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并不是所有的警察……”
“你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玩过同一副扑克牌,一起看过电视吗?”
“哦……这倒没有。不过……”
“我不仅跟警察共同生活过,还经常听他们谈话,我知道他们对于世界的看法。他们就是我说的这副模样,甚至连最优秀的警察也本例外。”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想,诺曼用心灵感应术从警察署发现她住在春藤大街的想法具有一定的说眼力。但是他并不想因此而保持沉默。她脸上那种充满仇恨的、决心不再回到痛苦中去的表情已经说明,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眼她。她畏惧警察,事情就是如此。
“此外,安娜说过我用不着非去不可。安娜说凶手如果真的是诺曼,她们会首先看到他的。”
比尔想了一会儿,觉得这话有道理。“她们打算怎么办?”
“她已经开始着手干起来了。她传真给一个我家乡的妇女组织,告诉她们这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请她们寄来一些有关诺曼的信息,结果一个小时以后她们用传真机发送过来一大堆有关的材料,其中包括一张照片。”
比尔扬起了眉毛。“高效率,而且又是在业余时间。”
“我丈夫在家乡是位英雄人物,”她闷闷不乐地说,“他负责的办案小组破获了一起重大贩毒集团案。他的照片在报纸头版连续刊登了两三天,有人还向他免费供应了一个月的饮料。”
比尔吹了一声口哨。可见她并不是个偏执狂。
“收到安娜求助信的那位妇女组织成员做得更绝,”罗西接下去说,“她拨通了警察署的电话,询问她能不能跟诺曼谈一谈。她编造了一个故事,说她的组织想给他颁发一个妇女推荐奖。”
他想了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即大笑起来。罗西也面带倦容地一起笑了起来。
“值班警官用电脑查询了一下,说丹尼尔斯中尉在度假。他认为是在西部某个地方。”
“但他很有可能是在这里度假。”比尔沉思着。
“是的,假如真的有人受到了伤害,那就是我的过错……”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让她转过身来。他看到她神采奕奕的眼神开始变得畏缩起来。那是一种令他伤心的表情。他突然想起,他在基督教中心的宗教研究班听人说过,在《圣经》中的先知先觉时代曾经发生过用乱石砸死人的事情。当时他认为那是有史以来所发明过的最残忍、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惩罚方式,比火刑和电椅要残酷得多,这种行刑方式永远无法证明其正确性。但是现在,当他看到诺曼·丹尼尔斯对这位脆弱而易受伤害的可爱女人所做的一切时,他对这一想法产生了怀疑。
“不是你的错。”他对她说,“诺曼并不是你制造的。”
她惊愕了。她的头脑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念头。
“以上帝的名义,他究竟是怎样找到这个斯洛维克的?”
“他想象自己变成了我,以这种办法追踪到了他。”她说。
比尔看着她。她点了点头。
“这听起来近乎疯狂,但这的确是真的。他真的能做到,我见过他这样做。他就是用这种办法破获了贩毒集团。”
“是预感,还是直觉?”
“都不是。是一种类似心灵感应术的东西。他把这叫做钓鱼。”
比尔摇摇头。“我们是在谈论一个极其古怪的家伙吗?”
这种问题使她吃惊,她笑了。“大男孩儿,你什么都不明白!不管怎样,姐妹之家的伙伴们都看到了他的照片,特别是星期六的野餐会,她们会非常小心的。有人会带去压缩毒气的……安娜提醒她们一定要在真正陷入困境时再使用。我觉得这些办法相当不错。她还安慰我说,罗西,别害怕,我们都经历过恐惧的岁月。但是,当那个在长途汽车站救了我一命的人被杀害以后,你感到的岂止是害怕!”
