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度迈出半步,随即又快速收回自己的蠢蠢欲动,耐住性子。康妃则起身,目悬疑惑,脚步急切走向索玛姑姑,双手伸出拿向托盘。
谁知,索玛姑姑却走到我跟前,太后声起,“皇贵妃,接过,听命行事。”
康妃和济度同时愣住,接着气愤一点一点涌出康妃眼眸,济度则换上更加欢腾的笑容。
“本王就说嘛,办事能让太后放心的除了皇贵妃,不会有别人。”
怒焰在康妃眼中火烈,恨不得把我和手里的托盘一并焚烧殆尽。
听从太后命令,我打开诏书,给大家念读。康妃听得咬牙切齿,济度倒也不慌不忙,“太后,您真打算让岳乐坐上皇位吗?”
太后不回答济度,索玛姑姑则端来火盆放到我面前,这时太后冷静的声音霹雳而来,“皇贵妃,烧了诏书!”
第206章 扶危定乱,伊人归乎
刹那间,太后雷厉风行的命令把我震住。
皇上的禅位之举无论是任性还是厌倦,可诏书是沉甸甸的皇帝威严,却敌不过太后的强势。在母后面前,皇上从来就没有尊严。
对于岳乐,这是他名正言顺一展宏图的机会,却也跨不过太后的障碍。在太后跟前,岳乐永远只能是臣子。
我的难以置信掠过济度的得意、康妃的快意去到太后目光中的不容置疑,心酸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却又紧紧抓住诏书,生怕一不小心掉进火盆。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要是我烧毁皇上的九五尊严,非要是我毁灭岳乐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
索玛姑姑手持青花折枝花卉纹八方烛台站在我身旁,她领命办事的效率真是步步紧逼、一气呵成。看着烛心的亮光时明时弱,我颤悠悠把诏书的一角递向火焰。就要接近,我一激灵停住,我下不去手。
手里的诏书莫名就燃起火,索玛姑姑催促着,“皇贵妃,快撒手放进火盆,可别烧了你的手。”
我明明没有,怎么就?火焰一沾上诏书,贪婪地燎原吞噬。索玛姑姑见我还抓住诏书,夺过放进火盆,再晚一步,我的手就会被燎伤。呆呆看着诏书在火焰中挣扎、扭曲,直至化作灰烬、消失,明明存在过,转眼又不复存在。
抬头对上索玛姑姑的目光,她垂下眼帘,转身而去。还是索玛姑姑办事利落,在这种时候,还容得下我一丝片刻的犹豫吗?
济度的狂放笑声响彻大殿,太后靠向椅背,淡定等着济度平复心情,“济度,知道这诏书为何用不上了吗?”
“当然,”济度神采飞扬,“本王的执政能力只会比岳乐强百倍。”
无需抑制的笑声从太后口中而出,声气健朗饱满,“错!”
正当济度和康妃被太后的气势镇住时,太后肃颜,开始摧毁、剥离济度和康妃的幻梦。
“因为岳乐有自知之明,福临永远是皇上,他推不开他的责任。哀家容忍他休养一些日子,但哀家绝不许他擅自卸下他肩负的重担。就该是他的,他逃不掉,谁也别想替他担这份责任。”
济度瞪大双眼,康妃手足无措。太后掀开覆在腿上的薄被,站立挺身,精神抖擞,“索尼,进来告诉简亲王,安亲王去哪儿了?”
索尼从后堂大步迈进,面朝太后躬身,响亮答复,“回禀太后,据苏克萨哈谴人来报,安亲王已接手正白旗火速赶往卢沟桥,相信不到午夜就能到达。该是如何行事,安亲王心里有数。”
康妃“啊”的一声惊叫,双手赶紧蒙住口,惶恐已经撑圆她的双目。怒色“噌噌”涨红济度的脸,张牙舞爪摆出姿态,“太后,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装病蒙我。本王今晚绝不会手下留情,倒是要看看你那了不起的孬种儿子怎么接着做他的皇帝。”
大声怒喝,“浩奇特,给本王把慈宁门前的护卫军带进来团团围住慈宁宫大殿,这里的每个人插翅也休想飞出去。”
谁知,随着太后喊出鳌拜的名字,就见鳌拜把被牢牢绑住的浩奇特推推搡搡进来,同时从后堂、大殿门前后同时涌进换装成太监的宫廷守卫。转眼间,慈宁宫确实被包围得严严实实,只不过是济度成了被包围的对象。
与此同时,慈宁广场上顿时火光冲天,喧嚣不断,甚至还夹杂兵器的激烈碰击。但不过多久,慈宁门打开,内大臣额必隆和一位身着镶白旗铠甲的军官奔进慈宁宫,原来他就是钮伊凡的哥哥钮伊图。
两位在太后跟前单膝行礼,“启禀太后,广场上简亲王府的护卫军已全被缴械,请太后示下。”
太后响亮应答,“做得好,各位力保社稷有功,必定论功嘉奖。”
瞟了一眼早已瘫软在椅子上魂飞魄散的康妃,太后的锋利眼色戳向济度,“济度,你把王府的护卫都带进了宫,谁来保护岚晞和德塞?你可真是不让哀家省心,哀家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济度踉跄后退几步,又左右摇晃几步,眼神变得凌乱无绪。
忽地,电光火石一刹那,济度急速冲向我。本是慌乱无神的表情立刻换成凌厉之利箭,尚未闪过一丝反应,我整个人就已被他勒在怀里。他手里也不知从身上何处抽出一把匕首,锋尖直抵我颈项。
索尼护住太后,鳌拜及宫廷守卫们纷纷上前围住济度和我。济度手里的利刃立刻就顶进我的皮肉,我蹙眉忍耐,鳌拜喝住大家原地待命。
太后戟指怒目,“济度,不准你伤害她,快把她放开,你是不是疯了?”
