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二郎媳妇必须得是她这边儿的人!
但是邵翼的话她也不敢违背,只好让女儿出力,给这周娘子一些厉害瞧瞧,叫她先害怕了自己,然后再给一颗红枣,不怕她不向着自己。但是罗夫人实在是太高看邵四娘子了,想她就算是再有心眼儿,那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娘子罢了,能唬的了谁?因此除了在言语上不咸不淡的挤兑了周大娘子几句,如挑剔人家的打扮,说周大娘子今日戴的牡丹花儿小朵,开得不够大气等等。谁料这周大娘子很有几分牙尖嘴利,也或许是家中有过嘱咐,对这太尉府中的情况有些了解,竟是不咸不淡地就顶了回去,说:“牡丹再是花王,那也只是为了衬人,四娘妹妹觉得我这什样锦不好,我却觉得正衬我呢,或者这便是各花入各眼吧。”直接堵得人无话可说,邵四娘子只有冷笑。
然后便碰上了郑媞一行人,邵四娘子一来也是真的想要跟郑媞这个比较活泼且谈得来的士族小娘子亲近一下,二来则是想要让周大娘子看看自家的层次,毕竟七姓贵女可不都是好脾气的,便借着与郑媞的攀谈显示关系非同一般,由不得日后这周大娘子不来巴结自己。却不知今日这样心急,还有一些不分场合,已经让与郑媞一道儿的几位女郎心里不高兴了,也让郑媞感到有些不适,不过她自己并未察觉罢了。
而此时自己的亲表妹竟然还这样不给面子地当众反驳她的提议,让她不由得有些难堪,但是这罗小娘是她外祖父的嫡亲孙女,十分得她大舅舅的宠爱,邵四娘子当然不敢直接将人丢下了,是以只好与郑媞等人别过了,只道:“那阿媞妹妹先过去吧。”
等到走出了一段儿,赵十八娘有些郁闷外加鄙夷地道:“那兵家女郎也忒不懂规矩,拉拉扯扯的我都替阿媞妹妹难受的慌,不过那周娘子倒是挺有趣的,却不知怎么会与她们搅合到一块儿去的。”
崔丽华则是道:“你们怎么好像挺熟的样子?”
郑媞掏出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道:“你们也别总兵家女兵家女的叫人家,她三兄可还是我师兄呢,算是八竿子打得着的关系。”一边又忍不住奇怪,“她原先不这样的,今日不知是怎么的。”
书娘则是皱了皱鼻子,道:“真不知表叔怎么就瞧中了那邵三呢?”因为其祖父何丞相与何老夫人是嫡亲的兄妹,是以要喊郑泽一声表叔。然后道:“好吧好吧,不这样说她了。”
赵十八娘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道:“不说就不说吧,算是给阿媞妹妹一个面子。”完了又八卦道,“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邵三跟家中那位继母罗夫人可是不太和睦的呢,邵三小时候差点儿就让那位罗夫人给害的丢了性命,小的时候听我阿娘念叨的,那邵三小时候还失踪过一年半载的呢,那时候谁都以为他死了,邵太尉差点儿要休妻来着。是以邵三跟他继母生的两个孩子可没什么骨肉之情的。若是邵三晓得咱们瞧他的面子而对他那妹妹好一些,定然会气的吐血的!”
郑媞不由得咋舌:“真的?”怨不得人说后娘狠毒,问“究竟怎么回事儿呢?那怎么又没有休妻呢?”
却听书娘跟崔丽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这谁不知道呀?”又说赵十八娘,“就你会拿出来唬一唬阿媞罢了。”
赵十八娘吐舌,她说:“具体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二年却是没人说了,想想也是够可怜的。”生活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娘子们总是容易爱心泛滥的。
郑媞亦是如是,尤其对方还是她师兄,还是个漂亮的师兄。脑海中想象出一折折悲惨事迹,血淋淋的,呜呜呜呜,好可怜。
一路慢走闲聊,过了好一会儿才晃回了斗魁楼里,原本空荡荡的一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郑媞她们的护卫在前头开道,有请出各自家族的徽记,才得以再次进楼,使女们则是将几人牢牢地护在中间,留出一条道儿来往二层的雅间而去。
因为七姓士族在二楼这儿的雅间几乎是十余年来从未变动过,还都是连着的,相互串门也是极方便的。郑媞窜进了自家的雅间,薛氏等人果真已经在了。这雅间并不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屋子,而是分了三四个隔间,相当于外头酒楼里的三四个雅间了,为的就是世家大族人多,以免容不下。
一走进去就能听到十二娘高兴的呼声,再一看,原来是八娘与九娘在陪她玩儿投壶,而十一娘还是微微翘着嘴巴气哼哼地独自坐在窗辕边的长榻上不理人,谁来了也不理,八娘过去轻声劝了两遍:“你别老是跟阿娘对着干,顺着她一些不就得了?”但是十一娘委屈呀,她才不要顺着!如此一二次过后,卫氏心里的那点子愧疚彻底消散了,让八娘九娘都不许去理她,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人生闷气了。
好在郑媞回来的早,还给十一娘带了玩具,只见她将一只竹编的小壶,里头是一只翠绿色的蝈蝈,正没头没脑地东撞一下,西磕一下,笨拙地可以。十一娘本来是生气郑媞没义气直接抛下自己跑去玩儿的,这一下子倒是让新鲜物事给吸引了,伸手接过来,还是气哼哼的语气,却是带着惊奇的道:“这时节那儿来的蝈蝈呀?”
