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我绝无恶意,我也是为你好。是他自己亲口承认与你有约,可我根本就不相信,你可是阿玛的乖女儿,你绝不会做出私会男人的事情,对不对?”
我连忙点头,知我者,洛舒大哥也。我绝不私会,一定要光明正大的约会,这才是我。
“恕大哥自言,他是什么身份,你我都很清楚,不可以,一分一毫都不要让自己的心逾越。”他咧开笑容,“墨兰,如今和你说话总觉自在多了。我走了,你也回屋歇着吧!”
他算是放下心高枕无忧而去,而我除了莫名其妙还是莫名其妙。
催促自己赶紧回屋去,半夜三更的,我瞎转悠什么。这下可好,天上掉下个“他”把我砸成傻瓜了吧!
第8章 郡王赐教
转眼大地披上嫩绿的新装,呼吸着粉绿的空气我的心也变得绿意盎然。
脚踩“花盆底”般的旗鞋,我也能够勉强在庭院里“婀娜多姿”地信然漫步,连蒙带骗也让菱香教会了我如何屈膝请安。
这日,苏先生刚讲学离去后,费扬古就急匆匆把我拽到大厅,说是要请教于我。
说真的以我现在的水平,换我请教费扬古都不足为奇,所以面对这位聪明伶俐的小弟弟时,我内心居然颇有些忐忑。
这些日子费扬古正在熟读《孟子》,他拿起书翻到一页指着其中一行问我,“姐姐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轻声一字一句念完,还好,不难理解,“国家的君王崇尚仁德,那么在这世上就不会有敌人!”
“不对,都说我大清是马上得天下,八旗铁骑所向披靡,杀光了敌人便没有敌人,仁德是什么?妇人之仁吗?”
费扬古的反驳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小年纪怎么就迸发出一股好战的暴戾之气。
这可不妥,我要好好纠正他才行,“仁德不是妇人之仁,君王拥有仁爱之心,胜过千军万马,无需刀光剑影,就可收复人心,平定天下。”
费扬古显然不服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喃喃道:“姐姐不来听苏先生讲课,可说的却是和先生相差无几,‘天子不仁,不保四海’,对不对?那我勤学骑射又是为何?反倒不如耍嘴皮子的文弱书生?”
不由我感叹万分,费扬古虽是孩子,可“巴图鲁”的勇士情节应该打小就印在了他的心上,没曾想小孩童一个却志向高远。看样子,成为阿玛那样威风凛凛的武将就是他的崇高理想。
我走到他跟前,温和地抚了抚他的头,刚想安慰他两句,身后不远处就传来管家的声音,“启禀小姐和小公子,安郡王来了。”
费扬古即刻站起,我俩同时回身,只见安郡王一袭冰蓝长袍,温润的双眸如同平静的湖面,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次我谨记教训,规规矩矩给安郡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他倒也不客气,径直坐到大厅正中的上座,“本王有事与你们阿玛商议,是我提早来了,正好你们俩在这儿,和你们说说话。”
大娘和大哥不在家,我就赶鸭子上架勉强摆个待客之道,不能失了礼节。吩咐管家准备茶点后,我站于一旁,内心生出紧张,可还是佯装一副从容的样子。
郡王招手让费扬古到他身边,漫不经心地询问我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他直言费扬古的小脸似乎还残留激动,难不成我们姐弟俩有了争执?
费扬古倒也不害怕他,举止上恪守礼节,可言语上早已绘声绘色重复了我们刚才的对话。
“王爷,姐姐说的对吗?仁德竟然比八旗铁骑还厉害?”
郡王的不动声色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然的气氛,以他的身份会不会侃侃而谈给我们姐弟俩好好上一课呢?
“你们姐弟俩一个是女流之辈,一个年龄尚小,怎么讨论起这种问题?身为满人,精于骑射理所当然,费扬古,你千万不可懈怠,一定要学好。”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我,温温和和,“墨兰姑娘似乎读了一些书,然多专注女红更合适,日后终归要嫁为人妇,关心这些做什么?”
晕,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金玉良言,让我好好感悟感悟,谁曾想人家竟然不屑与我这样的女流之辈交谈。
费扬古恭恭敬敬垂首应声,郡王满意地看着弟弟,眉眼、嘴角的上扬发散出亲切的味道,刚才的肃然淡淡中和。
我默不作声,心里很不服气地看着郡王,他的目光转向我这边时,我们俩四目相对。他眼中流淌的依旧是风平浪静,而我内心的不忿恐怕是克制不住已经倾泻而出。
“墨兰姑娘似乎有话要说,不然不吐不快呀!”
怎么会没有话呢?都窜到了嘴边不知当讲不当讲,万一冒犯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皇家尊严,不知会不会又要让我跪下?
“本王不会与你计较,尽管说吧!”
