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浩看着空无一物的空间咬紧了嘴唇。
“可恶……竟然被它逃了!”
“那黑色的东西……是猛兽吧。”
在昌浩的旁边不露破绽地防备着的小怪解除了警戒。晚霞色的眼睛扫了一眼厢房之中,侧着耳朵道:
“……那个小鬼究竟干了什么?”
小怪低声嘀咕道。昌浩慌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小怪,不行,不能这么说啦。”
“咦咦咦咦?有什么关系?反正那家伙也听不见我说话的声音啦……”
小怪似乎很不爽地竖起了长长的尾巴,然后斜着身子看着昌浩。
这只怪物,身材比猫大一点比狗小一点,全身披着雪白的毛皮。长长的耳朵垂在后面,脖子上有一圈勾玉似的突起,额上则有着红色的花样图案。四肢的前端有着五只爪子,那半眯着凝视昌浩的眼睛,仿佛融进了一片晚霞的赤红色。
地球上不管哪里都找不到这种生物。那是隐藏了真正面目变化而成的异形之物。
昌浩把它叫做小怪。
这个时候小怪突然竖起了耳朵,然后移动着视线扫视周围。
同时小孩子高亢的声音响起。
“讨厌死了!讨厌死了!这些家伙根本就一点也不顶用!叫晴明来啊!把这些没用的东西派到别的地方去,快叫晴明来————!”
小怪的眼睛一瞬间剧烈地摇动起来。
在小怪往前气势汹汹地踏出一步的时候,昌浩连忙一手扯着他的尾巴,小声叫住他。
“小怪,这个时候你就忍耐一下吧。”
“不要阻止我,昌浩。不管什么情况,有些话是不应该乱说的!”
回过头来看着昌浩的小怪吊起了眼睛,露出了牙齿,深深吸了一口气。
“天文博士安倍吉昌的三个儿子特意前来保护他,他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昌浩看着小怪那愤怒的样子,死心似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老实说昌浩自己也很恼火。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大哥的成亲和二哥的昌亲都是阴阳寮中一致被公认将来有作为的年轻术师。当着他们的面竟然说出这种无能啦不顶用啦之类的话,实在叫人发火。
可是这种事情,自己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因为——
“……谁叫他是左大臣大人的儿子,鹤君少爷呢……”
那是当正月的各种仪式终于告一段落,到了正月过半的时候的事。
当代第一大贵族藤原道长派了一个使者到昌浩的祖父安倍晴明那里,要他马上前去晋见。
晴明匆忙出去,回来已经是日落西山时分。
一脸严肃,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的晴明把两封信交给了十二神将之一的风将白虎。白虎接到命令后立即出发,然后昌浩被叫了过来,浑身雪白的小怪也跟着一起,站在旁边双手环胸观察晴明的脸色。
“怎么了?脸色看来不太轻松嘛。”
“嗯,发生了一点比较麻烦的问题。”
昌浩从祖父那神色凝重的表情中觉察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连忙端正了坐姿。
“爷爷,左大臣大人他说了什么……?”
晴明把视线投向一脸真诚地向着自己发问的十四岁孙子,充满困惑地叹了一口气。
“……是诅咒,还是咒杀呢……”
“什么?”
小怪皱起了眉头,坐在它身后的昌浩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某个人要取左大臣大人性命的意思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可真是大事了。
藤原道长是当代第一大贵族,在朝廷中也担任左大臣和内览之职,拥有莫大的财产。国为处于他的立场经常会被人怀恨或者嫉妒,所以经常会找拥有绝代大阴阳师这个称号的安倍晴明商量各种事情。
去年冬天过半时让长女作为女御入住藤壶宫中,据说马上就要有圣旨下来要册封为中宫了。
昌浩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握紧了双手。
现在瓣天皇身边有着无数妃嫔,所以其中应该有很多人对于藤壶女御入宫这件事感到大为不满的吧。说不定施下诅咒的人就是跟这些妃嫔有关系的人也说不定。
如果左大臣真的有危险的话,那就一定要想办法避免才行。自己有这么做的义务。
“……昌浩——”
听到祖父叫自己的昌浩连忙抬起头,只见爷爷那皱纹满布的脸正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自己。
“爷爷,什么事?”
“被诅咒的人,不是左大臣。”
“咦?”
“那么是谁?你的确是给道长叫出去的呀?”