郑媞给她揭开谜底,道:“是商家在大棚里养出来的,数量可稀少啦,看我对你好吧?”
十一娘问:“这是打哪儿来的?”
郑媞还没说话呢,就听外间走进来的郑杏道:“还能打哪儿来的?从我这儿抢走的呗,我这兄妹果真是不如姐妹亲呢,真是伤心啊。”说完还很夸张地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出来,让人忍不住发笑,十一娘则是有些难为情,将之推给了郑杏:“还是还给堂兄吧,我也玩不来。”
郑杏伸出爪子抓了抓郑媞的脑袋,把她的金玉交章给打地一偏,又赶紧在妹妹发火之前将之扶正,还煞有介事地夸奖道:“嗯,没见过比这更美的小娘子了。”将妹妹哄高兴了之后,又大方的道:“没事儿,这也不是我弄来的,三郎那儿还多着呢,我再去拐两只来就是了。”
大鹏孵化出来的反季蝈蝈就跟冬日里的蔬菜一样精贵,三兄怎么会有的?还有许多?十一娘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发问。她想的是自己的庶兄郑三郎。
郑媞则是想到了,方才同情悲剧人物的心情还没过去,不由得对兄长道:“这多少金呀,记得给人家啊。”继母当家,相比邵师兄手头定然是不宽裕的。
郑杏没当回事儿,不过嘴上却是赞她道:“阿媞真懂事儿。”
第35章 斗花1
正说着话儿,一楼渐渐传来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今日的着重节目斗花会终于是开始了。
一个个雅间的大窗户都慢慢地被支起,郑媞跪坐在窗边的长榻上趴着窗辕往外看,越过不算宽阔的廊道,低矮的美人靠,从雅间儿里就能直接看到一楼那个圆形的大高台,只是一会儿若是想要看得十分清楚的话,恐怕也是不能够的。是以一楼台下的花商们排好了各自的顺序,便往后头而去,将一楼最好的观赏位置留给了贵人们,不过可惜的是,似乎都已经让人给占了去了。
郑媞有些小小遗憾地趴在雅间的窗台上,用平视的目光眺望过去,还能瞧见对面雅间窗户里探出来的几只小脑袋,在跟她做着同样的事情。
两边的视线一对上,都纷纷朝着对方吐舌头扮鬼脸,郑媞觉得好玩,准备做出一个极丑无比的鬼脸出来,便努力将眼睛往上翻,吐出舌头作怪似的要去舔左边的梨涡,那嘴歪眼斜的怪样子简直是要多扭曲有多扭曲。竟是与对面那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上两岁的小娘子较上了劲儿,两方相隔地远远的,却玩的不亦乐乎。
“这……小师妹?”忽如其来的好听的男声让郑媞的眼睛差点儿抽筋,结果下一刻眼前出现了一张唇红齿白的秀丽面孔,那双墨染一般的黑色瞳孔里头倒映出郑媞做出的鬼样子,眼前这人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憋笑。“三郎,干嘛呢?”又有一双粉底皂靴越走越近,郑媞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啪”地伸出爪子,将窗外那张好看的脸推开,支着窗辕的核桃木支架一撤,窗叶子应声而落,还有咔擦的一声,听的人格外牙酸。
邵启:“……”好吧,阿媞还是这么可爱。
郑杏与十一娘才放下了手中的蝈蝈壶,是以没瞧见方才的一幕,此时便都有一些奇怪地问:“怎么把窗户撂下了,都看不到了。”一边挤上了长榻。
郑媞没法儿将自己干的丢脸倒霉事儿述诸于口,只好委委屈屈地复又支起了窗户,嘟着嘴将圆润的小下巴垫在交叠着的肉嘟嘟的小手上,犹自羞愤着。
不一会儿外间传来了说话声,郑媞的两只小耳朵刷的支楞了起来,好嘛,还敢过来!郑杏“咦?”了一声,道:“阿启跟佛生来了,我去瞧瞧。”又问郑媞,“你去不去?”
“不去。”郑媞答得分外干脆。
“哦。”郑杏就自己撩了帘子出去了。不一会儿,郑杏又进来了,轻声道:“跟我出去。”
“干嘛啊?”郑媞翘着小嘴巴表示不愿意。
“阿启太机灵了,方才就着人在下头抢到了几个位置,咱们下去了正好。这不特意来喊咱们吗?嘿,你还不领情呀?那我叫十一娘去了啊!”
十一娘眨眨眼睛,将小小的羡慕压在了心底,摆摆手说:“我不去,我在这儿看挺好的。”
郑杏却是不好意思了,便道:“没事儿,咱们几个也不分什么你我,一块儿吧。”
相信世上没有哪个小娘子是不臭美,不爱面子的,郑媞当然也爱啦,只是却让个美貌的小郎君给看了去了,心下有多别