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腿说,慢慢地,几乎是太慢了,〃……不,他会醒悟过来的,你等着,我将和他理论理论。〃
她这样做了,她尝试过了,在奥德威克房子的泥地地窖里,那个男人像前些天一样被捆着,眼睛被蒙着,套在他头上的帆布袋只是偶尔被取下来。看见在场的那些带着面具的、穿着厚重衣服的人的身影,他可能仍然相信这些是男人,甚至是有色人种的男人。长腿的声音柔和了一点,低低地,有目的地,友善地指出,这对每个人都是有利的,对吗?……只要他合作?……因为他在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离家有一百英里,他的妻子一定非常担心他,还有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很担心……这表明不管是谁绑架了他,对他家庭生活是不熟悉的,因为玛丽安娜是凯洛格唯一的孩子…… 一百万美元对某个已经得到这么多钱的人算什么呢?……〃一个像你这样富有的家伙,凯洛格先生!宁可死也不付钱!是这样吧!〃
尽管如此,死这个词好像并没有吓到他,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简直不可思议,长腿没有想到会这样,她虽然没有惊慌,但她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惠特尼?凯洛格,以主的名义,是一个商人,他与钱打交道,钱就像他人一样重要,现在他拒绝谈判,这种反应不正常,几乎像个生性怪癖的人。在停车场,他曾经非常害怕,而现在,他好像在某个她们不能抓住他的地方。长腿和瓦奥莱特曾经接触过他,在他的家里,在教堂里,与他握手,大声谈笑,他曾是活泼有趣、充满活力的;但是,现在,他成了〃狐火〃帮的俘虏,好像他撤离到他自己深处的某个地方。
〃……只是他的身体本身,被我们制服了!〃
然而,这个身体本身,他们当然要照料,得让他吃东西,或者说试图让他吃东西(这厮拒绝吃东西),得给他端屎端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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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狐火》第五部(21)
还得无时无刻地看着他,白天和黑夜,两盏煤油灯点在地窖里,白天和黑夜,至少得有两人武装看守。
当然,长腿经常下到地窖里,想想,这就像一个房间,我们都在这个房间里。
第一天,就是说5月30日,托伊?布奇开着〃闪电〃去发信,信投进了一个很普通的邮箱里,就在城边上,邮件是一个小小的、精巧的邮包,邮包上注明:W?凯洛格夫人,杰利弗广场八号,哈蒙德,纽约……邮包里装有WKJ的缀绣着姓名字母的亚麻布手帕,他粗大的镶着玛瑙的共济会会员金戒指,他的驾驶执照,还有长腿用打字机打出来的字条:
你的丈夫活着,没事,只有在付了一百万美元的赎金后,
他才能被释放。等待指令!
不准同警方联络!!!
一时冲动,长腿用弹簧刀割破手掌心,在纸上涂上血迹,向敌人证明,我们来真的了。
可是,与凯洛格夫人联络也不如长腿期望的那样容易。
是的,拨打她的电话号码并立刻得到回答是再容易不过了;然而,当第一声铃响,在电话里,凯洛格夫人情绪太激动……她一点也没有明白这是一桩生意,当然,她更不知道,无论如何,以主耶稣的名义,她的丈夫会被放回来。
就这样,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直哭,不能连贯地说话,而长腿却希望与她理性地谈判,她在电话听筒上蒙上一块布(就像她从电影上看到的那样),长腿很难听清一个字;长腿就开始着急,紧张得出汗,而由于凯洛格夫人的延误,通话就可能被跟踪,因此,长腿赶紧挂上听筒,好像那是一条蛇一样。
这就意味着她不得不再一次打过去,可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问题是WKJ不愿意合作,不愿意同他的妻子通话。
这个可怜的女人哭泣着,恳求着,哀求着,你不得不相信她是绝对有诚意的,〃……我怎么付钱给你?……如果我不知道惠特尼是否还活着?……我怎么能,你怎么能指望我,哦,求求你发发慈悲,让我同他通话……〃因此,长腿厌烦地说,〃他不想同你说话,大妈!〃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没有人记录下来,马迪…猴子没有记录下全部……因此,事情变得神秘莫测和不祥。时间在流逝,每一个小时就像是拉伸某种高密度高强力的物质,但实际上,这些天,以二十四小时为单位,又在快速地轮回着。真让人发疯!就像在高空飞着!而每一天她们都无法与凯洛格夫人达成任何交易,不能拿到钱……每一天,她们的俘虏就在这儿,就在这间房子里,他的大凯迪车就藏在干草房里……每一天都是你几乎不想去想的冒险。
马迪?沃茨是长腿的心肝,她也伤了长腿的心,这是她对她说的:绑架是死刑。
而长腿不屑一顾地说:我们不会杀他,我们也不会被捉住的。
***
哈蒙德的报纸上没有关于这位百万富翁失踪的消息,地方电台也没有。
好兆头吗?这意味着凯洛格夫人遵守了指令没有联络警察吗?
