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轻抚了抚我的脸颊,“还说精力充沛,也不看看自己脸色苍白、血气不足的样子,前几日不是还头晕目眩几近晕倒,时常酸软无力,尽说些好听的诓朕,朕问过菱香也问过太医。皇额娘的病朕会盯紧太医、奴才们尽力伺候,况且皇儿也需要你时常提醒奴才们小心,朕左右都要担心,你切莫再添乱,让朕着急不安。”
一股暖流淌入心间,“妾妃遵命,皇上且时时派人回来禀报太后病情,有何需要,妾妃会着人准备送去,千万不要因为怕妾妃担心而有所隐瞒,这只会让妾妃寝食难安。”
翌日,皇上赶往南苑,我始终放心不下,派翠艾出去打探后宫妃妾们的反应,自己则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踱步。翠艾回来禀报,皇后、妃妾们脸上、言语间倒也流露担忧,可没提到要不要派人过去探视,更无人主动请缨前往伺候太后。
我听后有些不可思议,太后平日里处处护着皇后和蒙古主子们,这种时候,她们怎么这般沉得住气。
回想皇上昨夜脸上的愁容,内心愈发焦灼,不说别的,皇上待我恩宠有加,理应与他分担。虽说皇上与太后之间时有冲突,可他们是亲亲母子,再者太后也是一心为国家社稷,皇上性情浮躁易怒,不宜体察太后用心,可对太后的孝心却毋庸置疑。如果太后有个不测,皇上此生难安,也会给世人落下口实。何况那日恭送太后前往南苑,太后不顾在场皇后及众妃妾的想法,对我亲近有加,这无疑是对我的肯定,于情于理,我都难以置之不顾。
思来想去,我立刻吩咐翠艾为我收拾衣物、用品,决定次日赶往南苑。
晚上婉晴过来承乾宫,听说我的决定后顿时就来气,“姐姐不要去,你现在的身子就该好好养着。论亲疏,那也是科尔沁的主子们奔在前面,无论她们犯了什么错,顶多也就是训斥两句,罚些银子,她们是缺钱的主吗?后宫里最不缺荣华富贵的就是她们,太后对她们向来偏袒、照顾,都是一家人,偏就偏呗,可到了这时候,居然一个个稳如泰山、无动于衷,倒是你这个整天被喝来唤去、筋疲力尽的人站出来想去南苑,不要去,你不是人吗?你不会累吗?”
好想把婉晴抱在怀里,她的直抒己见总算是回到了从前心疼我的那个妹妹,“婉晴,你能对姐姐说出这些话,姐姐真是感动,好妹妹,我们永远都这样,好不好?”
婉晴气呼呼地回道:“姐姐你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些什么呢?妹妹不准你去南苑,你怎么说这些?”
拉着她与我并肩而坐,笑言:“妹妹,姐姐已经决定了,断不更改。皇上对姐姐恩重如山,就为了皇上这份恩情,姐姐义不容辞。”
婉晴撇撇嘴,“那倒是,论起皇上的恩宠,姐姐确实是当仁不让。可姐姐此时情况特殊,就算要报答皇上,也等身子调养好再慢慢答谢,何至于连身体都顾不上,生生害了自己。”
“傻妹妹,这种事儿还能挑时候。天有不测风云,谁能预料明日祸福,事到临头,哪还能由得自己事事做足准备。”
婉晴一脸不甘心,“姐姐能言善辩,妹妹说不过你,就算不顾自个儿的身子,四皇子总要顾及吧,他可是你的命根子,你就能舍得,别看皇上张罗了一堆人伺候,可你也能放心?”
我愣住了,婉晴说的对,孩子是我的心头肉,一日不见我都牵肠挂肚。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才能见着,虽说皇儿有奶娘、嬷嬷们照顾着,可我这心确实难以割舍。
婉晴察觉到我的顾虑,更加卖力游说,“姐姐舍不得四皇子,是不是?那就听妹妹的,留在承乾宫好好养着,日后若论起过失,论谁都论不上姐姐你这产妇。反正我不去,谁的好我也没得,日后挨骂也不打紧,反正一堆人陪着,妹妹无所谓。”
提到皇儿,我犹豫了,特别是婉晴临走时对我说:“皇上对四皇子的偏爱不知戳了多少人的眼睛,姐姐此时更不要轻易离开,阿哥所的嬷嬷们也要小心提防、认真打点。另外,往年每到冬春之际,皇上都会离宫避痘,都说这时候痘症最为肆虐,特别需要盯着奴才们,可不能大意。若当年妹妹懂得这些道理,也不至于让老天爷弃我于不顾,又或许是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晚上躺于床上,我辗转难寐,脑海中一会儿是皇上的担忧脸容,一会儿是皇儿的稚嫩小脸,就这样愁眉不展,一直熬到天空发白,我还是没能入睡。
最后,我叫来菱香,仔细叮嘱:“菱香,左思右想一夜,我还是决定今日前往南苑,你留下来时刻过去阿哥所打点,看紧四皇子。我自个儿的身子我心里有数,但却放心不下四皇子,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菱香不愿离开我,坚持与我同去,同时抱怨皇后麻木不仁,我喝止她,“挨过板子还不长记性吗?这种怨言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说出口,别人怎样那是别人的打算,我们自个儿管好自个儿就行。菱香,你是我在这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如今我把四皇子交与你,我最放心,明白吗?”
