁封印了妖怪?对于这件事都从来没有考虑过。
成亲皱着眉头说道:
“妖怪和它的手下?就是说不止一只了?”
“具体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当时爷爷就是这么说的。还说要是妖怪逃出来的话会变得很糟糕。实际上,自从那座祠堂崩塌以后,又是死人又是病发的,真的是灾难重重。”
漂浮在内海上的是失踪了的男人们。而女孩子的心智就变得不正常。
“真是的……”老人沉痛地吐了一口气。
“没想到碰上这种事的不是我这样的老家伙,而是那些小孩子,以及养育孩子的母亲啊。上天到底是怎么搞的?”
出云是神域,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怎么看见这种惨状还无动于衷?难道人类根本就是无关重要的存在?
听了老人的话,成亲也从心底表示同意。
真是的,如果真的有神,怎么老是对这种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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