对左大臣直呼其名的是小怪,是跟人世间的身份、地位等无缘的存在。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晴明看了用后腿搔着脖子周围的小怪一眼,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是左大臣找我商量的。他说希望我能够把他那九岁大的少爷从每晚都会出现的妖怪手中救出来。”
而之后受爷爷吩咐前往东三条殿是在第二天。那是正月过半,望粥的节日(望粥节在正月十五日)。
一大早就在大内里宫中做完一天工作的昌浩在中午之前回到了安倍府,然后还没有来得及稍作休息,就已经开始做外出的准备了。
据说身份不明的幻妖经常在左大臣的府邸东三条殿的西边厢房中出现,只要一有空隙就会立刻潜入主屋之中袭击年幼的左大臣家少爷。
小怪看着昌浩从柜子中拿出念珠和符咒等进行挑选的样子,思索着说道:
“诅咒的对象是左大臣家的少主吗。果然是那个吧。针对他的儿子而不是本人的话,会让道长感受到比起针对自己还要大的伤痛,就是瞄准了为人父母的心理才会采取行动的手段吧。”
昌浩停下正在分选符咒的手,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我觉得也应该是这样。听说那位少主只有九岁,应该也不懂得什么抵抗的手段。”
顺便说一句,要说九岁时的昌浩的话,由于各种各样的理由暂时丧失了阴阳眼才能的他什么妖魔鬼怪也看不见,所以每天都在持续死记硬背理论,彻底地把技术塞进脑子里这一项苦差。
那个时候大他许多的哥哥已经结了婚,并且住到妻子家里了去了。所以昌浩和他们一起渡过的日子时留下的记忆只有那么一点点。因为年龄差距比较大,所以哥哥们都非常疼爱他,要是一旦干了坏事或者闯了祸的时候,也会被骂得很惨。如果光是说话听不明白的时候甚至还会有拳脚侍候。
“尤其是成亲哥哥,可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啊……”
“嗯?你指的是什么?”
听见昌浩自言自语的小怪问道。
“不,我只是在想小时候干了坏事的时候总给他们打……”
小怪用力点了点头,仿佛在说那是理所当然似的。
“对于语言方面还不太能够理解的小孩来说,只用嘴巴说的话是行的嘛。所以要让他用身体记住才行。这是当然的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昌浩坦率地表示同意,脑内隐约浮现起某个场景。
——……!
异常严厉地斥责自己的声音。
昌浩反射性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边不停地把右手的手指张张合合,一边侧着头露出了迷惘的神情。
究竟是什么呢?好像有什么曾经发生过而自己却已经忘记了似的。
因为是小时候的遥远记忆了,所以也许将来会因为某些契机想起来也说不定,但是现在的话无论怎么想,都还是回忆不起来。
迟点问一下爷爷看看吧。
当昌浩把好几张符咒放进了怀里的时候,门的间隙之中传来了清脆的声音:
“昌浩,露树夫人说让你出去之前先去吃点望粥哦。”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身材比起昌浩矮上一个头,年龄小一岁的少女。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彰子。”
彰子眨了一下眼睛。
“其实我以前就觉得……”
“唔?”
彰子在昌浩旁边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昌浩你即使是很小的事情,只要是人家帮你做的,你都会很坦率地表示谢意呢。”
“可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彰子回答道,脸上的笑容显得更深了。
现在的她因为某些原因,现在正在安倍府中半永久居留中。其实她的真正身份是当代第一大贵族家中的千金小姐,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可真吃了不少苦头。最近听说使用菜刀的手法终于变得娴熟些许了。
“今天露树夫人还表扬我了呢。说我做事越来越利落了。”
不过跟露树比起来的话,应该还是相差很远吧。
看到彰子双手紧握在胸前高兴地说着的样子,昌浩和小怪微笑地听着。因为他们都知道彰子曾经多么努力地去学习这一切,所以也十分能理解她现在的这份喜悦。
“那就太好了。啊,这么说来,彰子,我有件事想问你的说……”
“什么?”
彰子不解地侧着头。小怪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要去东三条殿,在你印象中西边厢房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见小怪这么一说,彰子不禁瞪大了眼睛。东三条殿是彰子出生长大的地方。
“嗯,有一点吧。不过不是你父亲,是你的大弟弟。”
“鹤君他怎么了?”
听见彰子这么一问,昌浩终于知道了那个少主的名字。原来如此,叫做鹤君吗。
在安倍家一般不使用乳名。以前晴明嘴上经常说名字是最短的咒语什么的,所以在一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取好正式名字了。不过好像这是从晴明这一代才开始沿用的风俗,听说他在小时候的乳名叫做安倍童子。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安倍家的孩子”,真是个好理解的名字。由于本人对这个乳名没有半点好感,所以昌浩的伯父吉平以及父亲吉昌从生下来的时候起,就已经直接叫吉平和吉昌了。
不过这只是安倍家的习俗。一般来说男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取乳名,到长大举行了完服仪式之后再取正式名字,这才符合习俗。不过在贵族之外的市井之家倒不会太在意这种事情,这样做的也很少。安倍家的家风比贵族要奔放一些,也许比较接近平民风俗。
“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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