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思考的目光更深沉了,他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明空,这些想法你从何得来?"
我一愣,只顾想着怎么做是对的,却忘了这些想法对我来说只是综合了以往所听所学,可放于这个时代却是先进的立论。我面上不动声色道:"这其实是先秦时代已有雏形的思想,最成系统最出名的是法家的韩非子的观点,强调"法制"。我还从一些不同的不主流的古书读到一些,自己以前在家时也会琢磨,还和。。。。。大哥提起辩述,所以刚刚就着这事汇总了起来。"
李世民面色并没放松,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面色很平常。李世民最后感慨说:"这个想法很是惊艳啊。"我笑笑道:"我自己也觉得甚好。"
他终于恢复了常色,神情里却有一丝郑重道:"明空,这个案子涉及皇子,刑部的人未必敢办,你来督办拿主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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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又见王对王
贞观十二年五月,李世民的千秋宴。不得不出席,不得不面对。
从前是未上心时混不在意,管他多少个嫔妃,只是尴尬,却不难过。可如今,看着他一众环肥燕瘦、个有姿色的六宫粉黛排排坐,全出现在了我眼前时,心还是止不住密密匝匝的酸疼起来。
感受到一道目光,阴昭仪看过来,对我福了一礼,目光里全是感激………对于齐王李祐和蜀王李愔的案子,知道内里的人都明白是我出谋划策的。我断了他们的罪,证据确实,但只罚了阴昭仪所出的齐王半年俸禄,并责令他亲自去抚恤受苦的百姓。对于杨妃所出的蜀王益州都督李愔,却罚得更重,贬了他为虢州刺史,罚俸一年并负责赡养受伤的老人。
我虚身让过,对阴昭仪淡淡地笑了笑,新兰看到,在一旁悄悄问:"小姐的判罚确实看来厚此薄彼,似是刻意关照了阴昭仪和齐王,可杨妃分位更高,在后宫地位独特,小姐这样会不会得罪杨妃娘娘?"
我低声对新兰说话,面色尽量保持微笑:"阴昭仪只有齐王一个儿子,并不受宠,齐王行事虽然荒唐却并没犯下纵马伤人的罪,如果也重罚齐王,阴昭仪地位更加堪忧,如果我陷她于困境,以她的城府,若什么都没了不怕失去了,反而对我不利。不如卖她人情,结友而非敌。"我顿了顿,"至于蜀王,他伤了百姓,若也是不痛不痒地罚,难以平息民怨,跟没罚没什么区别。而且他原是益州都督。。。。。和南英一山不容二虎,他是皇上的儿子,留他的权力在益州,只会让南英难做,不如趁机拔除!"我声音更轻,新兰瞪大眼,却呼了口气:"原来这样。。。。。。那杨妃那边怎么办呢?"
我瞥了眼新兰,继续看着四周道:"杨妃所出的吴王恪很受宠爱,在大臣中也威信很高,所以此事对杨妃地位影响不大,反而若我不罚重一些,众人会以为我因杨妃包庇蜀王,对我和杨妃都不是好事。"我虽对新兰这么说,却没有十分把握杨妃是不是会心生怨怼,而权柄在握、人才出众的吴王李恪又会如何想。可是南英已经为我趟了这混水,我总要尽些力为他做些什么。
正想着,却被一个高大身躯的阴影罩住,我抬头,南英……
南英仿佛更高了,人也更结实更壮了,原来搪瓷般白皙的皮肤变成健康的小麦色,才半年未见,原有的一丝少年气质尽去,完全是成熟男人的样子。原来军伍生涯真的可以把人改变很多,只是那一双仍旧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他薄唇抿着,随即绽开一个让整个大唐皇宫都失色的笑容,"明空。。。。。。"他低声叫我,仿佛轻喃。
我却忽的不太敢看他。他为我踏入庙堂,封王领兵,把自己一身才华、智计、武功为人所用,有一天或许还要征战沙场,双手染血,而我却决定要把心意交给那个夺走我的人。。。。。。不是因为无情,正是因为从小起的多年的感情,生怕错付,当时才千方百计,废了心机,硬生生扼住。可是扼住或扼不住,哪一种又能好多少?
