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中摆满了不少亮丽的大理菊,明艳艳惹眼的很。
南黎迎了上来,一手一个挽住南乔两人,向中间主座上一个身形消瘦,面上却泛着红潮的二十四五岁的贵妇行礼,向其介绍道:“姐姐,这漂亮的像朵花儿似的是大的,闺名叫住芊芊;这边这个沉稳些的,就是和善格格啦,闺名叫住南乔,我们都叫她乔乔。”
又对两人介绍座上之人,道:“这是我们府的世子嫡福晋。”
南乔和芊芊忙上前行礼。
“果然都是花一样的女孩儿……”世子福晋笑着,从手腕上褪下两个白玉镯子,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并替她们戴在了手腕上,道:“戴着玩儿。”
南乔觉察到世子福晋一双手竟然如此冰凉,下意识地一低头,竟然看见手上青筋一根根突起,皮肤暗淡中透出一种腐朽的气息,心中一颤,闭了闭眼,然后微笑道:“谢福晋,我最喜欢白玉了。”
芊芊也是道谢,但耳边依然能听见外面那丫鬟的呜呜声,让她很不自然。南黎见状让座,她恍惚地坐了下来。
福晋看了一眼芊芊,又瞧着南乔神色如常,像是一点都听不见外面板子渗人的声音,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抿嘴笑道:“早听妹妹说你是常得皇上和太后,以及后宫娘娘们的赏,她那些个好东西都是你添的妆,哪就稀罕我一个白玉镯子了?就会哄人……”
南乔摸了摸鼻子,将手臂举起,露出手腕上的镯子,摇晃几下,歪头道:“真的很漂亮啊,我真的很喜欢,没有说谎……”
“你这丫头……”世子福晋正要再说什么,一个年轻妇人,看样子是内院管事的,向她回道:“回福晋,她晕过去了。”
“泼醒,问问她肯不肯说。不肯说就再打,打到肯说实话为止。”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依然是柔柔弱弱的,并且连着急急咳嗽几下,再抬头时,面上红潮更胜。
南黎抚摸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道:“姐姐千万不要动气……到底是没有伤着我们的孩子,您保重身子,要听孩子叫您额娘,指望着您看护着长大呢。”
“竟然有人存了害你的心思,我再不管,她们都以为我这病秧子管不动了呢”然后摇摇头,示意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笑望着南乔道:“听我们爷说你画的人物像最妙,能替我这将人之人画个像么?”
不等南乔回答,南黎立即红了眼道:“呸呸姐姐要长命百岁呢”
福晋一哂,摇头道:“我又何必自个儿骗自个儿,我这身体,能盼着看一眼孩子已是心满意足,若是菩萨眷顾能撑到孩子喊我一声额娘,那就是,那就是……”话不说完,她又向南乔道:“乔乔,如何?能劳烦你么?”
“只怕您看不上眼……”南乔微笑。
她有些看不明白,不都说妻妾相争么?而南黎明显是得宠的妾,但这位福晋却真的待南黎很不错得样子,两人相处的也十分的融洽……她能感觉,南黎邀请她来,好像就是为了请她替福晋画个像……
但画幅画而已,她也没有理由非拒绝不可。
见她答应,福晋大喜,忙让人送上来画具等物,又有些紧张地问道:“我需要准备什么?需要去外面么?”
“不用,福晋看起来状态很好,而且这暖房布置的也很漂亮。”南乔说着话,起身行礼,后退几步,观察了一会儿,请人在玻璃边上放了个花榻,又请人移了几盆开的绚丽的大理菊,然后轻福晋在花榻上歪歪地坐着——
阳光下的大理菊,颜色绚丽的耀眼。被鲜花捧衬着的女人有一种安静的尊贵感觉。玻璃外面远远有假山有高大的乔木有楼阁……意境很不错。
这会儿,因为怕打扰了南乔画画,外面的板子声停了下来,也不知道问出什么秘密没有。
芊芊喝下一盏暖茶后,人终于平静下来,向南黎歉意地笑笑,然后走到南乔身后,看看有没有她能帮上的。
看着南乔认真的侧脸,她不得不再一次承认,她不及她……有很多时候她认为自己追上她的脚步了,但下一刻,她就会发现,她其实离她还很远……
一幅画,才勾勒出底图,细看福晋额头上已开始冒出汗珠。南乔对焦急的南黎点了点头,南黎忙过去扶着福晋活动一会儿,让人又揉又捏地折腾一阵之后,才又将她放回去坐好,如此反复……
南乔看着眼角有些抽搐,好在她想要画的画面已经印在了脑海中,全神贯注之下,倒也没空理会那边不时的闹腾。
一副画费时大半个时辰……最后的定稿让福晋看了眼神亮亮的、湿湿的。她青色的手指失态地紧抓着崇安的手臂,不能确定地问道:“爷,爷,妾真的还有这么美么?”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崇安也来了。还有沐雅。
“自然很美。”崇安握着她的手,嘴角噙了一丝怜爱,向南乔道谢道:“多谢你了”语气很真诚。
“我不及你。”沐雅也赞叹道。
“是福晋很美,不然我也变不出一个美人来。”南乔淡笑摇头。福晋此时身体极差的样子,但依然能看的出是个美人。
崇安又点点头,也不好和南乔说太多,对福晋道:“累了吧,咱们回去歇着,让侧福晋和她两个妹妹说说家常。放心,这画儿爷亲自替你装裱了……”
