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
李果笑道:“整个乡也只那么大。如果是摩托车,几个小时整个县也就逛完了。我们这是要调查刘华第二个老婆的死因么?跟河堤
上的凶杀案有什么关系?”李果虽不聪明也不是绝对的笨蛋。在局子里混了几个月多少对某些词还是敏感的。比如说:死亡。提到死亡
,就会想到死亡的几种状态:自然死亡、病死、意外死亡、被杀。失足跌落湖里淹死有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淹死、被人推下、死了被人
弃尸。
在这里没有人报案,公安机关就不会理会。人死亡只要有家人给的合乎理由的解释就没有人追究,并不需要医院开具死亡证明。尸
体被家属隆重地送进坟墓就完成了人的一生旅途。
大大小小的塘,好多!不过,那么浅的水算塘么?
“他们在做什么?好多鱼!”鱼在网子里挣扎着。新鲜的鱼让人流口水。
“清塘。”李果道,见柳下溪把自行车停下来。催道:“快点吧,过不了多久,天就黑了。”
“他们在挖什么?”柳下溪好奇心重。有的塘子是有人在泥里挖掘。
“有些塘子里的鱼几年没有干过了。现在把肥鱼清出来,弄到市场上卖,那些挖掘是挖耦,新鲜的耦上市,现在正是农闲的开始,
天气也不是冷得吓人的时候,清塘起耦的好日子,留种的耦也要重新布种了。那地里看到没?准备植窖埋甘蔗,到春天埋下去的甘蔗长
新苗就可以成甘蔗林了。”
“这么多鱼现在卖还不如等到过年的时候。”
“笨,那时,天太冷了。谁愿意起鱼?这里是鱼米之乡,鱼任何时候都不缺,过年也不会价高多少。这些鱼直接由水产公司收购,
统一外销他地,或者是制成鱼干呀、鱼罐头之类的。”
“看着这些鱼,想买条来做菜,还有新鲜的耦!”柳下溪笑道。
“你会做饭菜?看上去都不像。”李果横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人,一会儿是工作狂,一会儿普通人。现在不是来查案么?这么清
闲。
“到别人家蹭饭,送上新鲜的鱼好进门。”
“谁家?”李果的好奇心不是普通的重,眼睛总是闪亮亮的。
“不告诉你。”柳下溪快乐地把自行车放在一柳树边。“帮我选选。那一种鱼好吃?”
“都好吃。”问李果问错人了,李果对厨房没有兴趣。他只分得清鲤鱼与鲫鱼。青鱼与草鱼是分不出来的。
柳下溪自己咨询了一下起鱼的农民,买了条三斤多重的桂鱼,和几斤鲜耦。
他们俩也没有赶路,柳下溪示意李果问卖鱼给他的农民刘家的事。
“老乡。认识,搬到镇上去的家里放录像的刘华么?”李果有了干劲后,人也机灵了点。明白过来,柳下溪买鱼是为套话铺路。
“刘华?开拖拉机的刘华?认识!”农民停下手里的活,坐在草地上。“说到他,就有话讲啰。能干,很能干的一个人。”
“他的旧房子在那里?”
“早拆了。听说他在镇上盖新屋,有些木料还可以用,浪费了可惜。问这个做什么啰。”
“有事呢。多讲讲他们父子俩的事。”
那位农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大约觉得不是坏人。“是在几个月前拆除的,那块地这里已经成了别家人的自留地,早种上农作
物了。”
“他平时跟谁家的关系最好啊。”
“哪一家子啊?都好吧。刘华长年在外地,家里头只要婆娘与小兴旺。那婆娘是后娘,刻薄得很,对小兴旺一点也不好,常常打骂
。那婆娘的嗓门大,闹得四邻不安。那婆娘死了,天开眼了。”
柳下溪低声对李果道:“问问他们,第二个老婆死的时候,刘华在不在家,还有,他儿子刘兴旺是怎样的孩子。”
到底是刚跟他做了笔小生意,对方有问必答。
“小兴旺?多好的一个孩子。老实、听说、读书成绩又好,是刘家的三代单传。刘华看得比自己心肝还重要。姓齐的婆娘会装假,
刘华在家里头的时候装着对小兴旺好,平时那婆娘泼辣,他们的家事又不好说。刘华被蒙在鼓里有一二年吧。他婆娘死的时候刘华不在
家,还是我去通知他的,他是第二天晚上才赶到。你们问这些做么子啰?”
李果陪着笑,一时语结。回头看柳下溪。
“刘华的老婆是什么时候被发现死在塘里的?”柳下溪直接问。
那汉子看了一眼他,听懂他的问话。半晌才道:“下午。隔壁的刘婆婆看见刘家的鱼塘里泡了件衣服,喊人来捞,才瞧得出是刘华
的婆娘翻白了。有人通知上学的小兴旺回家,我去邮局给刘华挂了电话。”
“尸体埋在那里?”
“被水鬼抓住的人不吉利,火烧了。”
“水鬼?”