济度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握紧匕首,尖刃在我脖颈慢慢划过。瞬时尖利的疼痛促使我闭紧双眼,虽看不见,但来自疼痛处下流的血液正滑向衣领内。
“本王没有疯,”济度冷酷地逮着我面向太后,“她手里可是抱着玉玺呢。叫福临过来,他要是还磨磨蹭蹭不出家,本王帮他一把,让他眼睁睁看着本王割破这个女人的喉咙死在他面前。我就不信,他还能站得稳,早摊成一团烂泥,看您还怎么扶他坐在皇位上。”
“你敢,”太后拨开守卫们毫无顾忌站到济度前方,同时下令护卫们退开一些,“放开她,你要玉玺,你就拿走,不准伤害她。”
“是吗?人在我手里,您居然还是这种口气?”话说完,济度再次毫不留情又在差不多的位置划上一刀。
我心尖冷颤,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但还是咬紧牙关,忍住痛没有喊出声。
“别,别再动手,”太后眼中现出担忧,“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你胜之不武吗?”
“弱女子?”济度冷笑,“想我济度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一刀刀一箭箭的血腥都没让我像今天这样毛骨悚然。堂堂王爷,竟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目光搜寻找到浩奇特,他要鳌拜给浩奇特松绑。鳌拜请示太后,济度气愤,再次想要给我第三道口子,太后立刻大叫松绑。
济度禁锢着我走到浩奇特身边,同时让鳌拜递给浩奇特一把刀,太后点头同意。就这样我一直抱在手里的紫檀盒被济度抢去,我则被推给浩奇特,浩奇特手里的刀在济度的指示下,架在了我脖子上。
济度和浩奇特带着我出大殿门退上月台,大家保持距离跟进,太后追问济度究竟想要如何?
济度站停,“本王要带她去见福临,本王活不好,他也休想好活!”
太后急聚怒眼,“你休想踏出慈宁宫,立刻给哀家放了皇贵妃。”
济度放肆狞笑,“原来太后您也会急眼跳脚,您就那么害怕本王伤害您的宝贝儿子?该他受他就得受,他不是大清国的皇帝吗?这点难受他也受不得?”
在皇上面前手刃我,看来是济度对付皇上的最后一招。皇上到底能承受多少,太后掩饰不住的着急,让他更加自信自己的决定。
何其可悲,我竟连自己的死都无从选择,甚至还要成为济度打击皇上的方式。
我已十分厌倦自己的命运被…操…纵…在别人手里,此刻,颈项上的疼痛涌动我的反击。我绝不容许济度用我的死去伤害皇上,我与皇上之间的有情无情、情深情浅,这是我们自己的情境,我无法容忍再往其中渗进任何一点争权夺利。
我站直身体,恢复镇定,沉声静气,“简亲王,那不过是个空盒子,拿在手里连这点分量都掂量不出吗?”
“什么?”济度立刻忙不迭打开紫檀盒。
看着他目不转睛盯着空无一物的盒子,双手抖动厉害,我淡然回敬,“玉玺一直都在皇上手中,皇上就等着你自投罗网,你永远都不是皇上的对手。”
说完,趁着浩奇特失神,我反手握紧浩奇特拿刀的手,顺势把刀刃用劲往我颈项抹去,锋利的刃尖划上我的颈项。
谁知浩奇特反应迅速,硬是把刀掰回,夺下刀把我推到一旁,口里喊着,“使不得,娘娘。”
最靠近我的一名守卫扶住我,这时,却见钮伊图从浩奇特身后闪电般速度把自己手中的刀捅进浩奇特后背,刺穿至前胸露出刀尖。浩奇特松开自己手中的刀,很快口中涌出大量鲜血,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我往前迈进两步,浩奇特瞪直的双眼正好与我对视。他胸口渗出的血不断流向地面,躺在血泊中的他只是双唇抽搐几下,就停止了呼吸。而济度也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前呆住,这时,鳌拜等人的刀趁机全都架在了济度肩上。扛着一堆尖刀,济度依然挺直身体正对太后,也依然没有撒手那个盒子。
“本王竟然两次栽在慈宁宫,”仰天狂笑,苦涩气怨,“两次都被女人算计,何其可笑,可笑啊!”
我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浩奇特身上,刹那间,初次遇见吴应熊和浩奇特的情景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洛舒大哥那时的一言一行也是如此清楚明了。
心口一阵阵抽紧,腹中一阵阵缩紧,紧接着就是一阵激流反胃。
我转身跌跌撞撞跑向雯音的小屋,一见到乖乖等着我忧形于色的菱香,幽暗无助中我寻到亲切温暖,扑进她的怀里。颈脖上的伤痛历历感受,可心上的撕痛却不堪忍受,“菱香,我想阿玛,我想费扬古,我想洛舒大哥,我想回家。”
菱香把我搂紧在她颤栗的怀中,涕泪饮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