“谢谢爷。”又再次谢过了南乔,笑着让南黎好好招呼两人。
这边南乔本想着这是应人之作,不想用印,但崇安端着画架拿眼奇怪地看着她,她只好摸了摸鼻子,取出小印,盖上。
这卖不到一万两,一千两还是值了吧?南乔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看着画作有些不舍。
“乔乔,你别怪我……我……”待崇安几人走后,南黎让人上了茶,看着南乔极不好意思,道:“世子向福晋提过你画人物很鲜活,福晋心中就存了找你画像的意思,几次在我面前提起来。她说,她说……”
南黎眨了眨眼睛,微偏了脸,道:“她说自己时日无多,真不知道走了之后有没有几个人记得她的样子……后来世子也隐晦地提了一次,我没有办法了,才找的你……”
南乔摆了摆手,绕过这个话题,问道:“你和福晋相处的很好?听你话里的意思,你的孩子……”
南黎笑了笑,道:“你没猜错,是我主动提出,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都记在福晋的名下养。不然,她怕也不会对我如此上心……”
“为什么?”问话的是芊芊,她不能理解。侍妾或许没有资格养育孩子,但侧福晋绝对是有的,她不明白南黎为什么要将孩子送给别人养,叫别人额娘。
“为什么……”南黎摆摆手让丫鬟们都下去,这才轻轻靠着椅背,自嘲地笑了笑,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道:“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迎合了他的爱好,应该就够了……但很快发现他对福晋的情谊很不一般,所以压着院子里的侍妾一个没有往上提。你们知道,侍妾生养有功的话,多是要提成侧福晋的。
“我要在府上生根,就要讨好他……现在发现讨好他还不够,所以还要讨好福晋……你们知道么?世子他听说我有喜的时候一开始并不怎么高兴的,直到表明了给福晋教养,他才真心喜欢了我这个孩子……”
南黎说话的声音极轻极轻,好像立即就消失在这阳光中似的。
“而记在她名下也好,成了嫡出,以后会成为世子,成为王爷……”南黎转过脸,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笑容平和而优雅,然后轻飘飘地说道:“福晋她反正最多活不了两年了……以后孩子还是要认我这个母亲的。”
她赢了时光,也就能赢了她,她不怕。
南乔沉默。
这样大宅子里的是非曲折,就像那按在凳子上的那血肉模糊的婢女,她越是了解,就越是厌恶。而对于南黎于这种生活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是南黎心甘情愿的活法……
秋天明亮的阳光透过大块的玻璃照在人身上,却已没有多少暖意。
红茶进来,说那个丫鬟招供说,她每月收清月院三两银子,替那边传递消息,偶尔做些小事……
“她被抓住在今天招待福晋和你们的茶叶里投毒。”南黎向南乔两人解释道。
芊芊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南黎取了自己的帕子替她抹干,看了她一眼,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在这样的人家中生活,这些都是必须习惯的。这些也是我讨好福晋的原因……不是她,我的孩子早已保不住了。”
“我……”芊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南黎抿着嘴笑道:“相信我,你从现在起该学习了……不要像我,到头来只能靠别人。”
南乔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回去让韩嬷嬷给她特训。”
芊芊既然注定要去大宅子,她总得有保命的本事……
她们没有留下来用晚饭,临走的时候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过来,向南黎回了些什么话,然后给了她些什么东西,然后退走了。
南黎笑了笑,抓住南乔的手,将手中之物转送给她,道:“世子爷给的,你收下吧,他一向不肯占别人半点便宜的。”
南乔点了点头,登上马车之后,才发现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扬了扬,南乔笑眯眯地道:“芊芊,你说,我是不是开展一项给人作画的业务?这钱真容易赚啊……”
芊芊瞪了她一眼,抱怨道:“早晚被银子累死……”
然后又歪到了南乔身上,哀哀地道:“乔乔,大院子,真的都像南黎姐姐那样么?我……我有些害怕……”
南乔闻言,收起银票,正了正色,道:“我们今天看见的,不过是冒出来的一丁点儿……所以,咱们回去之后,让你那个柳嬷嬷和我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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