她逐渐提高了嗓门,而且越说越快。他碰碰她的手。“我非常理解你,罗西。”他用安慰的声音说,“我知道这不仅是害怕的问题。”
“安娜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安排了这一切,她还通知了警察署,说有个醉鬼在周围转来转去地用砖头砸玻璃。他的妻子出去拿报纸时他还往她身上吐唾沫。但是安娜从来没有对付过诺曼这种人,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停了一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扬起眉毛。冲着他露出了笑容,“不过,她说我绝对没有必要卷入此事。——
“我真高兴她能这么说。”
科恩大厦已经近在眼前。“你连一句也没有提到我的头发。”她又抬起头,害羞地扫了他一眼,“你是没有注意到,还是不喜欢?”。
他笑嘻嘻地观察了一下她的头发。“我的确注意到了,也很喜欢,但是我想的是别的事。我是说,我真的担心会永远见不到你了。”。
“真对不起,让你这么不安。”想到他在为她担心,她心里很快活。当她和诺曼约会时有过一丝一毫这种快乐的感觉吗?她不记得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像一场梦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你是从油画上那位女郎身上得到的灵感吗?你就是在买那幅画的时候遇到了我。”
“也许是吧。”她谨慎地说。他一定感到奇怪,因此才没有提起她的头发。
但是他又一次令她吃惊了。
“大多数女人改变头发的颜色时让人感到,她只是改变了头发的颜色。”他说,“大多数男人假装不知道,但是实际上他们都知道。可是你……给我的印象是,你去我的商店那天头发是染过的,而现在才是你的头发真正的颜色。别以为这是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话。通常金发看起来不怎么真实。你的头发应该像油画里那样辫起来。那样会使你像斯堪的纳维亚公主,性感极了。”
这个字眼触动了一阵既具魅力又令她惊慌的感觉。我不喜欢性,她想。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性,但是——
罗达和科特从另一个方向朝他们走来。四个人在科恩大厦老式的旋转门前会齐了。罗达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比尔,带着明显的好奇。
“比尔,这两位是我的同事,”罗西不仅没有平静下来,脸颊反而更加灼热了,“他们是罗达·西蒙斯和科特·汉密尔顿。罗达,科蒂斯,这位是——”刹那间,她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个对她来说已经十分重要的男人的姓名,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所幸的是她很快又想起来了。“比尔·史丹纳。”
“见到你真高兴。”科特说完,跟比尔握了一下手。他看了一眼大楼,很明显,他想尽快把自己的脑袋塞进那副耳机中间。
“罗西的朋友。”罗达说,伸出了自己的手。细细的手镯在她的手腕上发出微弱而不和谐的撞击声。
“认识你们非常荣幸。”比尔说完,又转向了罗西,“你星期六还打算去吗?”
她兴奋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我八点半来接你,记住,穿暖和一些。”
“知道了。”羞怯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她顿时觉得乳房发胀,手指也在颤抖。他的目光又一次启动了那种感觉,但比上一次具有更强大的魅力。她突然产生了一阵极其强烈而古怪的冲动,想全身心地拥抱他……就像藤缠树一样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上。
“那好,咱们星期六见。”比尔说完,身体稍稍倾斜,匆匆地在她嘴角上吻了一下。“罗达,科蒂斯,再见。”
他转过身,吹着口哨离去了。
“罗西,我想说的是,你的品味还不错。”罗达说,“瞧他那双眼睛!”
“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已。”罗西尴尬地说,“我见到他是在……”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突然解释他们相识的过程会把事情复杂化,那样会使自己更加窘迫。她只好耸耸肩,神经质地笑了笑。“你瞧,就是这么回事。”
“是的,我看得出来。”罗达看着比尔在街上逐渐远去的身影说道。接着她转过身,高兴地冲罗百笑着,“我真的能看出来,在这个历尽磨难的女人心中跳动着一颗真正的罗曼蒂克的心灵。我衷心希望你和史丹纳先生成为非常好的朋友。怎么样,你准备好开始工作了吗?”
“是的。”罗西说。
“既然你已经处理好一切……你现在处于良好的状态,我们能做得比早上好一些吗?”
“我肯定会好得多。”罗西说。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第六章 公牛的神殿
1
星期四晚上临睡前,罗西将那只崭新的电话机插头重新插入了插座,拨通了安娜的电话。她想从安娜那里知道有没有新消息,是否有人在城里见到了诺曼。安娜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她说一切都很平静,还引用了一句老话:“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罗西心存疑虑,但是她并没有任何表露。她除了向安娜表达对她前夫的哀悼以外,不知道还需要遵循哪些礼节。
“谢谢你,罗西。”安娜说,“彼得是个很难相处的怪人,尽管他待人坦诚相见,但他这个人却并不怎么可爱。”
“他对我很好。”
“这太符合他的天性了。他对陌生人像一位乐善好施者,而对家人和朋友却喜怒无常。在一次感恩节晚餐上,他竟把一只火鸡扔到了他弟弟头上。我记不清原因了,好像是为了巴解组织这一类毫不相干的事。”
安娜长叹了一声。
“星期六下午我想为他举行一个纪念活动,大家坐在折叠椅上围成一圈,就像AA聚会那样,共同聊一聊有关他的话题。至少我是这么打算的。”
“这主意很不错。”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安娜问道。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傲慢地扬起了眉毛,“我这个想法是不是有些愚蠢?无论如何,我会把野餐会尽可能拉长一些,以便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这项活动。这个悲惨事件毫无疑问给我们留下了遗憾,受虐待的姐妹们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