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香坦然,“主子放心,奴婢心里明白,不过是听说昨儿个碌公公身子不适,我便过去瞧了瞧,送点好意,也算是为主子打点。他可是您保回来的人,不一心一意念着您的好,那可不成。”
数她多事,小碌子只要一心一意对皇上,那就是好事。他若是一步步高走,我们反倒还要与他拉长距离,心里有数就可。
可菱香却有自己的想法,“主子,侍寝这档子事儿目前任公公交给了碌公公安排,别的奴婢不在意,可这个,奴婢要上心。那些个耍尽心机、心眼儿不实诚的女人不许侍寝,否则怀上孩子一个个骄横无礼、目中无人,主子如何自处?一想到钮妃娘娘,奴婢心里就冒火。”
当即就斥责过去,真是胆大妄为,之前吴良辅在这档子事儿上的行为就让我气愤,如今菱香居然仗着小碌子的近水楼台私下谋划起这些。
然菱香大义凛然,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口口声声都是为了我,这更加让我气急。她心里头冒火,这事情再做得过火,后宫就会失火。我主管后宫,岂能纵容,怎么也要先把这火星子给掐了。
“糊涂,富察氏晗冬为何吞金自尽,你忘了吗?不准掺和皇上的事情,晗冬是个好姑娘,年纪轻轻,就失了求生的欲念,那都是被逼的。大家进宫来时,谁不是单纯的小姑娘,这后宫才多大的地儿,弱肉强食本不该在这儿,不要为了我做下任何伤害别人的事儿,我不允许。”
菱香更加沉不住气,犹如激水湍急而来,“主子莫再要心存悲悯,建宁长公主,还有富察娘娘都提醒过主子,后宫女人无子,那就是凄凉晚景。皇上虽疼爱主子,与主子情深绵绵,可这些都是空的,远不如一个皇子来得实在。康妃娘娘为何活出了精神头儿,她的儿子虽被慈宁宫养着,难得见面,可太后已经让三阿哥定期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还称呼皇后为皇额娘,这不是明摆着吗?太后给皇后选了个儿子,还亲自帮忙教养,皇后悠闲自在,还白得一皇子,就等着日后荣登皇太后。康妃可是亲娘,忍耐着日后她也是皇太后,当今皇上继位时,不就是两位皇太后吗?”
矫首昂然,她无法停住亢言,“可主子您呢?代替皇后忙前忙后,主持后宫事务,关心完这个,又照顾那个,您这孱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来日享受皇太后的荣耀却与您毫无干系,留得一身病痛蜷缩冷落,谁也不会心疼您。就眼前钮氏这样的庶妃,孩子还没落地,就敢冲您兴风作浪,若是失了皇上的眷宠,大家恨不得把你撕裂摧毁,奴婢真是急得焦头烂额啊!”
我上去就用手严严实实堵住菱香的口鼻,大逆不道的奴才,皇上还活龙鲜健,竟然都扯到三阿哥继位。
“三阿哥,小皇帝?”一股巨大的电流凌空直向我涌来,生出一道明亮夺目的闪光,“三阿哥继位,那皇上去哪儿了?”
菱香挣扎着摆脱出我的压覆,大口喘着粗气,“主…子…,你这是要,活活闷死奴婢呀!”
心绪撩乱,有关皇上的历史,我从前不曾了解,但是三阿哥多年长一岁,那就意味着他距离皇位又靠近一步,那皇上去哪儿了?我呢?我又去了哪儿?
后退两步,步履凌乱,身子重心不稳,菱香扶住我,“主子怎么了?面容都没了血色,到底是怎么了?都怪奴婢嘴硬,不该说那些伤主子的心,奴婢就是不能再见到主子受委屈,明明得了皇上的恩爱,老天爷却偏要主子承受这些苦楚。主子心善,不忍争夺,奴婢看不下去。”
不,菱香不懂,我满脑子都是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这么年轻,可三阿哥年幼继位是史实,具体如何我不得而知,我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他的身边,什么也做不了,那我来做什么?
想着想着,我就要瘫软下去,菱香吓坏了,“奴婢知错,主子别吓唬奴婢,奴婢日后什么事儿都与您商议,再不敢轻举妄动。主子,您说说话,到底是怎么了?”
坐到椅子上,我稍微聚回散乱的心神,“菱香,不要再让人见着你私下与小碌子见面,人言可畏,你说不清楚。”
菱香忙不迭点头,表示一定谨记。她回想着,在她回来的路上,小碌子追出来,央求着想与她结拜姐弟。说是进宫多年,何曾有人在他生病时还能嘘寒问候,菱香的到来暖了他的心,他脑子里立刻就蹦出这种想法。
菱香盘算的都是为我,她虽没有实心实意看待小碌子的请求,可她也迂回默许,小碌子马上就想行礼喊姐姐,菱香赶快出手制止,也就是这会儿两人有了肢体接触,但很快就分开,不曾如何。不凑巧,这一幕正好是在永寿宫西侧道发生,当时看着也没人路过,不想还是闯入了芸朵眼中,又让婉晴听了说道来。
“若是小碌子真心渴求你这样的姐姐,你岂不是欺骗他?”怎能又是为我,还做下这种欺骗别人情感的事情。
“我的好主子,”菱香吐气扬神,“不过也就是多关怀两句,别紧张。又不是雯音与何中那种惺惺相惜的真情,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这心也忒劳碌,奴婢坦坦荡荡。”
瞧她应付自如的颜色,姑且忽视她的擅自主张,绕开这些繁琐,我也该去瞧瞧欣瑶了,也不知婉晴和玥柔有没有把她哄开心。
谁知小碌子才进来禀告皇上马上过来,也就略微整理自己,皇上就大摇大摆阔步而进,身后跟着任在。
皇上的样子,想是遇见了什么好事,笑得可灿烂。把他迎上正位而坐,他的目光却落到我身旁的菱香,细细打量,笑容还是那么欢。
“墨兰,朕于你讨要一个人,你可要答应。”
真是折煞我也,天下都是他的,还能向我讨要?说不准又是玩笑话,拿我逗趣,于是漫笑而应,“皇上开口便是,哪有妾妃敢不答应的,只是妾妃宫里都是奴才,皇上身边难道缺少不成?”
