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难怪儿子那日甄选不曾见过,皇额娘要去花园走走吗,儿子陪额娘同去吧!”
太后让我退下,我暗自欢喜,从头至尾我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顺治皇帝。老天,想想我第一次见九公子,醉得稀里糊涂。第二次在假山上见他,言谈中也表明不愿参加选秀,真可怕,我到底还要不要活命。看他刚才在太后面前一副从来不认识我的样子,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行礼恭送他们时,听到急促而来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奴婢快步来到太后与皇上跟前,喘口气然后吐字清楚地向两位禀报:“启禀皇上,启禀太后,景仁宫的佟主子昨夜开始阵痛,太医、产婆都已在景仁宫。”
听罢奴婢的禀告,淡定自如的太后居然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喜上眉梢地说出:“好啊,要是锦妍又给皇上添一位皇子那就太好了。福临,你快过去瞧瞧,快去!”
没想到皇上却温吞吞地推托,“太医、产婆不是都在吗?朕一个男人去那儿做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皇上还是应了太后,带着奴才们先行离去。
皇上刚离开,太后马上吩咐前来报信的奴婢,“雯音,再去景仁宫,有什么消息赶快过来回禀,对了,叫上索玛,哦,索玛还躺在屋里歇着呢?”
突然太后眼光扫到我身上,“墨兰,你随雯音一道过去景仁宫,到时候回个人禀告哀家。”
与雯音前往景仁宫的路上,我心潮起伏不停,皇太后因为想要抱孙子所以情绪激动,而我因为可以一睹康熙大帝的降生也兴奋不已,今日是三月十八日,真是个吉利的好日子。
“墨兰姑娘,听何中说你就是去年到慈宁宫觐见公主的那位?那时奴婢随太后去了南苑,也没见着。上次选秀何中带姑娘来慈宁宫,我远远看见,当时还觉得奇怪。没想到时隔不久,太后就宣姑娘来了慈宁宫。”
我礼貌地冲她笑笑,说些客套话,无非就是她幸苦了,我不懂规矩的地方还请她提点。虽是客气话,可她见我不摆架子,对她客气有礼,冲我倒也和颜悦色,特别是几次提到何中,我感觉出她和何中关系不错。因为不解太后为何宣我进宫,所以便趁机打探起来。
听闻我的疑惑,雯音丝毫不觉奇怪。据她告诉我,太后本就时常宣召宗室、大臣们的福晋、格格、夫人、小姐进宫赴宴、闲聊,不过来的大多是福晋、夫人,毕竟年长一些,也能说一些宫外的有趣事,格格、小姐年纪轻轻,能聊的不多,得到宣召的倒是少见。
雯音的解答安抚了我不少,言谈中得知她十九岁,进宫已六年,算是有了些年头,于是我继续发挥大娘的教诲,赶紧从身上掏出银两塞到雯音手中,连说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请她多提醒,可别让我闯祸。雯音推脱几下便收下,对我的态度较之刚才更加亲切。
“雯音,景仁宫还远吗?你可要记得叮嘱我注意什么?”
“还有一段路,别紧张,我看姑娘有礼有节,没什么问题,需要时我自然提醒你。”
康熙皇帝的丰功伟绩被谈论得最多,我不由好奇生下这位伟大君主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子,“雯音,佟主子一定是位美艳绝伦的女子吧?想必深得皇上宠爱。”
雯音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随即又恍然大悟一般,接着她挨近我低声告知:“也难怪,姑娘毕竟在宫外,哪会了解这些。要说后宫里的女主子们可真不少,皇上虽年纪轻轻,可心无定数,不时就听到有新人被宠幸,可到了如今也不见皇上特别宠爱谁。蒙古主子们地位最为尊贵,可皇上不上心。皇上宠幸的,倒是有模有样,可身份低微,事后皇上轻易就撇在一旁。”
雯音停下脚步,声音虽一再压制,可也一气呵成,“尤其当年豫亲王从江南精选一批汉女回京进献了十个给皇上,皇上便对汉女十分着迷,再加上身边的公公们都变着法子出主意哄皇上开心,皇上实在是放纵之极,就连太后都是连声叹气。随后太后下令,有人敢将缠足女子引入宫内者斩。”
“佟主子出身汉军八旗,人也秀丽貌美,皇上自然时常宠幸,可自打有孕之后,皇上的心性又转移了。”
见我听得一愣一愣,雯音似乎更为兴奋,神秘兮兮地偷偷告诉我,“姑娘,告诉你一件事,可千万别说出去,也就是觉得和姑娘投缘,多说两句。”
我连忙点点头,其实我这个人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能听到九五至尊的八卦,这个机会不容易。
“前些日子,位育宫不见了一位宫女,多出了一位刚得宠幸的主子,可是这宫女和这位主子不是同一人,姑娘可知为何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雯音一阵窃笑,“刚得宠幸的女子是进宫伺奉的命妇,不曾想居然被皇上看中,于是身边的公公便想出掉包的计策,逮住一位宫女让她穿上那位命妇的衣服送回了府上,而皇上喜欢的就留在了宫中。”
听闻这番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脑袋只觉“嗡嗡”作响。我记得那晚在公主府上见到九公子,有那么一瞬间我还觉得他眼神落寞,独处高寒之地,甚为孤单。现在雯音口中描述的他无非就是一个好色淫纵之徒,除了连连摇头我都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震惊。
随雯音一同走进景仁宫,只见院子里站着很多人,宫女们出出进进,雯音进入屋内问了几句便立刻出来和我站于一个角落。奇怪,皇上刚才不是答应太后过来景仁宫吗?怎么不见他尊贵的娇躯?