“尸体,腿上,身上到处是抓痕,不是水鬼是么啰?都怕了刘家的池塘,干水后填平了它。”
也就是说什么痕迹也没了。
回程时,天色发暗,温度降底了几度,李果冷得哆嗦。柳下溪见他可怜,脱下件外衣丢给他。李果也不客气,马上套上。一边笑道
:“这么看来,刘华不在家,他老婆是自己掉进塘里的。原来你买人家的鱼就是为了套他的话。那你又怎么知道刚才那人认识刘华?”
“同一村的人不认识才怪。”这个村就叫刘家村。估计大部分都是姓刘的吧。
李果摆摆手,衣服对他而言太大了。“就这么简单。”仔细一想是自己笨了些。本来嘛同一村的人怎么不会认识?“你怎么看刘华
第二任老婆的死?”
“死无对证,除非有谁自己承认杀了人,否则定不了罪。”
“那不是白查的么?”李果不解。
“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把自己的推理导上正轨。从心理层面来解释个人行为的动机,预测个人可能发生的行为。也就是收集全面
的资料,分析这个有没有做某件事的心理驱动。”
“不明白。”李果懊恼。
“演绎与归纳、历史与逻辑、分析与综合懂不懂?”
“不懂。”李果回答得干脆。
“哎。”轮到柳下溪伤脑筋了。“演绎法就是先有结论再一一对应推算。由A到B到C。而归纳法刚才相反,先由A、B再总结到
C。算了,这么说也说不清楚。以实例来说明:就说这次河堤杀人案件吧。1、张健与李卫前在头一天跟死者吵过架。2、吵架的理由
是为了收货付款的事,也就是为了钱。3、李卫前有暴力的前科。4、他们清晨送死者搭船下落不明。5、死者的钱不翼而飞。综合以
上五点,张健与李卫前伤害死者的可能性很大,是畏罪潜逃。也就是这两个人具有最大的嫌疑。这就是整合数条理由得出结论……”
“啊。说得也是。”李果打断柳下溪的话。“这么一看,破案很容易的。”
他这一打岔,柳下溪没有兴趣继续说下去了。李果真不是一位好听众。
“再教我一点东西吧。”李果合掌相求,柳下溪不理他。
“小气!”
回到县城,收回自己的衣服,与李果分开,柳下溪直接去找邹清荷了。
邹清荷正在小厨房准备做饭,柳下溪把鱼与耦丢给他。那能叫厨房么?他连躬身都进不去,可怜地只有青菜与青椒。“我在这儿蹭
饭。”
邹清荷很高兴。“这是桂鱼?很贵的也。”
“还好啦。”
看着他在水龙头处浸着冷水很熟练地剖着鱼……这孩子家事一把罩,真能干。
“柳大哥,你坐坐,很快就能吃饭了。”
其实那屋太窄,要他坐也不知道坐在那里。
今天今晚,依旧家里只有邹清荷一人。
鱼做得不错,比起大饭店的都不差哪。真鲜。
“明天早上记得起来跑步,我在五点半准时到铁门口等你。”柳下溪把特意留下的一半炒莲子给邹清荷吃。邹清荷欢呼一声,抓住
柳下溪的手臂:“我喜欢吃这个。柳大哥你真是我一等一的知己。”
特有满足感的柳下溪摸摸发胀的肚皮,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你认识同年级生刘兴旺么?”
“刘兴旺?”这几天还真跟这个名字有缘。邹清荷有特意找过刘兴旺向他道歉星期一晚上小七的失言。可是,对方更骄傲,根本不
理会他。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就会注意到同学位对他的某些评论。整体来说,女同学们对他大大赞扬;男同学对他不满的多。“柳大哥
怎么问起他?要是你在以前问我,那可是一点印象也没。今天问我,在时间上问对了。他成绩不错,名次在我前面。不过是在四班,平
时没有来往,有人说他是‘鼻孔朝天的人’”复又好奇地瞪着柳下溪:“他怎么了?”有几个可以结交的机会,都阴差阳错地结束了。
“他是刘华的儿子,镇上那家录像厅知道么?他家开的。”
“噫?录像厅?前段时间,难怪小七神神秘秘地问我要不要去看录像。我还说过我没有钱不去,他说可以免费去啦。我还以为有谁
请客,原来是刘兴旺请客。这样啊,那小七怎么对刘兴旺那么有意见?擦肩而过的面也见过几次,他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存在感薄弱的
人。不对,正确来说是鬼魅的人。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存在感薄弱的人?”柳下溪笑:“这个结论怎么得来的?”
“嘿嘿嘿,老实说从书上剽窃的词汇。”
“去,词汇大部分都是从书本来习得的。”跟他说话就是让人兴致高昂。
“柳大哥,你怎么突然提到大叔的儿子?”邹清荷坚持不懈围绕这个问题问下去,他有结论:无论如何,柳下哥都会包容他一切的
任性。
“我在想,刘华不想跟警察打交道的理由是什么?才会把你卷入这案子来做第一发现人。他的儿子刘兴旺曾经与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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