他掬笑嘻言,“朕要菱香!”
第169章 错牵红线
语出惊人,我与菱香口呆目钝,脑子里暗自解读他话中“要”的含义。去乾清宫当值?亦或收入后宫成为承幸的妃妾?
“发什么愣?你可是答应了的。朕知道菱香是你带进宫的,你们虽是主仆,却也情深潭水,就因如此,朕才不会亏待菱香。”
难道是收入后宫?我立时就傻眼,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优待方式怎么就让人从心头涌出来的不是喜而是悲呢?
“过不上几年,菱香也该到出宫的年纪,她愿意留你身边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但若是碰到好姻缘,你既然视她如亲人,也该为她打算。更何况,这次说不准就是两情相愿,你这个好主子可要成全。”
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我的脑子已经搅成糨糊,去到他身前,“皇上若喜欢菱香,妾妃岂敢存不成全之心?”
惊讶猛地提高他的声调,“这些年朕何时再碰过宫女?”却又眼珠子一转,“即便朕要宠幸菱香,于公,你执掌后宫,理当答应,于私,菱香是你的人,你也该高兴才是。朕怎么瞧着你分明不愿意,这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菱香慌忙来到我们跟前跪下,语音颤乱,“奴婢不值皇上多看一眼,皇上与皇贵妃伉俪情深,千万莫要因为奴婢伤了感情,奴婢情愿一辈子就在承乾宫伺候主子。”
“你瞧瞧,要怪就怪自己把人调教得好,勾了人家的喜欢。论模样,这鸭蛋脸、直鼻梁也是可圈可点,论为人做事,分寸得当,有礼有节。还有那口才,小碌子,那几句话怎么说来着,且是给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给学学。”
他这一发话,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强忍发笑的小碌子口齿漏风带笑回起话来,“回皇上,菱香那日说的是‘···我们主子何尝不是形容憔悴,李太医从来都是尽心尽力,只是这个中缘由伤人伤心,岂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何况是我们主子这单薄的虚弱之体。你我各为其主,此时也只能勤力照顾好自己的主子,其余的皆不是你我唇舌所能劝解,既能怒气冲冲而来,也能心平气和而来···’”
“听听,朕当时听了小碌子的转述,朕都觉汗颜,仿佛一句句羞煞的就是朕。朕能不想着奔往承乾宫来给这宫的主子服个软,否则朕堂堂男子汉岂不都被压在了一奴才这得体的伶牙俐齿之下?”
双目移定小碌子,真是了不得的对皇上忠心耿耿,一旦有心起来,这鹦鹉学舌的复读本事任谁也比不上他。
菱香已经完全俯趴地上,除了声声颤兢“皇上恕罪”,再不敢多说别的。
“皇上,”这里说谁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情绪波动,唯独任在依然平心静气,“达礼侍卫还在乾清宫门前候着,您看?”
得了这提醒,皇上幡然转神,横过我一眼,“就你乱打岔,朕都跑偏了。”
面向菱香,皇上尽显平易近人,“菱香,朕的御前侍卫达礼,你可认得?”
菱香抬头,茫然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今儿个达礼向朕求亲,说是看上了皇贵妃的贴身奴婢,希望朕能成全他。论身份,达礼可是正三品一等侍卫,做不得夫人,但仅次于此的侧室肯定无疑。他向朕坦言,他真心喜欢皇贵妃身边的这位奴婢,绝不会亏待,只会护在手心里疼着。说这话时,达礼脸都涨得通红,朕当即满口答应。不止如此,达礼还随身带来一份贵重的求婚礼,等会儿就给菱香送过来。”
愕然布满菱香的脸,皇上的话极为不可思议,我也深有同感。思绪把菱香入后宫的幻想拽出来,又紧接着回想达礼,但还是难以理解,“皇上,达礼似乎并未明确提出他想娶的就是菱香,您确定是菱香吗?”
皇上自信满满,“他是不知道名字,但他说了,就是时常陪在皇贵妃身边的贴身奴婢,南苑、温泉都陪着皇贵妃。还用说吗,除了菱香还能有谁,你每次出外不总是带着菱香吗?细想菱香本是个不错的姑娘,他喜欢也是自然,达礼可是个很好的男人,菱香能被他看上,那是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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