长腿共向凯洛格在杰利弗广场的家打了十一次电话,大部分电话都是在哈蒙德的公共电话亭里拨打的,或者在哈蒙德郊外的小镇上打的,有一两个电话是从远在安大略湖的桑赫斯特的乡间加油站打的。长腿害怕电话正在被跟踪,但是,同时,她脑子里的另一部分,从逻辑上分析,她有理由认为凯洛格夫人信守了约定,她不想她所爱的惠特尼被杀,不是吗?
无一例外,当长腿拨打凯洛格夫人的电话,这是个很快就被记住的号码,电话总是在第一声铃响后就被接听了,大部分是凯洛格夫人接听的,有几次是玛丽安娜。(长腿被罪恶感、悔恨、羞愧所折磨,只要求凯洛格夫人说话……她不想认为,不,她不认为,玛丽安娜应该知道绑架,知道威胁……她应该知道的是,她的父亲失踪了。)(长腿一点也不想认为有许多人已经知道小惠特尼?凯洛格不见了!……像他这样一个做生意的人。)可是,电话每次都是凯洛格夫人接听,总是,或者差不多总是,在那儿,而谈话总是混乱的、不连贯的、令人不满意的。她身上透着冷汗,会喊叫着,〃我要挂了!你他妈的,我想你是想要他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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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狐火》第五部(22)
他妈的只有这个身体本身在〃狐火〃帮的控制中。
这也就是说,他在她们的照料下,这是她们的责任。
你禁不住为他感到难过,像他这样忍受着痛苦,他当然会害怕,却没有表现出害怕,好像他知道(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呢?莫非他能看进脑子里去?或者丧失了意识?)〃狐火〃帮计划是不管怎么样也会放了他,一个星期左右,即使没有付赎金。
当她们让他吃饭时,她们不得不摘下系在他脸下部的布带子,不得不吃力地拉出塞在他嘴里的被唾沫湿透了的破布,眼睛还得蒙着,手腕和脚踝当然也得捆着,是的。但是,他拒绝吃东西,就像是一个巨体婴儿,他紧咬牙关,拒绝吃任何和所有让他害怕的食物。是的,这不是你所期望的。他还不多喝水,只有几次,在无助的肌肉痉挛后,这可怜的家伙喝呀,喝呀,大口地喝着拿到他嘴边的杯子里的水……就像他要渴死一样,但却希望拒绝它。
〃来吧,伙计,凯洛格先生,〃长腿诱导着,与兰娜交换了一下眼色,〃……你不想活下去吗?〃
兰娜说,被激怒的声音伪装得不是很成功,〃你不想通话吗?〃
然而,不,不,他不想,舔舔他那因擦伤而肿大的嘴唇,可以看出他的舌头上有一层白苔,对他的嘴来说,舌头好像已经太大了。但是,他不说一个字,好像他的嘴是水泥做的。
灰白的毛发从他的嘴上长出来,活像一老酒鬼。
从他的腋窝下散发出一种像烂大葱的臭味。
领子硬挺的白衬衣早已没了光泽,脏兮兮的,有的地方还破了,它可能是别致的、优质的,但现在不是。
戈尔迪说,以一个男人的口气,〃我们必须他妈的停止,我说,我们砍下他的一根手指,你知道,在电话边上?这样他的妻子能听见他,这样,他就得说点什么?〃
长腿脸气得煞白,没有回答。上到楼上,她冲着戈尔迪说,〃上帝,你不会说话吗,说那些话,我们的想法是,我们不能伤害他,我们保证过的,我们不能砍下他的手指,接下来会是什么?〃
她们之间有片刻前所未有的僵局。戈尔迪吸了一口烟,眼睛盯着她们的脚,你可以认定她忘记了具体的计划,长腿精心制定的计划,是的,她们保证遵照计划,但是,也许戈尔迪忘记了?……〃狐火〃帮的其他一些姐妹也忘记了?
兰娜有力地说,〃戈尔迪的意思是……只想吓唬他,我们当然不必砍下他的整个手指。〃
很晚了,轮到长腿看守,V。V。一言不发地坐在她旁边,煤油灯发出万圣节般的光,照射在WKJ的身上。他可能像睡着了,或者可能只是没有了知觉。轮到长腿了,她知道为什么,回想起这个人在教堂里,在他的家庭座位上,他的座位上,祷告着,低着头,紧闭双眼,或许,也就是或许,他现在这种怪异的行为,就像一块岩石一样,与他妈的宗教有关。
也就是说,他的特别的基督教:宗教,这个富人的宗教。
好像拥有自己的工厂和公寓还不够,拥有数千雇员也不够,还要他妈的拥有上帝,好像天堂本身是他的另一部分财产,他知道在里面有他的地方!
我做错了吗,要放弃太迟了吗,我毁了一切吗。
她没有想这个,长腿没有,〃狐火〃帮从不说对不起!
一个姑娘在屋顶上飞奔,迈开长腿飞奔,长发在风中飘扬,你们没有人能抓住她,永远,永远都不要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