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息加重。
拥坐座榻上,他好言宽慰我,“墨兰,回承乾宫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内大臣们过来,朕自会与他们商议,皇额娘肯定也在想对策,别担心。”
越是害怕我就越是不想离开他,感觉和他相处的每分钟都变得何其珍贵。我无力地摇摇头,深吸口气,“不要紧,妾妃缓口气就会没事。皇上不要赶妾妃走,紧着内大臣们过来前的这段时间,妾妃想陪着皇上。”
他的手覆在我压住心口的手上,“墨兰,有你在朕身边,朕心里踏实。若不是朕掉以轻心,又何至于让他们沆瀣一气。朕的这个位置真是乱人心性,就连直截了当、骄傲自满的济度都学会暗中盘算,朕真是无话可说。”
历朝历代的更替,哪次不是血雨腥风?皇位的争夺,何其不是众叛亲离,这个规律从未改变。
暗暗隐忍痛苦,看向他的目光却很柔和,“皇上的辛劳妾妃都看在眼里,他们真是糊涂,光顾着自己的利益,实在愧对列祖列宗。简亲王终究是本性难移,这段时期再怎么隐忍,还是沉不住气。倘若真如皇上推测,他藏在暗处不动声色想做得利渔翁,那他就真是非常危险。一旦出现在齐克新府上,立场就变得分明,他决心站到皇上的对立面,谁胜谁负还说不清呢,他未免过于目中无人。”
皇上使劲往我心口一压,“心口不舒服,脑子却不歇息,活该你难受。少费心,朕看你就是想太多,这心才会难受。墨兰,你还是笨一些比较好!虽说能者多劳,可朕却不舍得你如此劳累。”
刚才对简亲王的随口分析没打住,越想越多就顺流而下,“皇上,简亲王骄傲自负,他决定亲赴齐克新寿宴,说不定我们已经打草惊蛇,而他心中也有所计划,迫不及待想要在众人面前展示,赶快接手,充当主导。”
也不知怎么回事,我顿时来了精神,双目熠熠凝视着他。
他虽满腹理想,可在反对他的宗亲眼里,他这个从懵懂幼儿继位的皇帝就算成长成今日这番敢作敢为的青年君主,他依然不能入他们的眼。他们对他的轻视一直都在,济度也不例外。
这位在紫禁城中长大成人的皇帝没有亲自挥刀砍过一个人,没有亲自放箭射杀过一个人。尽管他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人死在刽子手刀下,可亲赴战场的宗亲们嗅不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他的张弓挟矢只是狩猎,他的马上英姿只是振奋军威,他的文治轻武,他的舞文弄墨,他的多情善感,反倒成了宗亲们嗤之以鼻的笑料。
“皇上,简亲王越想主持大局,就越要给他机会,但不是齐克新府上,而是慈宁宫。想个法子激发简亲王的狂妄,引他反客为主,扮演皇上的角色,说不定他会很愿意提前过一回瘾,宁愿晚些出宫也乐在其中。”
见他面露疑惑,我便在他耳旁窃窃私语。听完,他不太确定,反复琢磨,又觉得似乎可行。我等着他给我结论,没想到他反唤进奴才强行送我回承乾宫,叮嘱我只管休息好,明日过去慈宁宫张罗晚上的喜宴。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忙忙赶到慈宁宫,实在是内心忐忑难安,一夜的半梦半醒,就等着太后能给我个明白话。太后脸色疲惫不堪,可眼中的神采却透出她的自信满满。
“墨兰,昨晚有没有休息好?多亏你的提醒,福临与哀家商议时,越是盘算就越是觉得可行。今日,你只需安排好喜宴,其它的福临和哀家都已商定,岳乐尽可按原计划收网抓鱼就行。”
上午,太后传令济度,说是娜敏想念亲生父母,希望济度和福晋提早进宫。同时,已经对吴应熊信任有加的尼思哈,马上传消息给吴应熊,让他提早过去齐克新府上,因为济度传话说他提早进宫,就会提早离宫,所以大家决定早些过去聚齐等候济度。
太后接着就遣雯音到永寿宫给静妃传话,重申今晚出席慈宁宫喜宴的都是各宫主位,永寿宫只能是恪妃出席,她最好老实呆在自己屋里,安分守己,身份有别,该遵守的规矩不可马虎。
太后实在多此一举,即便邀请静妃,她也不见得会来。何况太后先前明言拒绝静妃参加,现在有必要如此刺激静妃吗?
雯音哭丧着脸去传话,我充分理解,太后给她的这份差使真是很危险。
不仅如此,太后一脸和善冲着我,“墨兰,哀家今晚要让你受些委屈。为了福临,你可要忍耐沉住气呀!”
为皇上受委屈也不是头一回,只要能帮他渡过难关,无需计较。肯定地点点头回应太后,可也不免暗自嘀咕,我这委屈到底是圆是方,是轻是重?
