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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说什么?”
“轮到你啦,佛格。该是你先采取行动的时候。”
根据凯蒂跟济马说的,她父亲是中国革命前的国民党将领。在三○年代,他位居北京市长或军事统领要职。虽然身为蒋介石内部权力核心一员,但有次蒋以国共两党会面为由设陷逮捕周恩来时,他却引周安全出城,救了周一命。尽管如此,将军依旧忠于他的党。革命之后,他随蒋残存的拥护者退守台湾。吴家人口众多,有一个元配夫人、二个小妾、五六个子女、一批管家仆佣。凯蒂是第二个姨太太在一九五○年二月所生,十六个月后吴将军被派任为驻日本大使,吴家也就举家迁移到东京。对蒋而言,这一步棋十分高明:一则藉此推崇这位难以相处、直言不讳的将军,一则将之逐出台北的权力中心。吴将军当时已六十好几,叱咤风云的时代显然已经结束。
凯蒂在东京度过童年,她就读于美国学校,这说明了何以她的英语流畅无瑕。身为特权阶级,她拥有多种享受:芭蕾课程、美式圣诞节、私家轿车接送。虽然如此,她的童年很寂寞。她比最年轻的同父异母姊姊小十岁,一个住在瑞士的银行家哥哥,大她整整三十岁。更糟的是,她母亲二姨太的地位,让她在家庭阶级制度里与仆役无异。六十四岁的元配和五十二岁的大姨太,十分忌妒凯蒂年轻美丽的母亲,她们用尽一切手段来削弱她在家中的地位。正如凯蒂向济马的解释一样,那就像生活在中国皇宫里,敌对斗争、派系倾轧、阴谋陷害、无声圈套、虚假笑容等如影随形。将军自己鲜少露面。公务不缠身时,他便把时间花在各个声名狼藉的年轻女子身上。东京遍地诱惑,这类混迹脂粉的机会取之不尽。他后来包养了一个情妇,为她准备高级的寓所,花大笔银子讨她欢心:砸钱买衣服、珠宝、最后是跑车。但这些终究不够,连痛得要命、所费不赀的性能力治疗也扭转不了情势。那位情妇开始移情别恋,有天晚上将军出其不意地走进金屋,却发现她躺在一个年纪比他小的男人怀里。接踵而来的打斗惨烈:尖叫声、锐利的指甲、血迹斑斑的破衬衫。那是一个蠢老头最后的人生假象。将军回到家,把扯烂的衬衫挂在自己房中,贴了一张纸片在衣服上,纸上写着事件发生的日期:一九五九年十月十四日。在他有生之年,他就让衣服这样挂着,把它当成纪念碑,独自回味坍塌的虚荣浮华。
月宫 3(6)
后来凯蒂的母亲过世,但济马不清楚是何原因或状况。那时将军已年逾八十,体力渐衰,他突然对小女儿大发父爱,安排她到美国的寄宿学校就读。凯蒂到麻州进入私立费尔汀高中就读一年级时,刚满十四岁。照她的个性,她很快就融入环境,为自己找到适当的定位。她演戏跳舞交朋友,努力读书获得好成绩。待到第四年时,她明白自己再也不会回日本去。也不会再回台湾或是其他地方。美国变成她的国家,她用继承来的小额遗产支付茱利亚音乐学院的学费,并搬到纽约来住。她已经在这城市住了一年,现在刚开始第二年的课程。
“听起来似曾相识,对吧?”济马问道。
“似曾相识?”我说:“那是我听过最有异国情调的故事之一。”
“那只是表面而已。撇开一些地方色彩,其余的跟我所知其他人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当然啦,还要加加减减一些细节。”
“嗯,好吧,我懂你意思了。暴风雨中的孤儿,诸如此类的。”
“完全正确。”
我停了一会儿想想济马说的事。“我想是有些相似之处。”我最后说道:“但你真认为她说的是真的?”