定下神,心一横,我便豁了出去,“王爷以为墨兰不过是一介女流,只需做好女红安分守己即可。可即便无知如我也知道,皇上的臣民不只是冲锋陷阵、攻城掠地的八旗铁骑,也不只是献计献策的文臣,更多的却是辛勤劳作的普通百姓,然所有这些人的身后都站着女人,同样也是皇上的子民。”
缓口气,我接着滔滔不绝,“女人虽只是埋守家中、打理家事,可皇上如何施政同样影响女人的生活。皇上崇尚武力,女人的阿玛、夫君、兄弟、儿子就是战场上拼杀的血肉之躯,大小不断的战事让女人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皇上施行仁政,百姓臣服,务本务时,战事消停,亲人团聚,共享天伦,如此女人才谈得上相夫教子,持家有方。”
肃穆的气氛再次重回厅堂,费扬古小嘴微张吃惊地看着我,郡王星目中闪出一些我看不懂的光亮,可他的脸色较之刚才却变得愈发凝重。
“持规而非矩,执准而非绳,通一孔,晓一礼,而不知权衡,墨兰姑娘,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凛敛正气,他振振有词,“没有我八旗铁骑的勇猛拼杀,何来大清今日的辉煌基业,想要成就伟业,不动一兵一卒如何做到?杀人流血在所难免,男人在前英勇奋战,身后的女人才会有一栖庇护之地,一知半解、不知轻重的小丫头,你懂什么?”
第9章 窈窕淑女
郡王的驳斥不是没有道理,我承认,如果没有八旗军的强悍奋战,大清也不可能定鼎中原。
阿玛的赫赫战功无不是从血流长河中拼出来的,可是那晚阿玛因为征战在外连额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的痛苦,始终刻在我脑海里。
另外与阿玛的闲聊中,我得知顺治九年六月,定南王孔有德失桂林,怅然失色之下遂在王府自尽。
同年十一月,定远大将军、敬谨亲王尼堪征讨湘黔,却被明军击败,尼堪不仅死于混战,还被割下首级。
两位亲王的败亡粉碎了八旗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就连少年皇帝顺治帝也悲叹:“我朝用兵,从无此失。”
我自知自己几斤几两,别说够不上,就连边儿都沾不着所谓的谋士,可《孟子》里的观点无不是“仁政”、“民贵君轻”等等,我未曾仔细研读,可这些道理显而易见。
阿玛还说他是文武全才,那他就一定读过,也应该清楚,血腥的武力不可能收服人心。
竟还说我是一知半解的小丫头?我不是,至少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
“难道八旗铁骑就一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吗?难道所有的问题通过武力就可统统解决吗?从古至今,从没有百战百胜的军队,更不要说千秋万载的······”
郡王狠冽的目光杀住我几乎脱口而出的“朝代”,再不管不顾说下去,我就可以归为乱臣贼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刚才一直正视他的视线溜湫着移到地面,他是王爷,那可是皇亲的代表,我就不能收敛些安安静静做我的闺中小姐吗?
不知费扬古是聪慧过人还是天真无邪,总之他挺身而出转移了话题,“姐姐,不要再说些我听不懂的,行不行?”
小脸愉快地面向郡王,“王爷,我们不说《孟子》,其实姐姐以前喜欢看《诗经》。可惜那时姐姐不能诵读,只是在纸上书写,我还记得姐姐写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我没念错吧,姐姐?”
还不如不要转移,我还没来得及研读《诗经》呢?这小子到底是救我还是害我,这下子糗大了。
“弟弟真是好记性,姐姐反倒不记得了。”
“墨兰姑娘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一鸣惊人。既然熟读《诗经》,给我们背上一段听听。”郡王转眼恢复了一脸的淡然,语气和顺多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这下可知道厉害了吧?
“不知是怎么了,受伤之后脑袋变得迟钝了。”我一边装模作样扶着半边脑袋,一边傻笑着。
“早知如此,本王就该带上太医一起来,可别留下病根,本王于心难安呀!”也不知是不是我心虚,他这话的口气怎么听来都没有半点诚意。
倒是我可爱的弟弟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想必是姐姐身体复原之后便日夜苦读,昨晚怕是又熬夜读书没休息好。”
我的好弟弟呀,可别再泄光姐姐薄如纸张的底子,当心一捅就破自讨寒碜。
突然灵光一现,说起《诗经》,倒是有一句耳熟能详,耳朵都听出了茧,管它的,豁出去了。
“好吧,我就念念吧!”调整一下自己的嗓音,我不慌不忙念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哈哈,过关!
“哦,喜欢这一篇,接着念。”
“后面还有吗?我只会这一句。”声音说到后面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了,只剩下一面小鼓在心头狂敲乱打,怕什么就来什么,脸面都丢光了。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