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葡萄酒果然可口又恬人。在特洛伊人众多的价值观中,“喝水是有害健康的”这一 条最为晴所欣赏。在这边,人们只要口渴了几乎都是饮用这种果酒的。这种酒酒精量很低,不会喝醉,而且又酸又甜口感非常好,实为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晴饶有兴味地看者坐在桌边的两个因表情差异之大而使相同的面容给人完全不同感觉的姐弟。头顶的葡萄藤滤过金色的阳光,将斑斓的影子头在青石桌面上。铜杯中红色的葡萄酒看起来仿若大块的宝石一般美丽。虽然青铜酒具对身体有侵蚀,但这种时候会想到这些煞风景事情的人应该不多。啊~这才是人生嘛…… 晴心满意足得很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姐姐你是说,晴……小姐是你朋友的妹妹,现在寄宿在神庙里帮你做事,对吗?”赫勒诺斯总结着卡珊德拉刚才告诉他的信息。
“如果你讨厌的话我可以随时把她踢出去。”卡珊德拉干脆地说。
晴真切地体验到了寄人篱下的人情冷暖,只有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赫勒诺斯:“好;好过分……人家会一直乖乖的……”
赫勒诺斯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连摆手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点都不讨厌晴小姐,也不会让姐姐把你赶走的,你不要担心 ……”
“我还以为在德尔菲神庙的这些日子能改掉你这种同情心泛滥的个性。”卡珊德拉的脸上写满了失望,“那群装神弄鬼的女人们究竟教会了你什么啊?”
“很多啊。” 赫勒诺斯认真的说,“像是熏香的配方以及正确的使用方法,感知神意的仪式过程,还有怎样从征兆看出神旨,德尔菲神庙的祭祀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啊。”
卡珊德拉的脸上露出了无为的神色:“算了算了,我早知道会是这样……”
“我知道姐姐你讨厌格式和程序,但必要的仪式的确可以让我们在精神上更接近天神……啊,埃内阿斯!”赫勒诺斯忽然停止了他的滔滔不绝,高兴的站起来迎向门口。晴回过头去,那个高大的男人果然正走进院子。
大概是因为他是晴到这里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晴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他。上次见面时完全处于不了解状况的紧张之中,对他的脸也只留下了“严肃得像狮身人面像一样”的印象。现在细细看起来,其实他长得很不错,五官甚至有种秀美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完全被他严肃的表情掩盖住了。他该不会是故意借板着脸来掩饰自己略显漂亮的面孔吧?晴在心中暗暗好笑。这种心理状态似乎值得好好分析一下。
这个男人看也没有看晴一眼的径直往桌边坐下,微向赫勒诺斯一颔首后,转向卡珊德拉:“浪费我难得的休假日叫我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卡珊德拉满意的笑笑,让身边的男仆给他斟上酒:“赫勒诺斯今天回来了,你没什么‘欢迎归来’之类的话要说吗?”
“哦。”埃内阿斯向赫勒诺斯点点头,“回来了啊。”
这算哪个星球的打招呼方式啊?晴在一边看得想要吐血——虽然早知道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他为什么这么拽啊!
赫勒诺斯却兴奋得涨红了脸,似乎对于他的这种冷淡态度还受宠若惊的样子:“是、是的,我刚从德尔菲回来。”那样子活像是一个见到了偶像歌手的初中女生。
埃内阿斯没有了更多的表示,只是看向卡珊德拉:“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有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卡珊德拉悠闲的啜了一口酒,突然说,“我想我们可以深入谈谈。”
埃内阿斯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慢慢的坐回原处,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卡珊德拉,“你想说什么?”
他们是不是忘了某个人的存在啊……好歹也算是认识的人啊。晴咳了一声,举手示意自己的存在:“埃内阿斯,好久不见啊。”
“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埃内阿斯打量着晴,还特意用了惊异的语气。
我是不是有得罪过他啊。晴不禁想,忍不住撇起嘴角:“身为一个战士,却不能随时留意到周围的情况,难道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作掉的吗?”
埃内阿斯冷笑了一下:“不会对我构成威胁的弱者是会在我的视野中直接被忽略的。”
虽然的确有点被他笑容的压迫力吓到,但晴还是拿出二十一世纪人的骨气不服输的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嗬嗬,粗心大意却又盲目自大,你的未来可堪忧虑呢。”
“承蒙贵言,我一定活得比谁都长命百岁。”埃内阿斯似乎完全没有要结束这场没营养的争吵的意思。赫勒诺斯惊恐的看着两人之间的空气冒出噼啪的火花,求助的望向自己的姐姐——卡珊德拉正笑吟吟的喝着酒,一脸免费看戏的表情。
晴抱起肩,打了个呵欠说:“那真是恭喜你啊——怪不得我们那边有句俗语叫做‘祸害遗万年’啊。”
“这样说起来,”埃内阿斯忽然欺进晴面前,微微的眯起眼睛,“你究竟是哪里人呢?”