“我无法证实。不过基于到目前为止我对她的认识,如果不是真的,我一定会很震惊。”
我啜了一口啤酒点点头。很久以后,在我更了解凯蒂的为人后,我才知道她从不说谎。
跟济马同住愈久,我愈不自在。他替我支付休养身体所需的费用,虽然他从未抱怨过,但我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其实不很稳,这样无法再持续多久。济马从纽泽西的家里得到一些帮助,但基本上他得赚钱养活自己。大概是同一个月的二十号吧,他开始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比较文学硕士学位。学校提供助学金请他来念──学费全免再加上两千块的津贴──就算这笔钱在当时算是丰厚,也不够一年的开销。但他还是继续照顾我,无怨无悔地逐渐掏空微薄的存款。济马会这么慷慨大方,除了纯粹的利他主义外,一定还有什么理由。回溯我们仍是室友的第一年,总觉得他有点受我威胁,被我完全愚蠢的行为给压制住,可以这么说吧。现在我为生活所逼,也许他觉得这是个取得优势的机会,调整双方友谊内部平衡的时候。我怀疑济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但现在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头不知不觉地流露出尖锐的优越感,很难不去察觉他从取笑我当中所获得的快感。我有点厌烦,但也没动怒。我那时的自我评价滑落到谷底,暗地里欣然接受他的烦扰,把它当成一种制裁、一种罪有应得的惩罚。
济马个头小、身体结实、头发黝黑鬈曲,一副从容正直的样子。他戴着金属框眼镜,这在当时很流行,刚蓄的胡须让他看来像个年轻的犹太教士。我在哥伦比亚所认识的大学生里头,他是最有才气最勤恳的一个,要是他能坚持下去的话,绝对具备成为优秀学者的潜力。我们对那种晦涩难懂没人记得的书有相同的热情(莱克福隆的《卡珊卓》、乔丹诺·布鲁诺的哲学对话、约瑟夫·朱伯特的笔记,这里只提出几个我们一块发现的东西),但我只有狂热,而且是分散在这些作品上,而济马却是周密完善、有条有理,专注的程度常令我惊讶。尽管如此,他并未因自身的评论天赋而沾沾自喜,反倒把它们当成次要的事。济马对生命的主要关注在于诗的创作,他花大量的精力时间在上头,仔细地推敲每个字,好像世界的命运就维系于他所勉力维持的平衡一样──当然,这是惟一合理的办法。在许多方面,济马的诗正如同他自己的身体:紧密结实、连绵紧凑、羞怯腼腆。他的意念绵密交织,我常难以领会其中的深意。但我还是很佩服那些诗的奇特以及语言文字坚若盘石的质地。济马信任我的意见,而每当他问的时候,我也总是尽可能地坦率并给予鼓励,但觉得不对劲的时候也不会客气。我自个儿是没什么文学抱负,这就让一切比较简单。如果我批评了他的作品,他很清楚这不是由于我们之间不曾挑明的竞赛。
月宫 3(7)
他过去两三年来都跟同一个人在谈恋爱,对方叫做安娜·布隆或布农,我不确定是怎么拼。她住在纽泽西市郊济马家的对面,跟他妹同年级,也就是说比济马小上好几岁。我只见过她一两次,她是个娇小的黑发女子,脸蛋满漂亮的,看起来精神奕奕、很有活力,我觉得她对济马这种认真的个性来说,也许太难掌握了。夏初,她突然飞去找在异国担任记者的哥哥威廉。从那时起就音讯全无──没有信,没有明信片,什么都没有。几个礼拜过去,他对这种缄默越来越感到绝望。他每天都到楼下看看信箱,用这个仪式开始每一天的生活,而进出大楼也一定会去开关那个空荡荡的信箱。连清晨两三点,这种根本不可能有信送来的时间也一样。但济马无力抗拒这种诱惑。很多次我们两个在街角的白马酒馆喝啤酒喝到半醉回家时,我就会亲眼目睹那番痛苦的景象,我的朋友摸索着信箱的钥匙,盲目地伸手探寻不存在的东西。也许那正是济马何以能容忍我待在他家这么久的原因吧。撇开别的不谈,我是个可以聊天转移注意力的对象,是个古怪又难以捉摸的有趣慰藉。
不过,我仍是他经济上的负担。他愈不提这事,我感觉就愈糟。我打算等身体够强壮时就出去找工作(任何工作,什么都没关系),开始偿还他花在我身上的钱。虽然无法解决另觅住处的问题,但起码我说服济马让我睡地板,他自己则回床上去睡。换房后几天,他在哥伦比亚大学的课开始了。开学第一个礼拜的某天晚上,他拿了一大包文件回来,郑重地宣布他一个在法文系的朋友接了急件翻译,现在才发现自己没时间做。济马问她愿不愿意把工作转包给他,对方同意。那些手稿就是这样来的,那是冗长乏味的档案文件,约有一百来页,都在讨论纽约法国领事馆的架构重组。济马一提到这个,我就明白自己派上用场的机会到了。我法文跟他一样好,我这么跟他解释,既然目前我没什么重任在身,何不把翻译交给我呢?济马反对,但我已经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我逐步瓦解他的防线。我想结清我们两个之间的帐,我说,而这份工作是最快最实际的办法。我会把钱给他,有两三百块吧,那这么一来我们就扯平了。最后这个理由终于说服了他。济马喜欢扮演殉道者的角色,不过一旦他明白我的心理健康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时,他立刻就退让。
“好吧。”他说:“如果你觉得这么重要的话,我想钱可以平分。”
“不。”我说:“你还是不懂。钱全数都归你。不然这一切没有意义。每分钱都要给你。”
我得到我想要的,几个月来头一次觉得人生又有了目标。济马早早就到哥伦比亚去上课,其余时间我可以自由使用各种设备,坐在他书桌前心无旁骛的工作。原稿的文笔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