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诺颜,你不会怪我把你贬入冷宫吧?”
“当然不会。”诺颜冲口而出,如果没有去冷宫,她这辈子不定能遇上熠瞳呢。同她一道入宫的那几个妃子熠瞳可是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那就好。诺颜,记住,好好抚养孩子。”前太后说完坐回到蒲团上,闭目念佛去了。
诺颜默默地离开慈安宫,回味着前太后的话。
她表面上不问外事,专心向佛,心头却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瞒不过她。她多半已经知道熠瞳代替慕风的事了,也知道托她来看望她的人是慕风,而熠瞳的情形不容乐观,所以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抚养孩子。
可是,她说的前人造孽后人偿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当年真正想要谋反夺取皇位的是宁王?
没必要再呆在皇宫
一路走一路低着头思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
“瞧,那就是玉妃娘娘。”
“真的呀?那我得好好看看。听说以前的皇帝对她迷恋得不得了,现在的皇上又整天往她那跑,为了她大兴土木,改造寒蕊宫呢。”
诺颜本来对宫里的这些闲言碎语没有兴趣,因提到自己的名字,也就留神倾听。那几个宫女离得比较远,音量又放得比较低,以为诺颜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因此肆无忌惮地评说。却不知诺颜耳目灵敏,将她们的话全都听进了耳中。
“可不是吗。听说她已经怀上孩子了,怎么身材还是那么窈窕,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才刚怀上孩子,哪可能看得出来,还得等几个月呢。”
“奇怪了,听说她怀的是前面那个皇帝的孩子,皇上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呢?”
“说不准皇上太迷她了,连她的孩子也都一块喜欢了呢。”
“我看未必。失了身可能还不会在乎,但有了孩子怎可能不在乎呢?何况那个孩子还是前面皇帝的。”
“就是。这孩子生下来以后算什么呀,难道会等着他长大了来夺回皇位吗?”
诺颜听得暗暗心惊,是啊,孩子是熠瞳的,就算流萤容许他生下来,他在后宫算什么呢?昨晚为了不让慕风阻止她自杀,坚持要回到寒蕊宫,如今她不会自杀了,也就没必要再呆在皇宫了。
皇宫已经不属于她了。
这么想着,原本走向寒蕊宫的脚步便拐向了御书房。
流萤刚夺了皇位,事情繁杂,整天都呆在御书房。正忙得焦头烂额,突然听报说诺颜要见他,马上答道:“让她进来。”
听见诺颜进来的声音,流萤惊喜地从御案前拔起头,问道:“刚才凝霜来,说你要去见前太后,我已经给了她手谕,你见过她了?”
诺颜点头:“嗯,见过了。流萤,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不就见个人么。”
找机会溜走
“你没有为难她。”诺颜更感谢的是这个。
流萤若无其事地说:“留她在宫中,正好做个人质。”
诺颜原以为他会说,好歹她是他的婶母,怎么也得念念情,没想到却听到这样冷酷无情的一句话。不过,流萤就是这个样子,当初她被震山虎掳上山,他不也说懒得她的闲事吗。
无情抑或是多情,都跟她无关了。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流萤问。
诺颜斟酌着答道:“我听说城外的山上有个雪惮寺,我想去寺里烧香还愿。”
刚才在路上她已经想过了,如果直言相告她想搬出宫外,流萤多半不允。趁天黑溜出宫外吧,得等到天亮才能出城,那时流萤多半已经发觉她的失踪,把城门给封锁了。
而她又不愿借助慕风的力量。见到与熠瞳长得一模一样的慕风,甚至只要想到他,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干脆假称去雪惮寺烧香还愿,然后再找机会溜走,雪惮寺毕竟是在城外,溜走的机会大得多。
何况慕风曾告诉过她,熠瞳就是在雪惮寺附近的山头失踪的,她正好去探寻熠瞳的消息。
流萤皱了皱眉头:“你现在身子不便,以后再去吧。”
诺颜坚持:“我以前许过愿的,一定要在下个月的初一之前去还愿,再过两天就是初一了。我现在身子好着呢,雪惮寺就在城外不远,不要紧的。”
见流萤沉吟不语,诺颜又说:“现在寒蕊宫整天搞得叮叮当当的,太吵了,正好去雪惮寺避避。”
流萤双眉一扬:“你还想去雪惮寺长住?”