我把头转向一边,正好看到阴昭仪注视着我们这边思量的目光,我恍然惊醒,忙问道:"南英。。。。。。你怎么就这么走过来了?";
南英余光瞥见阴昭仪,一顿,脸上却是有些询问的神色,许是不明白我的心里发生了什么,却只安抚道:"没关系,我跟皇上一早表明我们二人关系亲厚。皇上知程武两家交好,我又随你父亲和你去过吐蕃。我还和他说。。。。。。我几乎娶了你姐姐,所以你一直当我是大哥一般看待。。。。。。"他的语气有些艰涩,我连忙点点头,示意我明白不必再说。
"你。。。。。。"我们两人默了一瞬一起开口,又同时顿了顿,"你还好吗?"又是异口同声,问完我们两个都笑了。是啊,原来这么久不见,记挂了这么多,只是想知道彼此过得好不好。
在相视而笑的目光里,我才觉得这些年没有白白过去。。。。。。
"江夏王!"另一个身影快步走过来,阿泰人还未到跟前,就已经热情地对南英招呼道,打断了南英和我之间的微妙默契。阿泰微微眯了一双漂亮无双的桃花眼,并不看我,只对南英道:"江夏王整军归来,听闻众将都是赞不绝口啊。"
我太了解阿泰,笑着眯眼睛的时候是发怒的时候,随时都会要攻击别人。我忙问安:"魏王殿下。"
阿泰眼睛又眯了眯,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他看向我淡淡道:"原来是父皇盛宠的武媚嫔,你护驾有功,宁可以身代父皇殉难,后又日日陪王伴驾,出入御书房,还参与决策政事,此时竟有空陪江夏王闲聊,不知泰可否也加入?"
南英气息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我,我咬了嘴唇没有答话。
阿泰看着我咬住的嘴唇脸色也阴沉起来,我低声对阿泰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苦来哉?"
他忽地凑近,只在我耳侧用南英也听不见地声音道:"伤敌?你若是我的敌人,我早就尸骨无存了。"
我淡淡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捂着嘴咯咯笑,提高声音道:"魏王殿下果然风趣,这个笑话,江夏王确实不一定能听懂。"
说话间,周围已有人起身下跪、请安,李世民已然远远看见我们了,举起的手刚刚放下,高德顺才唱道:"陛下驾到!"
李世民盯着我们这个角落,道:"众卿平身。"随即侧身对高德顺说了句什么,高德顺立马跑到我们跟前道:"魏王殿下、江夏王殿下、娘娘,陛下传几位近前回话。"
我们走上前去,李世民笑得温柔看着我问:"什么事,媚儿笑得这么开心?"
他虽是笑着的,我却脊背发冷,南英极平稳的立在那,手却隐在袖子里,袖角有些皱。看阿泰脸色如常,眼底却有忧色,我心道:这会儿有心情担心起我来了,刚才惹麻烦时可不知道担心!但仍是不动声色对李世民答道:"臣妾与江夏王殿下叙旧,魏王殿下路过,叹江夏王气质高洁、博学而儒雅,对臣妾说有个好笑的笑话江夏王如此清雅之人,未必能懂。江夏王与臣妾家兄妹一起长大,臣妾深知其聪颖,故此兴起想要独个儿听了这个笑话和魏王殿下打赌。魏王殿下附耳讲来,果然好笑之极。臣妾便不敢赌了。"
我这一番说辞,听得众人都好奇起来,李世民仿若松了口气也问道:"哦,是何笑话?"
我道:"魏王殿下讲得惟妙惟肖,由殿下讲最是有趣。"
阿泰一愣,随即浮起一个坏坏的笑,道:"儿臣讲来粗俗,若是媚嫔娘娘此等脱俗女子讲来才多得意趣。"
我心里大骂阿泰,面上却做扭捏羞涩状,心里飞速在想,什么笑话是粗俗又可能让人听不懂的?几乎急出汗来之际,忽然心灵福至,想起以前不知从哪听来的一个笑话,总算没有脑袋一片空白。我心道不能再推脱或者拖延了,便开口道:"请皇上恕臣妾冒犯之罪。"李世民笑着点头,这次笑意到达了眼底……
我道:"话说在一片树林里,一只大狗熊和一只小白兔一起。。。。。。如厕,。。。。。。时间长的那种,"宴席上传出窃笑,"过了一阵子,大狗熊有些困扰,问小白兔:兔子,你脱毛吗?
小白兔骄傲地回道:我不脱毛!
于是大狗熊抓起了小白兔,擦了擦自己的屁股。"
席间一片寂静,我四下看看心道:嗯。。。。。。冷场了。
忽然全场爆发出一阵大过一阵的大笑,李世民笑得从没这么夸张欢畅过,我心里一松,这下应该是可以过关了。
阿泰努力一副已经知道的笑意,可还是险些直不起腰来。南英更可怜,为了配合我说的谎话,明明打一开始就明白了这个笑话,偏偏等众人都笑起来,才敢笑出来。
李世民好容易止住笑:“这个笑话由媚儿讲来,确实是格外的……别致。呵呵,没想到泰儿这种风雅之人也讲这样的笑话。”
阿泰忙回道:“听府里下人讲的,当时笑得儿臣肚子疼。”
李世民说:“确实滑稽得很意外,意外得很俗气,不过确实逗乐子。南英,你应该听懂了吧?”他转头问南英。
南英笑答道:“皇伯父,南英在军营也呆了大半年,兵士们都质朴憨厚,说话直接,臣侄已经适应,这个笑话确实好笑,臣侄听懂了的。”
“那如此说来,是媚儿赢了。”李世民对我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