我拉着她与我一道坐于床边,“菱香,我这一路走来你都看在眼里,要不是有了皇儿,我怎能在这宫里定下心来。皇上待我恩深义重,我的心一路坎坷你也清楚,如能容我自选,我不愿过这种胆颤心惊、如履薄冰的日子。自从皇上下诏宣称四皇子为‘第一子’,我便忐忑不安,皇上之喜溢于言表,可怨恨之心藏于暗处,防不胜防,我这般和盘托出,你懂我的良苦用心吗?”
菱香恍然大悟,当即跪在我面前,以死明志,誓要守护四皇子,我也跪下与她抱在一起,“菱香,你就是我的姐姐,额娘把我交给你是我的福气,多少次我痛不欲生都是你在身边勤心伺候,受累不说还提心吊胆,跟着我这样的主子真是委屈你了。”
菱香小声啜泣,哽咽地说道:“只要主子不嫌弃,菱香这辈子都跟着主子永不分开。”
缓步踏进阿哥所,轻手轻脚来到皇儿床前,小家伙正熟睡,小嘴做出吸奶的样子还伴着满足的“啧啧”声,天晓得他正做着什么美梦。
依依不舍的浓浓情怀瞬时包围了我,好想亲亲他的小脸,可凑到跟前又怕惊醒他实在不忍,双眼牢牢紧盯着他仿佛连他的每个毛孔都想印在脑海里。勉强抑制住自己的不舍转身走出两步,却又恋恋难舍返身看了又看,如此反复来回折腾,最后才一咬牙狠下心走出阿哥所。
来到翊坤宫向皇后禀告、拜别时,她才刚刚起身,听闻后大吃一惊,“皇贵妃,你尚未出月子,何至于前往南苑探视,皇上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有皇上在那儿照应,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淡淡一笑,“皇上毕竟是男儿之身,近身伺候恐有不便,墨兰在身边会方便许多。”
皇后不可思议失笑道:“皇贵妃怎么如此糊涂,哪用得着皇上跟前伺候,合着太医、奴才们都是白养的,他们这时候不尽心尽力,难道还歇在一旁,让皇上自个儿给太后喂药、自个儿招呼不成。太后身子不爽,吃吃药,休养几天也就好了,你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实在要去,本宫也不拦你,只是四皇子尚在襁褓之中,做额娘的撇下他而去,你倒是舍得呀?”
皇后的态度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她是心思深不可测?还是她向来被伺候惯了所以凡事不以为然。总之她的漫不经心与皇上的忧虑不安对比鲜明,南苑究竟是怎样的情形,我一时也拿不准,看来眼见为实最为客观,亲自走一趟,如果太后只是微恙,我再打道回宫即可。
我起身恭顺行礼,“娘娘乃后宫之首,诸事皆需娘娘定夺,娘娘坐镇宫中也可安定众人之心,伺候太后就交与墨兰,墨兰告退。”
带上翠艾,马车一路前行来到南苑,问明皇太后的行宫,我便径直进入太后居住的院落。眼看太监、宫女、太医进进出出,我疾步踏入寝殿,屋中众人纷纷向我请安,索玛姑姑大为错愕,“皇贵妃,你尚未出月子,身子怎能吃得消,皇上知道吗?”
我没有回答先奔向太后床前,只见太后面无血色,双目紧闭,仔细询问才知太后已经昏迷三天,别说是药,就连水都只能喝上几口,太医急得直摇头。
我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前朝的事情已经够皇上焦头烂额,此时太后病重,不用说,皇上肯定心力交瘁。还好自己坚持前来,虽说我不是什么治病良方,可太后昏迷在床,我就是这里位分最高的人,这些个宫女、太监需要统筹安排,大家人心惶惶难免乱作一团,势必事倍功半,必须稳住阵脚让大家安下心来仔细服侍太后。
不及与索玛姑姑多说,我当即坐下问询太医并认真听取他们的诊断以及该如何服侍,然后便对宫人们具体分工。索玛姑姑看上去焦虑不安、憔悴不已,想必这些天也是日夜不休伺候在旁,于是好话说尽劝她去休息片刻,我与翠艾留下守着太后。
一周以来太后反复高热,始终昏昏沉沉,每日交待宫人们认真工作外,我与索玛姑姑轮流换班苦守在太后跟前。在这期间,王公大臣们、品级较高的内命妇们纷纷前来问安、探视,同时各种药品、补品也是络绎不绝送来,太后此次病危引得大家格外重视。
关心也好、表现也好总之纷至沓来、不甘落后,但唯独不见皇后有任何反应,我原本以为自己也是有所历练沉得住气,可这次我是败给皇后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太后的高热总算是降下来,可她还是迷迷糊糊,好歹体温正常,第一关算是挺过来了。接下来两天太后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反反覆覆不见规律。
守候于太后床边,疲困的我不知不觉趴着就睡着了。恍惚间感觉我的胳膊上有什么,睡眼惺忪睁开双眼,发现太后的手覆在我的手臂上,赶紧看向太后,只见她双眼半开,气若游丝无力地注视着我。
我站起身趴到她跟前,轻声唤她,确认她是否清醒过来。她缓缓点点头,我高兴地冲出去叫来在外随时候命的太医。
接下来我便认真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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