“也不叫长住,就住个几天吧。”
“还愿的事可以找人代你去,至于嫌寒蕊宫吵,你可以搬到别处去住。”流萤还是不肯松口。
“别的事可以找人代替,还愿怎么行呢?一定得我亲自去才行。”
诺颜好说歹说,流萤架不住她的固执,最后只好应允,他向来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离宫前夕
当晚诺颜仍是独自住在小竹楼,把凝霜赶到后面的房子里面去睡。
慕风来找过她,诺颜不愿见他,不愿见到他的脸,怕忍不住伤心。其实,单是听到他与熠瞳几乎一样的嗓音,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没有开门放他进来,隔着窗将他母后的情形说了。
慕风听她的口气,与昨晚相比,情绪稳定得多了,才略略放心。诺颜自杀的事,流萤对外封锁了消息,没有人知道,因此慕风也不知情。
婉言劝她:“诺颜,随我离开吧。我一直在打听熠瞳的消息,一定能打听到的。我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你呆在这儿,保不定流萤会怎样。”
诺颜知道他说得有理,他和熠瞳是亲兄弟,多半不会对孩子怎样。而流萤夺了熠瞳的皇位,按说斩草当除根,这孩子最应该是他的眼中钉。
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去雪惮寺,然后离开,独自将孩子生下来。因此回绝了慕风。
慕风又劝了几次,见她始终不肯答允,只好黯然离去。
第二天早上,诺颜吩咐凝霜略略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单等流萤的手谕送来便要离宫。流萤昨天答应了她的,今早派人送允许她离宫的手谕过来。
正在静坐等待,突然听见外面锣鼓声响,沸反盈天。诺颜心中奇怪,送个手谕值得这般大张旗鼓的吗?吩咐凝霜:“你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凝霜出去后,只片刻工夫便急急地赶回来,向诺颜禀报:“娘娘,皇上派人来宣旨,请你出去接旨呢。”
“宣旨?宣什么旨?”诺颜问。
凝霜摇头:“我也不知道。问了宣旨的公公,他不肯说,说是皇上吩咐过的,一定要你亲自去才肯宣旨。”
诺颜马上就要离宫,不欲在这当口生事,只好随凝霜一道出去。
才几日工夫,寒蕊宫已变了个模样,虽说还未完全改造好,但已焕然一新,完全没有了当初的寒碜颓丧之气。穿红着绿的一队人马分两排立在汉白玉的阶前,象是在庆祝一个极其盛大的节日似的。
再度封妃
为首的还是徐公公,笑容可掬地立在阶前。见诺颜出来,他整肃了面容,高声唱道:“长孙诺颜接旨。”
诺颜听徐公公叫的是她的本名,而不是青琬姐姐的名字,知道流萤是动真格的,他真的是在给她下旨。奇怪,昨天他怎么一点口风都没露啊。
尽管摸不透流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诺颜还是乖乖地跪下接旨。好歹人家现在是皇上,她跟他之间又没有什么过节。
听徐公公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孙诺颜贤德贞淑,有功于社稷,特封为冷妃,赐居寒蕊宫。钦此。”
诺颜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徐公公。流萤居然不同她商量,就擅自封她为妃,还是什么冷妃,分明是在讽刺她嘛。
徐公公见她一径发愣,清了清喉咙,和颜悦色地提醒:“娘娘,快谢恩啊。”
经徐公公一提醒,诺颜反倒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谢恩?流萤如此捉弄她,她还没去找他算帐呢,谢什么恩。
徐公公和凝霜紧跟在她身后问道:“娘娘,您去哪?您还没有接旨呢。”
“我要去找皇上。”诺颜头也不回地说,步子丝毫没有缓下来的迹象。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随着一个略带着点慵懒的声音,流萤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今天的他,没有穿着皇帝服饰,反是穿了一身黑色的便装,外罩了一件大红的猩猩氅。强烈对比的色彩,却出奇地衬得他犹如遨翔长空的雄鹰,或者是在辽阔草原奔驰的骏马,桀骜不驯,透出张狂的野性之美。
诺颜眼中露出赞赏的意味,这才象她熟悉的流萤,这身服装更适合他。前些日子穿着朝服,感觉跟个陌生人似的。
见他进来,所有的人齐刷刷跪下,向他叩头行礼。唯有诺颜倔强地站着,一脸不服地望着他。
流萤挥手让众人平身,然后来到诺颜面前,问:“找我有什么事?”
不能做你的妃子
诺颜气鼓鼓地说:“还能有什么事。你封我做什么冷妃,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听她分明是质问的口气,颇为不逊,均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流萤发怒。
院中安静得好象连空气都停止了流通似的。
这些人,除了凝霜,均是流萤从原来宫中不受重用的低等宫人中提拔起来的,个个感念流萤的识人之恩。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略略知道点他的脾气。待下不能说不宽厚,但多少有些偏激刚愎,若是惹恼了他,后果堪忧。
不曾想却听见流萤“嗤”地一笑,讥诮般的口吻说:“你住在寒蕊宫,又老是冷若冰霜,封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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