佟主子撕心裂肺的声音从里间传出,听得我心里直打颤。都说这古代的女人生孩子就是到鬼门关走一趟,很多女人因为难产或是产后大出血就此撒手人寰。佟主子算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这般痛楚也真是难以忍受。
皇子呱呱落地,透亮的声音响彻宫内,大家一派欢喜之情,我也展颜一笑,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着。正在这时,随着太监的尖声通报,皇上踏入院内,大家一并跪下,向皇上请安、道喜。
皇上询问佟主子和小阿哥的情况,可不知为何,虽说我站于边角不得见他的神情,可他言语中的语气显然还没有在场的太医、宫女们欢悦、激动,这位年轻的皇阿玛似乎只是在此略表关心。
何中进入景仁宫,连忙到皇上跟前行礼,随后扫向四周看见我和雯音,走了过来。此时,皇上也随着何中的移动眼神瞟到我们这边,我低下头不敢看去,只听得何中说道:“姑娘与我回去向太后禀报好消息,雯音留下,看看情况再回复慈宁宫。”
随即,我跟上何中来到皇上跟前,请安退下。
许是在院中等待站得太久,出了景仁宫后,我就感觉双腿酸麻,走起路来有些迟缓。看何中焦急报喜的脸色,我不好因自己耽搁他,“公公速去给太后报喜,免得太后担心,我腿有些酸麻,请容我慢慢回去。”
何中点点头,快速小跑而去。我慢悠悠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这才来到永康门,刚要进去,便听得身后有人喊叫,“姑娘请留步,姑娘请留步。”
我回身一看,原来是随侍皇上的太监吴良辅。停下一小会儿,只见抬着皇上的轿辇来到,皇上下轿,走到我跟前,一干随从迅速退后保持距离。
皇上突如其来的出现着实让我不知所措,刚才的悠然自得消失无踪,晴朗的天空下我竟然有些颤栗。
“太后又添皇孙,朕打算亲自到慈宁宫与太后坐坐,随朕一块走吧。”
我跟在皇上身边亦步亦趋,吴良辅等人远远跟着。
“墨兰,又见面了。”
很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嘴唇居然哆嗦起来。
“知道了朕的身份,恐怕再难听到你唤朕为九公子,你醉醺醺和朕念诗的样子,还有在门外听你清唱一曲,每每想到这些朕都觉得有趣得很。”
我吓得慌忙跪下,“皇上请恕罪,墨兰愚钝,有眼无珠,才会在皇上面前这般无礼,请皇上责罚。”
“朕要是想罚你,还需等到今日,起来吧,朕不想看你这诚惶诚恐的样子。”
来到慈宁门前,皇上停下脚步,转身面朝我,“朕还依稀记得你唱的那首小曲,这词儿朕是知道的,可这曲调头一回听,回宫后还琢磨过,朕唱唱看。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
我顿时怔住,词是苏轼所作,他知道不足为奇,可曲却是现代人所谱,那晚在公主府上一边喝酒一边唱,皇上在门外听过居然就记住了。
不用说,满脸的惊诧都写在我脸上,皇上的歌声中道而止,微笑中坦露小小的不好意思,“那日听过之后很喜欢,可惜没记全。”说罢,他眉眼扬起笑容虎步龙行往慈宁宫正殿而去,目瞪口呆的我双脚牢牢被钉在地上,全身僵直。
第二日,皇上晋升佟氏锦妍为康妃,荣登正妃行列,成为景仁宫主位,景仁宫上下全都获赏。要知道当时后宫里的正妃皆来自蒙古,就连生下二皇子福全的董鄂氏也只是庶妃,可见这次母以子贵在康妃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43章 歪打正着
五月,来自孝庄皇太后家乡漠南蒙古科尔沁部的一对姐妹花博尔济吉特氏岚珍、岚娅封妃,同来的还有另一对博尔济吉特氏的姐妹吉珠、瑞珠。
岚珍、岚娅按辈分来说是废后静妃的堂侄女,吉珠、瑞珠则是废后的堂妹,吉珠被指给顺治皇帝的十一弟博穆博果尔为嫡福晋,瑞珠因为年龄较小,留于宫中尚未册封。
孝庄太后可谓是用心良苦,科尔沁娘家的格格们都被她安排在了顺治皇帝的身边,尽享尊贵。
六月,博尔济吉特氏岚珍被册封皇后,皇宫再次鼓乐齐鸣,新皇后入主中宫,大婚礼仪十分隆重,这成为顺治皇帝实行“选秀”制度后的第一个婚礼。
炎炎七月,再次应召进宫,我的紧张少了许多。因为上次从雯音口中得知进宫陪太后闲聊屡见不鲜,再加上太后态度温和,能有机会近距离一睹太后风貌,我也暗自庆幸。唯一让我心神不宁的就是皇上,总觉自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