“不要一直欺负我的宠物啊,埃内阿斯。”卡珊德拉终于看够了般的出声制止气氛已相当危险的两人,“你所关心的应该不是她究竟是哪里人这样无聊的事吧?”以无可挑剔的优雅站起身,卡珊德拉径向屋内走去,“跟我到里屋来。”
似乎自己已经完全被定位成宠物的样子了呢……晴悲哀的想。向尾随在卡珊德拉身后的埃内阿斯扮了一个大鬼脸,她乖乖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大口酒给自己压惊。吓死我了。她拍着胸。突然就把脸凑到自己面前……就算是身手敏捷也用不着这样吓人吧?
“晴……和埃内阿斯关系不好吗?”赫勒诺斯一脸苍白的问。
“我根本之前只和他见过一面而已。好心的想和他打个招呼,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对我冷嘲热讽……我丁晴是用来被冷嘲热讽的人吗?”晴忿忿地说,然后又有点泄气,“当然虽然现在是沦落为宠物了……”
“不过晴好厉害……竟然在气势上完全不会输给埃内阿斯的样子……”赫勒诺斯充满敬意的说。
“难道平时都没有人去遏制一下他的自大和无礼的吗?”晴没好气地说,“以他这么讨人厌的态度,就算是普里阿莫斯的侄子,达尔达尼亚的王子,如果在我们那边啊,早就被人用西瓜刀砍死在十字路口了。”
“你……你们那边原来是这么野蛮的地方的啊……”赫勒诺斯小心翼翼地说。
“没错!”晴卡起腰,心中溢满了对二十一世纪的自豪感。
赫勒诺斯尴尬的陪笑了两声:“城中敢这样大声与他说话的人只有姐姐而已,其实……他平时也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他的身份不是很高吧?为什么可以拽成这个样子?你好歹也是个王子吧,还是在自己的地盘里,不要一见到他就像他手下一样唯唯诺诺的啊!”晴大声喝道,力争做些挑起表兄弟矛盾之类的闲事。
赫勒诺斯用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频率摇着头:“请不要这样说,我非常佩服埃内阿斯的,又强大又坚强,而且对人也很好……大家都是很尊敬他的!”
“……他哪一点称得上‘对人也很好啊’?”晴一头一脸的黑线。
“很多人都会因埃内阿斯很冷漠的外表而误会他,但其实他和姐姐一样,都是面冷心热的好人呢。”赫勒诺斯认真地说。
“和姐姐一样”?真是没有说服力的例子啊……沉默了一会,晴拍了拍他的肩膀:“赫勒诺斯……”
“什么?”
“……你真是一个幸福的人啊。”
“你看起来很高兴嘛。”招呼埃内阿斯在一边坐下,卡珊德拉突然说。
“是吗?”虽然表情没有变化,埃内阿斯的语气却很轻快。
“你果然会对所有黑色头发的女人感兴趣呢。”卡珊德拉语气平平的说。
埃内阿斯紧抿了唇,没有说话。
“和感兴趣的女人只会用这种争吵的方式相处吗?哼,小孩子的游戏。”卡珊德拉低头轻抚着手上的戒指,一枚镶有紫水晶的银戒,带有明显的后现代主义风格,但却和卡珊德拉有着不可思议的协调感,“这样可不行,不要对我的人出手。”
埃内阿斯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来你有那方面的癖好。”
“不要在你有求于人的时候激怒对方。”卡珊德拉沉沉的说。
“你会这么容易就被激怒吗?”埃内阿斯浅浅的啜一口酒。
“我只是在好心的教授你为人处事的道理。”卡珊德拉长吁了一口气,“那个女人……不是能做你妻子的人……”
“我从来就没有那样打算过,一直只是你一个人在说而已。”埃内阿斯冷冷的说,“我只是觉得她很有趣罢了。”
“我当然知道——如果你已经爱上她的话,我是不会坐在这里与你浪费唇舌的。对一个恋爱中的人讲道理比劝一群母鸡游泳还难。”
沉默了两秒,埃内阿斯才开口:“……她的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是与我一样的人。”卡珊德拉的语气里有苦涩。
“……预言者?”思索之后,埃内阿斯迟疑着问。
“不,是时代的旁观者。”
“这是你对自己的评价吗?”
“……这是我对自己身份无可奈何的称呼。”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卡珊德拉淡淡地说。
风从高开的窗口吹进来,给闷热的屋内带来一丝凉爽。仿佛忽然想起一样,卡珊德拉吃吃的笑起来:“说起来,你是第一次这样被别人的事情吸引住而忘记了自己原来的目的呢。”
埃内阿斯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么,言归正传吧。她……你又了解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不过……”卡珊德拉的笑容中完全看不出任何赫勒诺斯所说的“面冷心热”,“消息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呢。”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说你要教我拉弓?”晴圆睁了一双黑色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埃内阿斯。
“是我拜托他的。”卡珊德拉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