第148章 帝位危机之双管齐下
日暮夜起,华灯初上,烛火辉煌。
慈宁宫正殿,庄严中喜气添彩,气派中欢快流畅。
准时开席,皇上、太后领先入座,其余人等站立各自宴桌前,整齐行礼,待皇上朗声令诸位入座,大家谢恩,这才恭敬坐到各自位置。
皇后、惠妃、简亲王福晋三姐妹宴会前一见面就是有说有笑,济度也是和满朱习礼王爷热络攀谈,两位订婚宴的小主人公却是大眼瞪小眼,躲在大人身后彼此偷偷打量,直至开席,两孩子也没有说一句话。
皇上举杯,正打算开口说词,突然就哑然。大家的视线本是仰望着他,见他面色有变,于是随着他的目光转向殿门。
静妃淡漠站立,衣着华丽,妆容艳丽,丰姿冶丽。
众人惊讶的注目礼中,静妃徐徐步入,走到与满朱习礼王爷宴桌并排的位置。不向皇上、太后行礼,反倒是转身面向满朱习礼王爷问安,“叔叔,侄女很长时间没见着您,家里都好吗?”问候的同时也不忘冲满朱习礼的福晋点头示意。
静妃的无礼注定了她只能唱独角戏,满朱习礼王爷和福晋满脸尴尬,不敢喧宾夺主开口应答。
静妃丝毫不在意自己独白整场,眼神斜睨向同坐一桌的皇后和娜敏,“娜敏,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平日里还教你点宫里的猫腻,好吃好玩的也不叫上我。你不是要嫁回科尔沁吗?今儿个就该是咱科尔沁的家宴,却由着别人张罗,弄些不相干的人坐在这儿,你有什么脸面?”
才提到不相干的人,静妃的双目首先就和怒气升腾的皇上对峙。可她冰冷的眸子丝毫没有因为烈焰有所消融,而是把寒光一一移到我脸上,接着是康妃,然后是恪妃,甚至还有顺妃和靖妃。
太后就像是一湖深沉的静水,默默听着静妃的冷嘲热讽,别说是出言喝止,就是眼中也不曾闪过一丝愠怒。皇上不止是双眼吐火,就连脸上也是火光冲天,可他竟也是忍着,不言一声。
静妃步步移向太后前方,依旧不行礼,抬头挺胸,语气冷然,“姑姑,即便我如今被欺作侧宫,即便被逼为科尔沁的落魄凤凰,可今晚,就该有我的位置,不是吗?”
太后面无表情,凛然出声,“你可是不请自来,皇贵妃也未曾为你准备。也罢,在最下首给静妃备上一桌酒菜。”
奴才们摆桌椅、上菜实在神速,如同早已事先准备,一得令,转眼就完成。
静妃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而去,她站定,目光迅速扫遍那寒酸的小桌子、凳子,还有桌上不过几样的简单菜式,特别是所有人用的都是金器,唯独给静妃上的这一桌却是银器。
静妃立时回身,怒不可遏,太后始终自然如常,皇上则是得意洋洋。
静妃二话不说走到我桌前,疾言痛斥,“准是你干的好事,这婚宴不都是你在张罗吗?逮到机会羞辱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当我是好欺负的吗?今儿个谁给你撑腰,我也不怕。”
话音未落,她拿起我桌上盛满酒水的金杯往我脸上一泼。
瞬时,满脸湿漉漉狼狈不堪不说,眼、鼻、嘴遭受酒水的突然袭击,辣味刺得我难受极了。双手赶快擦拭双眼,掩去的不止是酒水,还有遭受刺激本能反应的泪水。
才听到皇上大吼一声,“你这个疯子。”他就已冲到我跟前,夺过我的手帕为我擦拭,同时喊着:“来人,把这混账女人给朕拖出去,朕一刻也不想看见她。”
“这是什么场合,皇上竟然毫不知晓。你要演卿卿我我回寝宫去,没人愿意看你这出。”静妃并未因为皇上的愤怒而有所收敛。
皇上放开我就想扑过去,我能感觉出,此时的他忍耐已蹿至极限。我紧紧抓牢他的胳膊不撒手,费劲地微张双眼,“皇上,容妾妃回宫去,这个样子不适宜再呆在这里,请皇上回去重新主持喜宴。”
“皇贵妃,既如此,你就先退下回宫。福临,回来坐好,像什么样子,怎么就冲了过去?静妃,既是不请自来,回你的位置坐好,不然你就离开,再在这儿撒野,哀家不饶你!”到了此时,太后终于张开她的尊口。
皇上气急败坏,“皇额娘,就她这样,居然还留下她。”定口气,皇上凶狠狠盯着静妃,“她若是留在这,朕就离开!”
“皇贵妃,回宫去整理一下自己。福临,别置气。静妃,坐着去,既然你念着科尔沁的亲人,你就留下。”太后威严的气魄不容反对。
皇上冷笑,握紧我的手,拉住我就往外走。我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儿小声求他放手。他不理睬,众目睽睽之下,他依然我行我素拖着我踏出慈宁宫。
“福临,你给哀家回来,你可是皇上,到底有没有皇上的样子?”心平气和的太后终于勃然变色,瞋目怒喝。
连拖带拽,我就这样被毫不理会太后的皇上一路拉到慈宁门前。此时,夜幕笼罩,黑云密布,月亮似乎也被吓跑躲回云里,除去有灯的地方,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早知皇额娘要让你受这份委屈,朕绝不答应,非要做得这么过分吗?”才说着,他的指尖在我双眼、在我脸颊轻柔抚过,随即牵着我的手疾步往外走去。
当众受辱,搁谁身上都不会坦然受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眼见他此刻已经顺利出了慈宁宫,我也只能放开这些委屈,再者,这不也是我作出的提议吗?
济度和娜敏是亲生父女,和娜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